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她看过讲吊死鬼的话本,这种鬼的舌头都很长,口水顺着舌头滴在地上,好恶心的。
    邬云双可不想被那脏兮兮的口水碰到,一定很臭。
    但是她等了好久,也不见吊死鬼有任何行动,就只是在那里晃。
    吊死鬼就不觉得累吗?
    她蹲在这里,腿都要麻了。
    邬云双等不下去了,她从花园中摘下一片硕大的叶子,挡在头上掩耳盗铃,慢慢挪向那间闹鬼的屋子。
    凑近了才发现那影子不过是远处的纱帐被风吹起,卷在柱子上,左摇右晃,映在纸窗上就像是个摇曳的吊死鬼。
    不过如此。
    她松了口气,从窗户下站起身,谨慎地在纸窗上戳开一个小洞。
    或许是那些鬼怪设下了埋伏,故意让自己放松警惕,再趁机吃掉她,所以她要确认下吊死鬼是不是真的存在。
    透过小孔去看,朦朦胧胧能看到里边的金碧辉煌,墙上挂着名画与宝剑,桌上装饰着瓷器花瓶,正中央的八仙桌上还放着她最喜欢的酥皮点心。
    邬云双馋了,昨天中午那餐之后,连一口水都未喝过了。
    她现在已是前胸贴着后背,再不吃东西,她可以成功入住这座鬼宅,成为饿死鬼了。
    回头望了望,宫殿空落落的,没人也没鬼看着。
    算了,反正鬼也不会吃,这碟酥皮点心不如就便宜她吧。
    推开窗棂,腾空翻了个跟头,在窗棂落下之前,她已经轻巧地落在了屋内的绒毯上。
    酥皮点心正和她的口味,她连着吃了好几个。
    就在她狂吃海塞之际,一阵阴寒的风自她身后吹起,她不禁冷得打了个寒颤。
    紧接着,身后的烛火晃了两下,就灭了。
    烛火摇曳时,晃动的火光将屋内的一切都映在墙壁上,像是整个房间都在天旋地转。
    连同邬云双的影子也一起晃个不停,还有她身后伸起的、仿佛镰刀般巨大的刀刃,堪堪在她脖颈的位置划过时,烛火熄灭,他们的影子一同消失了。
    邬云双看到那一幕给噎住了,酥皮点心的碎末卡在嗓子眼,几乎有种窒息的感觉。
    她顾不上打嗝,连忙回头。
    此时虽然是白天,但是这个房间朝向的问题,再加上今天是阴天没有太阳,整个房间暗地像是盖着一层灰蒙蒙的薄纱。
    烛火的白色余烬缥缈着,屋内好似没有其他人。
    实际邬云双也不清楚,昏昏惨惨地看不真切,房内的花瓶、名画、宝剑幽暗的轮廓像是能拼凑出一个朝她怪笑的鬼怪,但似乎又不是。
    她艰难地将那些卡在喉间的碎末咽下去,手摸向了脖子后方,顺手拍死了一只蚊子。
    虽然刚才看影子,她的脖子像是被什么划破了,但实际只是被蚊子叮了个小小的肿包,若不是伸手去摸,不痛不痒的,她都不知道。
    也还是有那么一点害怕的,赶快找到地图离开吧。
    从偏殿出来时,她抱紧了墨朔留给她的佩刀,直直朝正殿的方向奔去。
    她过于心急了,没注意到,在廊柱拐角的地方,有个巨大的影子映在上面。
    许是因为距离光源太远,影子歪斜着,拉扯成了巨大修长的腿部,以常人难以达到的极快速度追着邬云双。
    每次邬云双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回头看时,那影子便迅速爬到墙角,躲在阴影处。
    再加上她现在情急心切,更加疏忽了周围的变化。
    来到正殿后,没费多少功夫,她就顺利地找到了婚房。
    房门紧闭,纸窗上贴着红色的窗花,里边没有烛火,光线昏暗,透着纸窗实在看不清。
    邬云双又想在纸窗上戳个洞看屋内的情况。
    结果刚把眼睛贴上洞口,眼前就出现黑乎乎、毛绒绒的一坨。
    居然是一只蜘蛛!
    邬云双最怕虫子,吓得她连连后退。
    她发现这间婚房与其他的房间完全不同,虽然乍一看倒也奢华,可是仔细看,却能发现到处都是陈旧破败的气息。
    角角落落藏着蛛丝,细小的蜘蛛像是抗议有人打扰了它们的安宁,不客气地挂着蛛丝从房檐上滑下来,刚才险些掉进邬云双的眼中。
    手指缠上了不少蛛丝,也不知道这种蜘蛛是什么,蛛丝黏黏腻腻的,怎么甩都甩不掉。
    她在树皮上蹭了好几下,可怜的小蜘蛛被摁在树皮上,压成了一滩绿色的汁水。
    好恶心。
    而且就是因为这些蜘蛛害得她在鬼新娘的婚房前闹出了不少动静。
    还好婚房的门始终是紧闭的。
    现在还是清晨,会不会鬼新娘昨夜饱餐一顿,现在还贪睡未起?
