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有事儿!
    崔檀令幽幽地看着他:“陛下这是舍不得我?”
    陆峮黑脸一红, 他怎会是那等离自家婆娘五里远就紧张心跳的小气性子!
    见陆峮沉默下来不说话了, 崔檀令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戳了戳他的胳膊:“郎君快去将灯灭了吧,我困了。”
    ……要使唤他的时候就嘴甜地叫他郎君了。
    陆峮轻轻哼了一声, 下床去将三鸾梧桐枝烛台上燃着的蜡烛吹灭了,趁着泄露进来的盈盈月色上了床, 将已经开始晕乎起来的娇小姐搂在怀里。
    崔檀令闭着眼拍开他不老实的手:“睡吧。”
    陆峮温热的呼吸直直打在她的颈窝里,有点儿痒。
    陆峮很委屈:“丑媳妇还要见公婆呢, 你既不要我跟着你回娘家,又不要我侍寝……”
    陆峮越说越觉得不对劲, 这问题真的大了!
    听着向来大大咧咧的黑脸郎君说出这样的话,崔檀令再多的瞌睡虫也被赶走了。
    她睁开眼, 便看见陆峮直勾勾地看着她。
    不得不说,有些惊悚。
    崔檀令伸出手环住他的脖颈,呵气如兰;“郎君这是生我的气了?”
    哼, 又叫他郎君了!
    陆峮很想表现出宁死不屈的气节, 可惜,最终还在败在了美人盈盈一双桃花眼里。
    最终他只能粗声粗气道:“没有!”
    这嗓门儿大得都要震聋她耳朵了,还说没有?
    崔檀令不跟他计较, 为了待会儿睡个好觉和明天能自在地和阿娘阿嫂她们说说话偷偷懒,此时做出一些牺牲, 是可行的。
    她手环着他脖颈,脑袋却往他怀里又拱了拱,鼻间都是熟悉的气息,崔檀令觉得更想睡觉了。
    陆峮还在矜持地等着娇小姐说几句好话来哄哄他,不料胸前一重。
    陆峮不可置信地低头去看,她竟然真的睡着了?!
    崔檀令只是习惯性地闭了闭眼,但察觉到靠着那片胸膛起伏得猛然变大了很多,她慢吞吞地抬起了头,对着陆峮笑了笑:“我就知道郎君最心疼我。”
    哼,这还用说?
    陆峮微微侧过脸去,表示自己绝没有那么轻易被哄好。
    “郎君不知道,我家中兄弟姊妹极多,都是些热闹爱笑的性子。郎君心疼我,见着他们放肆大抵也不会如何,那他们岂不是更要围着郎君问这问那,想要瞻仰郎君沙场战神的风姿了?”崔檀令将脸贴在他结实有力的臂膀上,柔声道,“郎君心疼我,我亦心疼郎君。不若之后再寻个机会回去,没有旁的宾客外人打扰,我再给郎君介绍我的家人,如何?”
    如此……也勉强能接受吧。
    陆峮轻轻哼了一声,又在她潋滟多情的桃花眼中低下头去,亲了亲她柔白幼嫩的面颊:“那你要早点回来。”
    夫婿想自己婆娘,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陆峮便也不觉得羞惭了,只捧着她的脸结结实实地亲了好几下,直到把人都给亲迷糊了,这才故作凶狠道:“不然我就亲自去接你。”
    这哪里是什么威胁,反正到时候她歇息都歇息好了,他要来,刚好还能让他抱着自己上马车。
    这样就可以从床上一路睡到马车上了。
    崔檀令这么一想,被睡意侵蚀的脑袋里感觉到一阵愉悦。
    她心情好,便也愿意给自己的黑脸郎君一点儿甜头。
    红润柔软的唇瓣轻轻蹭在脸上,轻轻一吮,就能在他心头开出千朵万朵的小花。
    陆峮被亲得面露享受,可这阵舒适还没持续多久,便感觉到臂弯里一沉。
    他轻轻拂开落在她柔白脸庞上的发丝,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在嘟起的小猪嘴上亲了一口。
    娇小姐,真是哪里都娇!
    ·
    崔府
    今日是崔府老太君七十大寿,长安城中素有名望的世家贵族大多都得了请柬。
    但今儿的主人家便是清河崔氏,再清贵不已的顶级世家,以礼待客,再高贵的客人也不会引得他们侧目。
    除了这位。
    看着自四顶青鸾吐珠莲蓬马车下下来的美貌女郎,华衣婀娜,容色惊人,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福身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在远远见着象征着皇后威仪的仪仗过来时,就有机灵的门房过去报信了,崔檀令才下了马车,便看见卢夫人与崔起缜相携着出来。
    崔檀令及时叫了起,走过去挽住卢夫人的手臂,对着她眨了眨眼:“阿娘,你瞧我是不是胖了?”
    卢夫人刚刚升起的一点儿悲意顿时就被这小女儿家意味十足的话给冲没了。
    还是她的兕奴。
    卢夫人直至到了昌平院,才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一转,还是那个漂亮得过分的兕奴,眸光盈盈,粉面含春,只气质与以往有些不太一样了。
    褪去了青涩,眼角眉梢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风情,一看便是得了不少滋养。
    卢夫人有些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陛下待你还好吧?”
    崔檀令点了点头。
    崔起缜慢慢悠悠地跟了上来,见着她们母女俩亲昵,自己心里也高兴。
    “左右这儿只有咱们几个至亲之人,若陛下待你有不对的地方,你同阿耶直说便是。”
    崔檀令摇了摇头,唇角噙着的笑意叫她愈发显得光彩照人:“阿耶,我没骗人。陛下待我,挑不出错。”
    挑不出错?
