公子勇猛无双,少夫人夜半……常晕。
    容云阁婢女进去收拾时,少夫人身上有些许惨不忍睹。
    年轻人嘛,年轻气盛,她这孙子房中干净,从未近过女色,江映儿身材样貌姣好,万里挑一。
    闻衍控制不住,不知节制也是常事,要说起怜惜,这得就江映儿自个,在她那长孙身上下功夫了。
    “给你的药油没用吗?”
    江映儿一顿,她忘了,用过午膳匆匆上了药,眼皮子沉睡了会,下响光惦记回门的事情,谁想得起药油。
    “....孙媳忘了。”闻老太太眼神锋利清明,刚刚江映儿打了噎,干脆实话实话。
    “药油一小瓶制成需耗费百金不止,对你的伤有奇效,该用则用不要浪费了。”
    百金,小拇指盖大的瓶,居然如此之贵,价比人参鹿茸了,又一次见识了闻家的豪。
    若说是药贵,她用着很是惶恐,未免太假惺惺,闻老太太定然不喜,拐弯抹角。
    何况那药她收都收了,江映儿点头,“孙媳谢祖母疼惜,必然不会辜负。”
    闻老太太收回目光,拨开鸡汤上的油,慢响又道,“给你的册子,也多用心学学,若是觉得书册悟不明白,我让人在外给你找个师傅。”
    江映儿连忙摆手,后颈顺势就红了,“儿媳一定用心钻研,不必大动干戈找师傅进来授学...”
    册子她躲着看都觉得羞臊无比,再让人来跟她事无巨细的讲解,无一不是公开处刑,她纵然脸皮再厚,也无法...
    “嗯。”
    闻老太太没再说了,江映儿心中稍安。
    用过晚膳后,伺候闻老太太漱口净手,她果然提起了明日回门的事情。
    “明儿你回门,府衙那边我已经托人打点好。”江映儿静静听着,老太太身边的仆妇给她递了十万两银票。
    都是大面额的票子,不重,江映儿被吓得险些拿不住,她大惊,“祖母,这....”
    “你身上没有银子始终不太方便,这些钱你只管拿去使。”
    江映儿提裙跪下,将银票呈上,“闻家对我江家有大恩,替我打点上下,照拂双亲,怎么好拿这么多的银票,恕孙媳不能收下。”
    闻老太太推了她的手回来,“长者赐,不可推辞。”
    “你嫁来我闻家,照拂江家是原本就说好了,况且你进门之时,匆忙仓促没有聘礼,这些就当额外的补偿吧,你婆母身体抱恙,衍哥儿明日恐怕不能陪你回门了。”
    卢氏作妖耍怪,不想叫闻衍去,也成。
    “你自去库房挑选些想要带上的物件什,便去吧。”
    江映儿低头一会,最终还是磕头收下了,“孙媳谢过祖母。”
    要出门的时候,闻老太太又多嘱咐了一句,“尽快调理好身子,孩子的事情要抓紧。”
    江映儿要见双亲欢快的心被闻老太太一句话瞬间打入了谷底,面上却不敢再表露半分,照常应下。
    “孙媳知道了,夜深不打搅祖母安睡,孙媳便回去了。”
    闻老太太点头,让仆妇送江映儿出门。
    回容云阁的半道,一想到孩子,江映儿郁郁寡欢。
    她的身骨弱,自从来了葵水后,越发表现得明显,每回都难得下塌,娘亲私下里以爹爹的名义里往宫里太医院递过帖子,太医已经来看过了,说她天生体寒,日后恐怕难以受孕。
    也为她调理,虽说比之前好受许多,可每次快要来葵水,小腹便隐隐作痛。
    算算日子,也快到了。
    新婚三日都被折腾得够累,来葵水的疲累也被隐藏其中,被江映儿忽略了。
    当初嫁入闻家说要她生孩子,还好老太太并没有让人给她把脉,江映儿也避口不谈,没想到第三日,闻老太太就出声催促。
    闻家几房子嗣昌盛,偏就长房凋零,难怪她着急,敬茶时给江映儿送的见面礼,也是黑墨玉打造的送子观音。
    不难解释,为什么除了新婚之夜,还要派仆妇守在门外听动静,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办事。
    一切都是为了她的肚子。
    “夫人,您怎么了?”