    邬云双壮着胆子,扒在门缝上往里瞅。
    结果那门并没有关紧,她扒在门上居然直接摔了进去。
    里边根本没有人。
    婚房内没有烛火、窗檐紧闭,几乎没有光透进来,抬起头就能看到房间正中央放着雕花拔步床,即使光线昏暗也能看清暗红的纱帐低垂,紧紧护住床上。
    邬云双从地上爬起身,先转身将门关好。
    她蹑手蹑脚地靠近拔步床。
    透过层层红纱,模模糊糊能够看到床上有个影子,只有一个影子。
    不知道是鬼新娘,还是她那可怜的、已经被啃食干净、只剩下白骨的未婚夫。
    她咽了咽唾沫,决定豪赌一把。
    伸手轻轻拨开纱帐。
    只见床上躺着的人穿着新郎官的喜服,被五花大绑着,头上盖着一块喜帕。
    他意识到有人掀开了纱帐,立即呜呜咽咽地叫起来,像只虫子似的在床上拼命却无力地挣扎着。
    “朔哥哥?”邬云双掀开喜帕,轻声唤着他的名字。
    他居然还没死?
    邬云双决定好好与墨朔沟通下,如果他愿意将地图交予自己,她可以考虑帮他将鬼新娘吃剩下的骨头带回梅花镇,也算是衣锦还乡了。
    可是喜帕下并不是她的朔哥哥,是另个白面少年郎君。
    第18章 距离宫门2081步
    婚床上的少年郎君长相清俊,被绛红色的婚服衬得皮肤越显白皙,桃花眼角带着泪,多少有点女相。
    他的嘴里被塞上了帕子,无法说话,只能呜呜叫着。
    一开始他以为是鬼新娘来了,吓得嗷嗷叫,后来望见邬云双,立即变成了哀求。
    “奇怪了,朔哥哥去哪了?”邬云双帮少年取下嘴里的帕子,“他是我的未婚夫,你有见过他吗?”
    “他大概比你高一些。”她在手里比划着,“皮肤比你略黑一些,长得也比你帅气一些的,没你那么娘娘腔……”
    少年获得了说话的自由,立即神色慌张地打断邬云双,“嘘,小声点,不要被她听到了。”
    “她?”邬云双挥刀将少年身上的绳索挑开,“你是指鬼新娘啊,你放宽心好了,我一路上都没遇到她。现在已经天亮了,她不敢出来的。”
    “是这样么?”少年揉了揉已经被勒出红痕的手腕,露出凄惨的笑,“原来我们是撞鬼了,我竟是不知。”
    少年缓缓道出自己的遭遇:“我原本是被招募去御林军的,但是将军说娘娘这边需要人保护,挑选了我们一众人入宫。
    结果娘娘居然将我们当做面首,要我们侍奉,我们无法违抗懿旨,只能跪在殿前等着被叫进去,可是那些进去的人再也没有出来过,我是最后一个。”
    “你说的那个人我没见到过,估计已经被吃掉了。”少年垂下眼眸,有些同情面前的少女。
    不过邬云双倒不怎么关心未婚夫的死活,她问,“既然你从宫外进来,一定知道出宫的路线吧?”
    比起复杂的地图,有个活人能够带自己出宫当然是最好的,所以一听少年来自后宫之外,邬云双立刻放弃了寻找墨朔的念头。
    少年明显为她的冷血感到不适,他往后缩了缩,“这里离宫门很远的,而且路上我们一直被蒙住眼睛,抱歉,我也不知如何离开。”
    他看到邬云双亮闪闪的眼眸暗淡下去了,立刻鼓劲道:“不过之前我看过冷宫的地图,我应该能找到路的。”
    “这里是冷宫?”邬云双环顾四周,完全不像啊。
    她听说冷宫是被抛弃的妃子居住之所,非常破败,日子过得比普通老百姓还不如。
    可是这座宫殿却是富丽堂皇的。
    原本她以为秀宫就已经够大够奢华了,但是与这座宫殿对比,秀宫大抵只配与侍女居住的房间相提并论。
    “一开始我也很奇怪,但是如果她们是女鬼的话,就说的通了。”少年抱住手臂,瑟瑟发抖地推测道:“这里肯定到处都是被抛弃、冤死的妃子,所以她们用幻术将冷宫装扮成辉煌的宫殿,将我这样的美郎君骗过来采阳补阴。”
    “是的是的,话本子上都是这么画的!”邬云双附和地点点头,“我会点武术可以保护你,你能带我出宫吗?”
    少年打量了下眼前的少女,挺起胸膛,“还是我保护你吧,我们先离开这里。”
    邬云双点点头,跟在少年身后。
    少年极为谨慎,走到门前观望了很久,没发现什么异常才回头招手,催她跟上来。
    门被推开,此时太阳已经升了起来,天光放亮。
    刺眼的光芒顺着敞开的门扉射入昏暗的房内,邬云双抬手挡住阳光,忽然发现自己两手空空。
    她把墨朔留给她的佩刀给忘了,刀还放在拔步床上,她回头去拿。
    少年先她一步走出了房门。
    刚才明明看了许久,屋外明明什么人都没有,可是在他踏出房门的那瞬,从房顶、也就是门的正上方,垂下一双纤细的手臂。
    一只手捂住了少年的嘴唇,将他的惊呼按了回去。
    另一只手,掐着他的后脖颈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少年叫不出来,也挣脱不了,只能拼命晃着腿,不小心踢到了门发出巨大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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