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洛瑶抬手想要拨开面前的碎发,谁曾想,胳膊居然沉重到抬不起来了。
    以前从未有过此种病症,甚至来不及给她反应的时间,江洛瑶眼前一黑,像是有人在她脑中放了一只绚烂的烟花,烟花绽放又坠落,在一片黑暗中留下星星点点。
    她晕了过去。
    好在在此之前,那只山岛青色六角摆柱已经出发被送去了摄政王府。
    许笠收到摆柱的时候,知道了这是江洛瑶的意思。
    等送礼的人走后,他才吩咐手下人:“先收起来,等哪日王爷消了气,再摆也不迟。”
    手下人问为什么不直接摆过去。
    “王爷今日发了好大火,万一睹物思人,遭罪的还是咱们。”许笠叹息一声,“江姑娘回去了,还惦念着咱们家王爷,这摆柱还是送来了王府。”
    唉。
    可惜江洛瑶有所不知啊。
    他家王爷可不是大度的性子,一旦气着了,不可能和其他人一样虚情假意地收下,摄政王宁愿解气,也不要给侯府那个面子。
    更何况王爷现在正在气头上,搞不好一见到这个摆柱,就要叫嚣着砸掉。
    砸了要是能解气也还好,只是……以许笠对他的了解,王爷很可能在砸了以后再次后悔,然后再大费周章地请能工巧匠来修补。
    这后果,想想就令人头疼。
    许笠一方面为了不惹摄政王发火,一方面也是为了保住这江姑娘送的东西,所以只能暂时把摆柱藏起来。
    他擦了把汗,慢慢往回走。
    走了一半,就又听到王爷发火,砸东西了。
    也是,王爷一晚上都没睡,清早又来了这么一出,本就容易烦躁的性子就像干柴火一样,一点儿火星就能燃着。
    许笠急匆匆往那边赶。
    一进门,就看到摄政王压低了眉眼,周身气质锋锐又狠厉,抬眼看人的时候,脸皮都不怎么想撩,漆黑的瞳眸上移,眼白与眼缘之间就像海升明月,带着无边孤寒和冷漠。
    这是他最常有的表情。
    冷漠、薄幸、暴戾,像是对世上的一切人或者事物都深恶痛绝。
    摄政王唇薄,不爱笑,只是看了许笠一眼,就低头转移了心思。
    但是许笠还是看到了,王爷不仅仅是生气,心上还是有些不甘心的,因为对方的唇线是些绷直的,起势明显的眉弓悄然耸立,看着生气得很,实则眸间多了几分屈委。
    因为他家王爷真的暴戾起来的时候,眉眼间全然是冷漠刻薄的,说严重点儿,就像杀红眼的凶兽,没有一点儿人味。
    现在啊……
    还是有点人情味道的,整个人都显得生动明晰起来,不是毫无根据地发火。
    不是无目的,就好说。
    往日摄政王的情绪不可捉摸,如今他确实是在岳昌侯那里受了挫败,没留住江姑娘,所以才气不打一处来。
    许笠也很惋惜。
    王爷也是正在气头上,所以才放下狠话再也不要江姑娘了,这可如何是好,万一江姑娘听进去了,岂不是真的再也不考虑来王府了?
