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刚才女管家还给他泼冷水说未必有那种能够控制人心智的药,海格心里又踏实了一点。假如想带着笔记逃跑,她就应该用那种药来鼓动他,而不是反而否认了。
    如果那种药能配出来,像她说的,看起来像烟丝一样无害,却能令人上瘾,甚至一天都离不了,那么他岂不是就能把国王攥在手心里?这怎么说都比他带着人打进王宫要容易多了。
    “我对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海格堆起笑容,把女管家搂进了怀里,“只不过做药太辛苦了,我怕你受累。你放心,如果我能当上国王,你就是我的王后。现在我没法娶你当妻子,但等我成了国王,那时候我想给谁身份就能给谁身份!”
    女管家坐在他腿上,温柔地微笑着:“我等着那一天……今天晚上我就去翻笔记,只要能找到药方,我一定能把它做出来。不过听拜耳子爵的说法,那位长云领的女伯爵似乎也懂一些草药,她又是从哪里知道的呢?”
    海格随口回答:“她的生母就是个双黑女奴。当初说是生下孩子就死了,现在看来,说不定是一起被送出去了。多半就是她教的吧?不过这个该死的贱人居然在教堂门前救下女巫,说不定自己就是个女巫……”
    他絮絮叨叨,把陆希骂了一通,却没注意到女管家温柔的眼神里,带上了一点若有所思。
    第160章 树大招风(二)、过几天,我们都回长云领去
    陆希不知道海格勋爵在背后煽风点火, 正在整个王都宣扬她能治病的事儿,因为她这里现在来的人并不多。
    “有人在那一带散布谣言,说小姐根本治不好病, 只是把他们骗出王都, 然后随便杀了往哪个山沟里一扔也没有人会知道。”灰羽忿忿地说,“我查了一下, 多半是教会的人。”
    陆希笑笑, 递给他一杯花果茶:“消消气,随便他们怎么说吧,说实在的,如果来太多的人我们也救不过来,谁愿意来,我们就给谁治, 挺好的。”
    她现在的手段也就只有青霉素这一种, 假如有人对青霉素过敏, 她就没什么办法了,因为她既没有红霉素, 也没有头孢曲松。
    而且就现在长云领那边青霉素的产量, 真的救不了太多人, 教会这样一宣传,倒是给她减少了压力。
    灰羽忿忿地喝了一大口茶:“小姐说得对,爱来不来, 死了活该!就是教会太可恶了,不但自己治不了病, 还要诬蔑别人!”
    陆希笑了笑:“等我们治好了人, 教会的谣言不攻自破。”而且还会自己打脸, 现在蹦跶得越厉害, 将来脸就被抽得越肿,不急。
    “小姐——”莉斯从门外探进头来,“有人来了,就是,就是那个男人的妻子,还带着一个孩子……”
    莉斯所说的男人,就是那天在教堂门前承认自己从一个寡妇那里染了病,然后传染给其他人的那个男人,但来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妻子。
    “你愿意去长云领?”陆希打量着女人——她脸上有一块青紫,像是被拳头打的,怀里抱着孩子,胳膊上挎了个小得可怜的包袱,目测也就能放下几件换洗衣服。
    看这个样子,可不像是准备带着孩子长途跋涉的模样。陆希没忍住还是问了一句:“你丈夫呢?”
    “他,他不肯来……”女人声音有些发抖。本来他们都商量好了,把家里的东西变卖了,凑钱去长云领治病——女伯爵没说治病要多少钱,但圣水都治不好的病,那要花的钱肯定比买圣水更多吧?再说,还要走那么远的路,路上的吃喝难道不要花钱吗?
    但是男人出去转了一趟,回来就变卦了,说是大家都说这是个骗局,出了王都肯定会死的,几家得了病的人都不打算去,所以他也不去了。
    而且得了这个病,也不一定就会死的。卡菲的病比他还重,但卡菲是因为从房顶上跌下来摔死的,又不是因为这个病而死,女伯爵不过是在吓唬人罢了,就为了救下海蒂。外头都在说,女伯爵是袒护女巫,毕竟她自己就是双黑血统,最容易堕落的那种人。
    并且长云领一向都是不敬教会的,女伯爵自然也是如此。她说的什么血栓,教会的人都不知道——教会可是出了很多以治疗著名的大神官,难道还没有她知道的多吗?分明就是胡说八道,硬把主降下的考验说成是病,让大家以为教会无能。不然,谁见过那什么血栓吗?
    至于说皮克喝了毒药,那可是大贵族们都喝的药水,大贵族们会喝毒药吗?显然更是诬蔑了!
    总之男人滔滔不绝地说了半天,中心思想就是他得的病没什么要紧的,不需要治。他不需要治,作为妻子她自然更不需要治了。不需要治,自然也就用不着花钱了,有这钱他拿去喝点酒不好吗?
