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这十几年建设兵团带动西北当地劳动人民不辞辛苦地开垦改造盐碱地,去年全国特大自然灾害大范围闹饥荒的时候, 不知道要闹出多少人命!
    但还是没想到这黎城北缘那不轨之徒利用无辜人民饥肠辘辘和走投无路的绝望,恶意教唆、挑起事端。
    这才发生了边民越境的惨剧, 也才有了这次西北建设兵团的紧急调干。
    丁书涵听他这么介绍着说着,虽然对方语气平淡,没有多余的情绪渲染, 但她那本来不关心周遭、只关心自己的心, 听了这些后不知为何也稍稍泛起了些许动容。
    又想起刚刚那对有些年纪的中年夫妇,两人看起来既面善又知书达理,很有可能就是这农垦大学里教授或者讲师。
    可能是聊到了陆文曜很是上心的工作, 他因为身前载着丁书涵而紧绷不自在的身体也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也没想到这些生产上琐碎的事情她竟然愿意听,但又想到今日帮她收拾行李, 有一个红木箱子里面装满了各种书籍,甚至还有许多国外的原版图书。
    心里也多少明白她这少见的耐心从何而来。
    听陆文曜慢慢介绍间,两人也不知不觉地到了那浴池。
    这浴池不知道是不是需求量低,明显没有湖木子的浴池规模大。
    浴池里面的设施也比较陈旧,但胜在没几个人。
    丁书涵也连续在路上奔波了快十天,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再挑剔这些,继续折腾下去。
    只想着赶紧洗个热水澡回到家里的被窝踏踏实实地睡上一个好觉。
    只不过洗完热水澡后,她发现皮肤确实比在湖木子还要紧绷上几分,又想到那张建平说的那蛇蜕皮。
    忍不住打了个颤,挖那雪花膏的量也比之前更是多了快一倍。
    丁书涵看着刚拆封不到十天的雪花膏现在已经见底了,黛眉轻蹙,本以为这大哥丁嘉年给自己带的雪花膏足够自己用上一年。
    可现在看,按照这个用量能不能撑到半年都不一定……
    *
    在浴池洗完澡吹完头发后,回到家属院的屋内。
    刚开门进屋把灯打开,丁书涵立马就快步地走进收拾出来的主卧。
    当然她并不能飞扑到床上,这火炕就算垫了三层软垫,也不比大哥家的安眠思柔软有弹性。
    而陆文曜一个人拿着那手提布袋,还有将她随手放在地上的脸盆拿起,一一归位。
    很明显上次的“意外”后他算是记住了,如何都没有打开那手提布袋。
    他手拎着那布袋的提手,走到丁书涵房间放到她靠墙的桌面上面“物归原主”。
    瞥了眼整个后背靠在叠好棉被上的丁书涵,“明天一早营部礼堂要开迎新会,军属们都要去,你早点休息。”
    语气淡淡的,像是宣布通知一般。
    丁书涵自然听出了他的潜台词,他这是怕自己睡懒觉又磨蹭,到时候迟到拖了他的后腿,影响他进步。
    其实自从穿越过来没了手机少了不少消磨时间的娱乐,她一天睡得比一天早,自认为起得算是很早的了。
    当然是跟她之前一觉睡到下午一、两点相比。
    丁书涵见对方依旧站在自己房间门口,没有离开的意思,像是在等待她答复自己。
    但她不喜欢承诺什么,便很是随意地说道:“万一哦,我说万一,万一我真起不来,你直接说我水土不服病倒了就好。”
    索性帮他直接想好了把自己如果起不来的借口。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啊,况且这也没什么事能耽误睡觉的啊。”她小声嘀咕着,只觉得没了手机之前爱熬夜入睡困难的毛病都跟着没了。
    她这小声的嘀咕一字不漏地钻进了陆文曜的耳朵里,让他已经在嘴边“不要随便诅咒自己”的话,都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耽误睡觉……她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卧室空间不算宽敞、空气不够流通的缘故,陆文曜的鼻腔里满是她刚刚洗完澡回来的路上不断往他鼻子里飘的淡雅花香。
    当时多亏了一路上晚风吹着,才没有乱了他骑车的心思。
    可现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虽然前几天在招待所他们两人什么都没发生,但是那毕竟是招待所,而现在这可是家里。
    那日夜晚丁书涵不设防地裸露在被子外的白皙长腿,一下子又占据了他的脑海。
    丁书涵见他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还以为他非要自己做保明早一定能早起不迟到。
    可没想到自己刚出声,对方正好看向自己,那双深邃又平静的眼眸比平日里多了些波澜。
    因为想要探索那一抹少见波澜的丁书涵也没有继续说话,而是起身紧盯着对方的眼睛。
    陆文曜只觉得对方带着温度的视线在反复打量着自己,就像是那猛兽打量猎物一般。
    紧接着只觉自己耳根一下子就热了,只想赶紧离开。
    没有任何结束语,他快步走回自己房间,关上门不算还将门上的插锁给插好。
    丁书涵见他这般走得匆忙,本觉得莫名其妙。
    可听到那插锁的声音后,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那句话,说得含糊不清,还容易被理解错意。
    他肯定是又想多了,嘴角的弧度止不住地嘲笑。
    就自己这个小身板,又不是老虎还能将他强吃了不成?