    崔起缜为人夫婿这么多年,都不一定能自信说出挑不出错这种话呢!
    不知为何,心头泛起酸来的崔起缜轻轻哼了一声:“与你阿娘说会儿话,就去你祖母那儿请问声好,知道了?”
    崔檀令点了点头:“阿耶自去忙吧,我与阿娘在一处就好。”
    ……哼!
    崔起缜转身走了。
    卢夫人将女使们都叫到门外候着,自个儿拉着崔檀令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圈儿,要不是崔檀令记挂着昨夜陆峮跟条恶犬似地在她身上啃了许久,怕是留下了不少印记,不肯脱衣裳,卢夫人都要动手扒了她的衣裳来瞧一瞧。
    “是胖了些,气色看着更好了。”卢夫人大体上还是满意的,见崔檀令似是不乐地嘟起嘴,又笑了,“陛下怎么没与你一块儿过来?”
    帝后同至,既是崔氏的荣宠,亦是兕奴作为皇后受宠的象征。
    崔檀令摇了摇头:“陛下政务繁忙,我便没有叫他一块儿过来。”
    兕奴不愿意多说,难不成还是因为心里嫌弃泥腿子陛下的出身?
    这事始终是她们亏欠于她,卢夫人不好多说,只问了问崔檀令日常与陆峮相处得如何,母女俩一道儿往老太君的成豫园去了。
    今儿崔府举宴,男客都在前院由崔起缜他们招待,女客们则多是在老太君居住的成豫园里凑着一块儿说话玩乐。
    见着华容婀娜的美貌女郎款款而来,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笑着行礼。
    竟是崔家大房所出的那位皇后娘娘回来了。
    崔檀令放开了挽着卢夫人的手,略略快步上前扶住了老太君,笑道:“我回来给祖母贺寿,就是特地想着要沾一沾祖母的好福气。您瞧,陛下与我挑了许多好东西来给祖母添福,您老人家可还喜欢?”
    随着她的话,宫人们会意地低头捧高了手里的红漆缕金托盘,上面盛着的金玉宝物光辉灿灿,瞧着十分贵重。
    围在两边的宾客们也适时地露出惊叹羡慕之色。
    老太君看了看,笑着拍了拍崔檀令的手:“陛下与娘娘真是有心了。”
    崔檀令又笑着说了几句吉祥话,哄得老太君脸上止不住地笑,亲昵地牵着她的手一块儿进了屋。
    卢夫人与其他宾客寒暄两句,招呼大家进了花厅小坐。
    其余客人有尔朱华英和二房三房的夫人照料,卢夫人并不担心,只是……
    她一双锐利凤眼似是无意地掠过微低着头的崔清嬛与站在她身边的中年妇人,眼中滑过几分嘲讽,转身低声吩咐自己的心腹:“遣个人盯着大娘子与她婆母,别叫她们做出什么蠢事来败坏了大家的兴致。”
    紫英连忙点了点头,下去照做了。
    卢夫人收回视线,面上带着笑又进去招呼客人了。
    崔清嬛是个蠢的,几次三番针对兕奴,兕奴脾气好不愿计较,怕伤了其余姊妹情分,更是不想因为她一人损了崔氏名声。她这个做大伯母的却是个心狠无情的,若是都嫁了人了脑子还这般不清醒,硬要给人找不痛快,那她也不介意替荥阳郑氏管教管教儿媳妇。
    崔清嬛的确是心有不甘。
    为什么同样是崔氏嫁出去的女郎,她崔檀令就能有这般造化,受众人敬仰。
    她崔清嬛却只能站在人后,做一个不起眼的看客?
    看着她久久不动,她的婆母,如今荥阳郑氏主君的妻子李夫人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不进去?”
    不等崔清嬛回答,她又道:“你与皇后娘娘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姊妹,这份情分是旁人抢也抢不来的。如今三郎闲在家里,你这个做人妻子的看着就不心疼,不难受?快去和皇后娘娘打声招呼,要是能叫她答应下来给陛下说说给三郎寻个差事,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如今世家子弟大多都是要入仕的,有了天子亲眼,加上荥阳郑氏的门楣荣耀,她的三郎定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李夫人兀自说得高兴,却没有注意到崔清嬛嫌恶的眼神。
    李夫人不是如今荥阳郑氏主君的原配,而是继室出身,难怪眼皮子这般浅,令人发笑。
    郑三郎虽然性子温和,待她再好,可他在做官一道上一事无成!竟还要靠着她一个女眷来挣前程。
    即便待妻子再温柔细心,崔清嬛也忍受不了这样毫无建树的夫婿。
    “阿娘要攀高枝,自去便是。”崔清嬛拿出绢帕掩了掩鼻,带着女使自己走了。
    徒留下李夫人在原地愣了会儿神,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媳妇儿!我看真是要反了天了!”
    ·
    在成豫园陪老太君说了好一会儿话,又用过了午膳,崔檀令没有叫其他人相送,带着绿枝她们回了自己的卧云院。
    出嫁快一个月了,再回到这座她自小生活的卧云院时,一向不乐意生出多的情绪来费脑子的崔檀令心头也生出了浅浅愁绪。
    不过很快也就消散了。
    “姑姑!”
    瞳哥儿哒哒哒地跑了过来,圆圆的精致小脸蛋随着他的动作一抖一抖,看着可爱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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