    许笠猜王爷也是后悔的。
    但是他不敢劝,也不敢多提。
    因为摄政王现在还没消气,火气正大呢,而且王爷这个人擅长嘴硬,就算真后悔,有意挽回江姑娘,也不能被旁人提,他会觉得失了面子,搞不好还会反其道为之。
    许笠没有办法,只能弯腰静默在一边,等他一个人平静。
    接下来的几日,王爷的情绪一直都没有什么好转。
    朝会期间又和几位朝臣吵了,喜怒愈发无常了。
    当然,吵,也是王爷单方面的,朝堂之上除非一些大的变动,否则鲜少有胆子大地敢来挑衅摄政王。
    一场朝会,盛玦挨个把犯错的老臣数落了一番,骂得那帮人白头发都多冒了几根。
    散朝后,盛玦也不是很想回王府,好像这里面有什么让他深恶痛绝的东西一样,一回来就下意识地心烦意乱。
    为了消除这种感觉,他便把自己埋于公务事之中,拎着军机处的人把前朝的陈年旧疴全整理出来改革了一番,一方命令下去,全国各地为官的都头大了,几乎所有人都得跟着他一起没日没夜地忙。
    这一熬,就是小半月。
    小半月后,真是春暖花开时。
    盛玦难得有日空闲,他舍了高车驷马,独自下来在宫墙之下慢悠悠地行着。
    春光正好,照在人身上暖意融融的。
    就在他路过的时候,突然有什么“喵”了一声。
    盛玦抬袖,袖口的金丝细纹滚边被光亮散了一下,他用那苍劲如竹的手指挡住了些许阳光。这才注意到朱墙之上,趴着一只晒太阳的白猫。
    白猫悠然地甩着尾巴,眼眸极黑极亮,腰线流畅,脑袋一歪,看样子是像是要逃。
    盛玦觉得颇有意思,便停下来,抬袖对白猫招了招手。
    本来白猫是要逃的,结果又被他袖口闪闪发光的金线吸引了好奇心,以一个又娇又乖的模样半趴了下来,胆大包天地冲摄政王“喵呜”了一声。
    这一声不比先前。
    尾音拖了挺长,迤逦婉转的,好像是要撒娇。
    盛玦多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难得笑了笑。
    “这猫儿。”他笑道,“倒是挺有意思。”
    想到这儿,他有了兴致,便想着能不能凑近去摸一把。
    就在他靠近的时候,白猫突然慵懒地一甩尾巴,轻飘飘地从高墙跃下,明晃晃地走在他前面,步子也不急,但也保持着一定距离,不让他靠得太近。
    盛玦突然觉得这种感觉有点熟悉,方才的好心情再次收敛起来。
    他沉着脸,不情不愿地往前走,明明本来就是这个方向,但跟在白猫身后,总有一种被对方牵着走的恼火感。
    就在快要走近时,盛玦终于松了一口气,俯身想要揽起这只猫,叫它瞧瞧自己的险恶。
    谁想到,一直不慌不忙的猫突然察觉到了他靠近,立刻迅捷躲开,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盛玦很讨厌这种落空的感觉,他倔强地带着一众随从去追。
    对,追一只猫。
    “跑哪儿去了?”盛玦压着声音,挺括的大袖被他折出了几道褶,他发令道,“给本王找出来。”
    身边跟着的随从们立刻四散开来,各自显露本事,去寻那只跑掉的猫。
    许笠陪着王爷,听到他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
    仔细一听,王爷声音低缓地说,为什么一个个的都这么不听话,故意来到他这里,又要离开。
    许笠:“……”
    得。
    今日不只是猫的问题了。
    怕是王爷又想起江姑娘了。
    这哪儿是要找猫,这么大的皇宫,一只猫跑了还怎么能够寻回来?
    许笠揣度了一下王爷的意思——王爷这是想江姑娘了,固执着不肯低头,甚至自欺欺人到连自己都骗,他骗自己不在意,不在乎,然后自己和自己窝火,抓到一只白猫也要小题大做。
    作为贴心的属下,许笠想了想。
    得找个借口,把江姑娘从侯府给哄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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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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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猫抓到了。
    只是抓到的时机,位置,场所……都不是那么的如意。
    盛玦赶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那雪白的小猫,四爪并用地勾着一个老太医的衣裳,喵喵呜呜地一路爬到人家肩头,最后得寸进尺地上了帽子。
    猫咪受了惊吓,弓着腰,尾巴高高竖起,对着妄图抓它的人发出恐吓的“嗤嗤”声。
    老太医好巧不巧,是个怕猫的。
    感觉到猫儿尖利的爪子,老头儿险些就地躺了,他僵着脖子,苦着脸支棱起两条颤颤巍巍的胳膊,对想要前来抓猫的人说:“先别动老夫,这猫儿野性大,万一在老夫脸色划拉一道口子就糟了。”
    盛玦:“……”
    老太医都这样说了,盛玦也给他几分面子,当即叫抓猫的人别轻举妄动,全部退后。
    白猫看到威胁退去,终于舒展了身子。
    它也不见外,竟然就这样蹲在了太医帽上。
    这下,老太医是彻底不敢动了。
    盛玦无奈轻叹一声,道:“本王帮你取下来,如何?”
    老太医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摄政王,明白王爷八成是想要这只猫了,他也是个识相的……毕竟自己若是不让王爷从帽子上取猫的话,暴戾的摄政王很可能把他的脖子以上都取下来。
    “好,好……”
    老太医说话结结巴巴的,他略微俯身弓了些,低头叫摄政王能够轻而易举地取下猫儿。
    态度虔诚到了极致。
    就算身体如此恭敬,但是余光瞧见王爷那广袖来到脖颈附近时,老太医还是避无可避的瑟缩了一下。
    真巧,他一哆嗦,猫跑了。
    “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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