    女人却不这么想。她不懂什么血栓,但她觉得女伯爵说的话听起来更有道理,因为她每一件事都说得非常清楚,并且符合她看见的事实,而不是像牧师那样,只会说主的考验、魔鬼的引诱什么的。
    所以她也相信女伯爵描述的病重情形,她不想最后落到那样子,她不想烂死!
    但是男人并不听她的,更不准她变卖家里的东西或者拿钱。最后让她下定决心的,是她发现女儿身上也出现了红斑……
    “我,我的孩子,她还不满一岁……”女人两手颤抖着,想把抱在胸前的孩子递给陆希看,又怕她厌恶,“伯爵大人,求您救救她吧……”男人对女儿并不看重,但对她来说,这是她的骨,是她的肉,是她的宝贝啊!
    胎盘传染吗?陆希顿时严肃起来:“把手套拿来。孩子给我。”
    女婴只有九个月大,虽然长得并不漂亮,但是小胳膊小腿倒还圆胖,身上穿的是细麻布的小衣服,对比她母亲身上穿的补丁摞补丁的粗麻布衣,能看得出来母亲的确很爱她。她刚刚好像是睡着了,现在被陆希解开身上的小衣服,惊醒之后就放开嗓门哭起来,声音还怪宏亮的。
    小婴儿的皮肤总是更光洁白嫩的,所以红斑看起来就更为醒目,尤其是还被她的小手抓挠过,看起来真是触目惊心。不过陆希仔细检查过之后,倒是松了口气:“不要害怕,这不是梅毒。我是说,这不是你们得的那种病。”这孩子得的应该是皮炎,看她总想去抓,显然痒得厉害,但红斑处有皮屑脱落,并不是梅毒。
    女人两腿一软,险些坐倒在地上:“真,真的吗?我没有传染给她?”太好了,一定是主在保佑她的女儿,她没有得病,真是太好了!
    陆希摘下手套,详细给她讲了一下梅毒的传播途径:“……因为有潜伏期,也就是虽然感染却还没有在皮肤上表现出来,所以我现在不能够完全排除她感染的可能。”因为没人知道女人是什么时候被传染的,所以她也不能确定婴儿是否在母亲肚子里就已经感染,但至少现在她身上出现的红斑并不是。
    女人的心又悬了起来:“那,那怎么样才能确定呢?”
    确定的办法有好几种,但陆希现在能用的,大概只有一个暗视野显微镜来检查分泌物中的苍白螺旋体。但是现在她连显微镜都没带来,所以还是只能回长云领。
    “不过你不必太担心。”陆希伸手逗了逗还在哭的小婴儿,“一般来说,梅毒的潜伏期不会超过一个月,孩子已经将近一岁都没有症状,那多半是没有感染的。”她已经检查过了,孩子的身上没有梅毒一期经常出现的硬下疳,只要之后女人照顾孩子的时候仔细注意,日常接触是不会传染的。
    小婴儿想抓自己发痒的地方,却被陆希握住了小手,于是愤怒地扭着头不许陆希碰她,一边继续哇哇大哭,还试图用小脚来蹬陆希。
    “精神头挺不错嘛。”陆希笑着对莉斯说,“给她缝个小手套,不许她自己乱抓。”这里的人也不知道给婴儿剪指甲,那薄薄的小指甲杀伤力其实很不弱,把她自己都抓破了好几处,大概因为天气炎热汗水多,已经有点感染了。
    至于说皮炎,这种情况下用圣水擦一擦倒是很快就能好,毕竟圣水治这种小病还是没问题的。
    “我——”女人低下头,窘迫地攥紧了自己那个小得可怜的包袱。她决定抱着孩子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跟丈夫决裂了,最后她打了一架,才拿到了自己的一套衣服和一块黑面包,至于钱那自然是根本没有的。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走到长云领去,更不用说去买圣水了。
    陆希看了她一眼:“我可以安排人去买圣水来给孩子治病,你还要去长云领吗?”
    “……去!”女人犹豫一会儿,一咬牙扑通跪下了,额头紧紧贴着地面,“求伯爵大人收我做奴隶吧,我,我一定拼命干活。”
    她不能死啊。她的孩子还这么小,假如她死了,谁来照顾她的孩子?但她又没有钱……女伯爵这么和气,做她的奴隶日子应该也是好过的。只要能养大她的孩子,她一定当牛做马报答女伯爵。
    陆希低头看着女人,想起了卡玛。奴隶很惨,但平民的日子也未见得好过,而无论在哪个阶层,女人的处境总是更苦一些。
    “那就去长云领吧。”当不当奴隶的另说,“治疗需要一段时间。而长云领有很多活可干。”今年的棉花种植出来之后,又要增加不少岗位,估计过不了多久,长云领缺的就是人手而不是工作岗位了。
    “小姐——”莉斯把母女两个安排下去,走回来询问陆希,“找人送她们回长云领吗?”