    自打从凝云阁一出来,满面愁容,活像是被摄了魂魄。
    闻老太太不喜人多,丹晓只能在外间等,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江映儿欲言又止,藏在心里压着重,说出来又怕被人知道,倘若隔墙有耳走漏风声,闻家的人知道她身子不易受孕,把她驱赶出门,少了闻家的接济,爹爹娘亲在牢中的日子,绝不会好过。
    “没事,只不过想着明日回门,要见爹爹和阿娘了,有些伤怀感慨,再者,也不知道弟弟在外祖家如何了,也不见让人捎个信来。”
    自打分开后,再没有得到弟弟的音讯了。
    “夫人不必担忧,小公子自幼聪颖过人,定然能够应付好的,齐家老爷宽厚,一定会照顾好小公子的。”
    外祖的确心宽宏亮,可外祖母...江映儿一想到潘氏尖酸刻薄奚落人的嘴脸,便头疼不已。
    “走吧。”
    绕过抄手游廊,江映儿想到在闻老太太那听到的话,婆母身体不适,她既知道了信儿,必然得过来看看,否则传出去又要被训了。
    还好她及时想了起来,脚尖转了个弯。
    “婆母身体不自在,我们去瞧瞧。”丹晓连忙跟上。
    江映儿到时,卢氏已经服用安神汤睡了,她怕闻衍明儿要走,始终拉着他。
    闻衍没有办法,在塌前一直守着她。
    卢氏院里的人不喜江映儿,见她来了,极其敷衍的行了一个礼数。
    “夫人看过郎中已经睡了,劳动少夫人大架这时候才过来,奴婢们就不替您通传打搅夫人了,请回吧。”
    受了冷嘲热讽,江映儿脸上没什么触动,想到卢氏在睡,她将声音压低。
    “婆母既然身体不适,我在此候着,以免婆母有什么需要。”
    “少夫人请便。”
    丫鬟也不请她进外间等,就在院外的廊下候着,这一等,站了一个时辰,腿又疼到木了,让江映儿想起了站在闻府外头等救命的时候,真是熟悉的感觉。
    夜深了身上凉,白日里微热,江映儿身上穿的青衫对襟,不预寒,天公不作美,竟然轻漂起了细雨,风吹得斜,打到她的身上,冷起一层鸡皮疙瘩。
    “夫人,不若咱们回去吧,眼看着不会有人出来了。”丹晓挡在她身边,想为她挡挡雨。
    江映儿摇头,“没事。”
    “或者您挪坐着等。”话是这么说,游廊下能歇脚做的地方全都被雨浇湿了,就算是擦干净,雨还是源源不断打进来,还不如站在廊中央呢。
    “奴婢回去替您拿件斗篷来,不然明日身子冷了受寒,耽误了回门。”
    江映儿点头,“你快去快回,别被淋透了,记得也为你自己多加件衣裳。”
    “好。”老天有意折磨主仆二人似的,丹晓才走出游廊,雨势转为倾盆大雨,压根走不过去,回不去了。
    江映儿转头让她回来。
    卢氏院内的丫鬟假借关窗的名义,想要看看江映儿还在不在,没想到,她居然还在长廊下。
    “荷儿姐姐你看,那主仆二人跟落汤鸡似的....”刚才出言讥讽的丫鬟捂着嘴笑。
    被称为荷儿的丫鬟顺眼看过去,游廊的两边都被斜雨打湿了,并且源源不断飘进来,只有最中间的地方才能勉强落脚,主仆二人互相抱拥着取暖,看着的确可怜。
    卓荷抱臂看着,啐声,“活该。”
    “荷儿姐姐说得是,不都是她自找的吗?江家女抢了荷儿姐姐在公子身边的位置,还气病了夫人,老天爷就应该好好收拾她。”
    “太好笑了,荷儿姐姐你看她们抖得,哈哈哈哈....依我看,那女子也没有多美,不如荷儿姐姐漂亮,又得夫人的宠爱。”
    卓荷得意摸了摸卢氏赏给她的头饰,“是吗?”
    婢女点头,“待有朝一日荷儿姐姐成功被公子收了房,可不要忘了妹妹我啊。”
    “那是自然。”
    “……”
    两人得意地看着,还说个不停。
    卢氏夜里惊惧,服了安神汤也睡不大安稳,她总念着闻衍要走,迷迷糊糊喊他的名字。
    两个丫鬟得意忘形,说话的声音没有收敛,传到了内间。
    闻衍走出来,冷不丁出声,“你们在这杵着笑什么?外头落雨,还不快将窗关上。”
    母亲身边怎么尽是些乱七八糟的丫鬟,左边的婢女也不着丫鬟服,反而穿些艳红,心思都到了穿衣打扮上。
    闻衍嫌弃皱眉看着,也该提醒母亲换换人了,有这般马虎的丫鬟在身旁,难怪母亲生病,全是她们照顾不好。
    丫鬟吓成了鹌鹑,手忙脚乱把窗关上,幸好大公子没看到窗外的主仆。
    卓荷看着男人离开的高大背影,不甘心咬着下唇,大公子身边的位置本该属于她的,却叫江映儿抢了。
    雨下了好几个时辰,江映儿回到容云阁,真是足够狼狈的。
    冬春冬红吓了一跳,连忙捧着斗篷上来,“少夫人和丹晓姐姐一夜未归,怎的成这幅模样了。”
    “奴婢们不见少夫人回来,还以为雨势大,您在老太太那边歇了。”
    江映儿先把斗篷给丹晓,不欲提去卢氏院里的事情。“半道被绊住了脚,淋了些雨,无妨。”
    “都怪奴婢们,下次再遇到,定然记得出去找您。”冬春给她掸去身上的水珠。
    泡了个热浴,又喝了一碗热腾腾的姜汤,勉强驱了些寒,江映儿强打着精神换了衣衫,棉靴,天不怎么亮,紧赶慢赶出门了。
    虽然一夜未眠,好不容易闻衍不在,还以为去卢氏那边一趟,卢氏不喜她必然会赶她出去。
    得钻空子休息,谁知道又是彻夜未眠。
    倒霉是倒霉,一想到能见到爹爹和娘亲,前边的苦,也不算什么了。
    主仆二人前脚刚走,卢氏派来的人立刻从后门悄悄跟上。
    江映儿先去成衣铺子里挑了冬日的衣衫,又买了许多江游与其夫人喜爱的吃食,以及备用的受伤药丸,便去了府衙大牢。
    记着从前给她指了条明路的捕头,还给他带了一壶酒,恰好今日也是他在守牢。
    “江姑娘客气了,不用带酒的,太贵重了,我是糙人,实在不敢喝这么好的酒。”
    捕快红脸挠着头,不敢看江映儿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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