    丁书涵也知道他是害羞,更是有些嚣张得意地冲他那紧闭的房门高声道:“话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就走了!”
    门后的陆文曜自然听到了她带着笑意的声音,但如何都没有再作声。
    倒还真有点像那刚从虎口脱险的猎物惊魂未定、不敢出声。
    *
    第二天早上,丁书涵被陆文曜喊起来的时候,对方已经洗漱完换上了他那板正的军装礼服。
    她其实记着今天要早起参加那营部的迎新会,可是眼皮偏偏沉得睁不开。
    昨晚她睡得并不算舒坦,躺在踏实的火炕上,可身体却像是依旧在火车的卧铺上。
    漂浮晃荡着,迷迷糊糊中还能听到屋外的风猛烈地刮着,偶尔有石子拍在玻璃窗上。
    听着陆文耀询问了好几次的起床没,丁书涵只好不情不愿地从床上起身坐在床上。
    但是她那眼睛时不时就要闭上,长长的睫毛跟蝴蝶低飞一样,高高低低。
    实在让陆文耀看着不安。
    可偏偏自己没办法将她从床上强行拽起,就怕她像那没骨头似的倒在自己怀中。
    而他也马上要从家出发早点到营部进行集合。
    “咚,咚,咚。”
    自家的屋门被敲响,陆文曜走到门口将门打开,只见是那火车上跟自己一个软卧隔间的周彩云。
    周彩云头上系着驼色的麻布头巾,看到开门的是他有些惊讶,“呀,小陆你还没出发去营部呢!”
    自己家丈夫怕迟到,说什么早到总比迟到强,随便吃了几口东西就早早地出发去营部了。
    “我也准备走了,嫂子,有什么事?”
    “我正好是来找小丁的,想着等会儿和她一块儿顺路去营部。”
    听到周彩云来找丁书涵,陆文曜眼神有些为难地看了眼丁书涵的房间。
    还没起呢,就有人来找了。
    他这一个眼神,周彩云心里便有了数,看来是自家媳妇赖床了,舍不得喊起来。
    这小陆什么都好,就是脸皮太薄。
    “小陆你放心去营部吧,我正好是来找小丁的,我喊她起来,跟她一道去就行。”
    说着这话,周彩云的笑容不由得暧昧了起来。
    见她这般表情,很明显对方会错了意,但他现在再不出发就可能要迟到了,便也没有解释什么,只说了句。
    “那就麻烦嫂子了。”
    见他这般有礼貌,因为自己昨天白天忙着收拾行李,晚上想来打招呼正好碰到他们二人出门,今天早上本就要来打招呼的周彩云,只觉得不过是顺手的事情。
    “不麻烦不麻烦,我本来就是来找小丁的。”
    就在陆文曜刚走出院门,周彩云要将屋门关上之时,他在院墙外喊住了她。
    “嫂子,她要是身体不舒服,就让她在家休息,不要勉强她来营部了。”
    周彩云赶紧应下,“知道了,知道了,我有轻重,你再这样不放心你家媳妇不愿意走,你更会儿去营部指定要迟到!”
    这话明显在臊他,陆文曜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转身快步离开。
    关上屋门,周彩云忍不住偷笑,只觉得这小陆实在操心,如此不放心自己媳妇他还真是自己见的头一个。
    有人命是真好!
    周彩云笑着走到了卧室,只见那丁书涵穿着个粉白格子睡衣坐在床上抱着被子昏昏欲睡的模样。
    她小脑袋耷拉着,看起来垂头丧气的。
    这贪睡的模样,让她想起了自家小女儿小时候赖床睡不够的模样,给她穿衣服刚穿进去一个胳膊就又睡着了。
    走进一瞧,丁书涵那圆润的杏眼眯着,多了些说不出的娇憨,花瓣般的嘴唇微张,看起来格外诱人。
    一点刚睡醒的狼狈都没有。
    看她这模样,周彩云心里立马明白这小陆为何舍不得将自家媳妇给喊醒了。
    自己瞧了都觉得她如此模样泛着一股子睡不够的可怜劲儿。
    但想着等会儿的营部迎新会,周彩云还是狠了狠心把对方给晃醒,连哄带拽地将她从床上捞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彩云终究是个外人,丁书涵没被睡魔打倒的几丝理智让她很是配合。
    脱离了温暖的被窝、下床站起身,她的大脑还真清醒了大半。
    可她刚站起来,只觉得自己鼻子一湿,赶紧用食指的第二个指节轻轻顶起,准备寻找桌上的瓦楞卫生纸。
    原以为是流鼻涕,一擦才发现自己流鼻血了。
    丁书涵本就带着些起床气,现在一看还流鼻血了,她那漂亮的小脸立马皱在了一起。
    周彩云看着她这副小可怜模样,“这儿的不比南方,空气干容易上火流鼻血,多喝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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