    “不。”陆希摇摇头,“再过几天,我们都回去。”
    莉斯吃了一惊:“都,都回去?可是社交季——”王都的社交际从花月开始,直到热月才会结束,要持续整整四个月,甚至有些贵族还会过了果月才走。现在才刚刚牧月呢,社交季连一半都没有……
    陆希可没打算在王都呆上四个月。头一年种红薯和棉花,她怎么能离开那么久?
    红薯的生长期是120天到150天,也就是四五个月的样子,真要等到热月,她还没回去,红薯都要收完了。
    还有棉花,在获月初的时候就会开始现蕾,这期间要注意追肥,还要适量浇水,最重要的是,要在获月中期的几天集中打顶!
    打顶是棉花种植的重要环节,通过打顶能够减少无效果枝,增加产量。之前那些偷偷种植棉花的地方之所以收成差,一是浇水过多,二就是没有打顶,导致棉株往上疯长,白白消耗了养料,且看着结铃多,其实最后能长大并留住的没几个,到了后期被风一吹就掉,只剩下一地的棉花杆子烧火用。
    而且打顶十分讲究时机,陆希自己也不过是在乡村里看见过几次打顶,学了几句“凹打早,凸打迟,平顶打心正当时”、“时到不等枝,枝到不等时”的谚语,离着真正会种还差着一截呢,更不用说那些从来没种过棉花的奴隶们了,就凭着她临走时叮嘱的那些话,哪里能准确地摸到时机呢?
    还有,除虫菊该开花了,除虫药做得怎么样?万一出现虫害……
    嗨呀,惦记的事情可太多了!
    说真的,如果不是她继承爵位必须得到王室的认可,哪怕是走个形式也得来王都觐见国王,而且还有新商品要推销,陆希真是不想来。现在镜子和香皂还有玻璃都已经打出了名头,谁还耐烦在这儿多呆啊?真以为她喜欢在舞会上当壁花呢?
    现在只剩下两件事:后天的舞会由国王亲自主持,海格勋爵也要去露面,海因里希要借这个机会去他府里看看那位女管家;以及她可能还要跟法比奥那个无聊的家伙见一次,确切点说,是要见克里斯主教。
    等搞定这两件事,她马上就离开王都,她还得去看看伯爵夫人陪嫁的那座山,还想有空去白浪湾瞧瞧有什么海货可以吃……那么多有趣的事情,谁要在社交季浪费时间!
    陆希并不知道,她计划里要见的法比奥,现在正想打退堂鼓。
    法比奥在王都的房子地点并不好,实在是因为他并没有多少财产——真是有丰厚的家产,也不会去长云领了。所以他的房子在内城的边缘,远离了权力中心,但也无人注意,倒是方便与人联系。
    “大人,……”法比奥一脸苦相,“她,她居然要跟那种女人打交道,还要给那些人治脏病,我,我实在是……”他想娶的是一个贵族小姐,就算是乡下长大的吧,也不能跟那种脏女人搅在一起啊。
    坐在他对面的人皱了皱眉头。他穿得像一个普通人,如果不是认识的人,没人会知道他竟然是一位主教。
    “法比奥少爷——”克利斯主教感觉自己很是头疼,当初为什么他们会选择了法比奥?这家伙除了一张脸之外,真的可以算一无是处,就连现在让他去说服一个女人,他居然自己先打了退堂鼓?
    “只是让您跟她举行婚礼就可以,至于结婚之后的事情,您大可以自己决定……”
    “但是——”法比奥眼珠乱转,“这样,她不会同意的吧?毕竟她也是为了孩子的血统才……”
    克利斯又皱了皱眉头,发觉他其实不是真的害怕,而是想借此讨更多的好处:“冯特伯爵的身体已经很不好,等他去世之后,我们自然会扶持你。”
    “伯父他——真的身体不好吗?”法比奥有些疑虑,“我看他脸色挺好的……”
    克利斯主教冷笑了一声:“如果身体好,又怎么会这么早就把爵位传了下去?”当时“瘟疫”出手的地方整个都被封锁了,冯特伯爵连城堡都没回,就在河边独自养病,可见情况之严重。
    他能活下来,大概还是苦行主教出手。说起来苦行主教也确实有一手,他竟然还搞明白了血液之中的那些东西,索肯大主教研究了那么久才搞明白的事,他一个到处奔波苦行的人居然也能说得头头是道,还真是个天才。
    估计就是他新弄明白的这些东西,把冯特伯爵救了下来。但这也只是拖延一时罢了,索肯大主教已经做过试验,诅咒不是治疗术能够祛除的,人的身体不管再怎么输入圣光,产生的力量也是有限的,譬如邪毒刚刚入侵的时候可以治疗,但等它布满整个身体之后,就不是血液中那些具备清除力量的小东西可以解决的了。
    冯特伯爵这次高调前来王都,还声称自己的炼金房里产出了许多好东西,呵——如果他没有把爵位传给那个私生女,或许大家都被他骗过去了,但现在看来,他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能不能活到下一个社交季都不好说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法比奥眼睛里露出了贪婪的神色,“为什么不直接把她干掉呢?如果爵位传给我——”
    克利斯主教真的想翻白眼了:“冯特伯爵大可以再选择别人。”这个蠢货怎么还没明白,他已经被放弃,就不可能再入选了,就算是现在,冯特伯爵也未必就会同意这桩婚事。
    “那,那怎么办?”法比奥有点发慌,“假如伯父不同意,那可怎么办?”
    原来这蠢货都没想过这个可能?
    现在换人的话还来得及吗?
    显然是来不及了。曾经他们想找个年轻英俊的贵族次子去勾引那个私生女,但是不幸那家伙的兄长忽然间蒙主恩召,他成了自己家爵位的继承人,没法再跟别的继承人结婚了。
    失去了第一人选,他们才只好用上法比奥,至少这家伙只能依靠教会,不怕他横生枝节。
    但现在的问题是,冯特伯爵不同意怎么办?那就只能在那个私生女身上想办法了。
    克利斯主教端详了一下法比奥,不得不承认他的外貌其实也并不怎么出色,想勾引得女伯爵神魂颠倒鬼迷心窍实在不大可能,那大概只能用那个办法了……
    “这是什么?”法比奥看着放到眼前的东西,有点发愣,“蜡烛?”一共十二支,做成各种花朵的模样,闻起来还有香味,又有点像贵妇们爱用的香薰。
    “是秘制的香薰。”克利斯主教淡淡地说,“多约她出来见面,每次点一支蜡烛。”
    “这有什么用?”法比奥眼睛一亮,“是催-情的吗?哎,我可不想跟她春风一度啊。”他嘴上这么说,眼珠子却兴奋地转来转去,虽然双黑的血统不高贵,可是她们的一身肌肤却格外细滑,即使是妓院里的女妓,也比贵族夫人们娇养出来的皮肤更细腻。
    克利斯主教冷冷地看他一眼:“如果你想冯特伯爵用血红荆棘砍下你的头……”
    法比奥顿时不敢说话了。
    “这种蜡烛有特殊的效果,相当于一种诅咒。”克利斯主教看他老实了,这才说道,“使用一段时间之后,她就会喜欢上这东西,一天闻不到这种香味都会难受。到时候你手里握着香薰,她就什么都得听你的。就算冯特伯爵不同意你们结婚,她也会坚持的。”
    “竟然有这么奇妙的东西?”法比奥新奇地看着这些蜡烛,“哎,那我送给她做礼物不好吗?”
    当然不好。蜡烛点起来,你们两个人都会闻到香味,将来听话的就不止是她了。克利斯主教心里想,嘴上却说:“送给她,如果被冯特伯爵发现呢?”
    “行!”法比奥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身上去,高兴地收起蜡烛,“对了,那你还要跟她见面吗?”
    那当然还是要见的,我不出面,你以为只靠你这个蠢货就能说动她吗?她要的是我们教会的支持!
    克利斯心里大骂一通,总算能让自己维持住平静,跟法比奥约定好了见面的地点,这才起身离开。妈的,每次见到这废物都让人崩溃,等他们重新掌握长云领,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废物弄死,免得被他气到短命!
    心里骂骂咧咧,克利斯回到了皇家大教堂。他现在并不属于皇家大教堂,但在这里有个房间居住。不过他这会儿回来,房间里只有一份已经冷掉的鱼肉和面包,还有一杯已经倒出来太久所以香味散去的葡萄酒。
    这些人是越来越敷衍了。克利斯在心里暗暗咒骂。
    从长云领撤出来之后,他和索肯大主教的处境就不太好,索肯大主教进入了王国边境的苦修院,他却还得在外面奔波,走到哪儿都有人嘲笑他们被长云领赶出来……
    皇家大教堂并不缺主教,之前阿方索红衣主教在的时候,一切还都过得去,自从换成了这个苏亚,这些人对他就越来越冷淡,仿佛他在这里白吃白住一样。
    好在他跟双塔大教堂搭上了关系,而他们研制的特殊药物刚刚成功,正需要验证效力,他自告奋勇,终于拿到了这些香薰蜡烛。
    这次如果办好了,就是一举两得——既能为双塔验药,又能重回长云领,到时候看谁还敢笑话他!说不定他还能取代索肯大主教,成为青石城教堂的主持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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