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韩婉欲言又止。
    蕊娘笑道:“您放心,我会安排好自己的。”
    这桩婚事是陆令嘉求来的,但他可能成亲后就已经开始后悔了,孟家不会旗帜鲜明的支持夺嫡,因为孟家不靠谁依旧能够走的长远。要不然她爹脾气那么臭,常常出言不逊和文官有冲突,但一打仗就派他上。
    可蕊娘现在还是诚心待他,甚至准备好的避子丹都没有服用,若夫妻情断,他利用她,或者局势不利她肯定要先自保。
    韩婉岔开话题道:“你那位表嫂如今和你表兄感情越闹越僵,难为你表哥那么个老实人,宁愿去营里睡,也不愿意回家。”
    “这不是早就能料到的吗?她以前就是那般,表哥越不爱做什么,她就越强求表哥做什么。”这点蕊娘丝毫不意外。
    不说女子要多么恭顺乖巧,至少也要尊重丈夫的喜好吧。
    韩婉道:“她生那个闺女的时候,又逞强,月子也没坐好。蕊娘,你可不能学她,你的性子外柔内刚,有时候又太过冷清,娘不想你太爱,可是又怕你不爱。”
    这样的话也只存在于她们母女之间了,在蕊娘的心里,原本一直觉得觅得一位如意郎君是所有女子心中最大的追求。
    可真的成婚了,她才觉得她要的是什么,是自由。
    桂迦南出了月子之后,庞太后那里送了乐令姿给五皇子做侍妾,以表达对五皇子的看重。乐令姿虽然只是个王府典军的女儿,但是她是太后身边的中书女官,代表着太后,这个举动让二皇子一党颇为诧异。
    “二哥,依你之见太后这是为何?”四皇子急着问二皇子。
    二皇子站起来,缓缓道:“我已经着人打听过,五弟正在查一桩案子,似乎是牵连到马阁老,你们也知道太后的支持者中,马阁老这个人受太后恩典最深,在朝堂中也最能说的上话,他在吏部任职十五年,礼部任职六年,资历深厚啊。如果马阁老倒下,太后就危险了。”
    四皇子不悦的看着陆令嘉:“老六,你媳妇儿素来得太后宠爱,怎么也不帮你在太后面前多露露脸。”
    陆令嘉负手:“她是个妇道人家,并不懂这些。况且太后恐怕从此之后,很难翻盘,父皇现在是利用五哥打击太后一党,父皇现在所有的示好都是为了表明支持五哥,但太后也不是吃素的。二哥,如今我们是坐山观虎斗,还是帮父皇,请你示下?”
    即便是现在陆令嘉依旧以二皇子马首是瞻,这个态度还是很让四皇子满意。
    二皇子在朝中人缘非常好,他现在以长子自居,平日装的跟佛爷似的韬光养晦。但是该抓的权是一点儿没放,四皇子和六皇子还赶不上他的权柄。
    二皇子没有直接回答陆令嘉的问题,反问道:“六弟,你看呢?”
    “二哥如今居长,天下立太子都是立嫡立长的这个规矩,否则谁能撼动你的位置。太后虽然势威,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依臣弟之见,不如坐山观虎斗。”陆令嘉侃侃而谈。
    四皇子第一个响应:“六弟说的有道理。”
    几人又细细商定,陆令嘉才回宫。
    他平日最喜回家,蕊娘常常在靠窗的美人榻上品茶或者看书,美人榻旁边放着一盏灯,橘黄色的,总是散发着温馨。
    这才是家的感觉。
    “蕊娘。”
    蕊娘起身:“回来了,我替你斟茶。”
    陆令嘉上前握住她的手:“傻瓜不必了,那是下人的活计,让他们做就行。”
    他就是这样,对自己万分呵护,也显得很赤诚,但是外面的事情从来都不告诉蕊娘一分。傍晚时分,蕊娘雪白的双脚放在陆令嘉腿上,她有些害羞道:“好了没有?”
    不知为何陆令嘉非要替她染脚指甲,蕊娘见他如此专注,也有些羞赧的蜷了蜷指甲。
    陆令嘉笑出声来:“别害羞,马上就好了。”
    站在门外的流萤和画屏对视一眼,她们都觉得六殿下对自家小姐跟宠女儿似的疼爱,这就很奇怪了,平日六殿下对女子可算不得客气。
    人前人后这对夫妻都很热乎。
    瞧,房里又笑成一团了,蕊娘正掩口说着笑话,见陆令嘉手一抖,娇嗔道:“看看你。”
    陆令嘉用帕子赶紧把撒出来的汁液清理干净,蕊娘用手在他脸上描绘着眉眼,他却突然抬头道:“你最近随大流去太后那里请安就成,别单独去了。”
    “为何?”
    “这你就别问了,问多了,反而增添你自己的烦恼。”
    ……
    很快就有消息传来,一向精神抖擞的庞太后这次病了,病了的原因很简单,马阁老涉嫌数年前一桩案子,如今被翻案,马阁老自请辞官致仕,甚至马党,也就是太后党的官员,纷纷下野。
    这个时候蕊娘才意识到,那位平素看起来文弱的皇帝早就在搜集证据,等的就是一网打尽。
    桂迦南和蕊娘一道去太后宫中探病,她如今儿子也有了,丈夫还能干,简直就是人生赢家。再看看身畔的蕊娘,平日就是再讨好卖乖也没用。
    昭帝正在床边亲手喂药,显得很是虔诚。
    还让贵妃带着她们一起去相国寺为庞太后祈福,看起来很是隆重,甚至还让晋王陪同,似乎很想让庞太后病情好起来。
    只是太后这个病一直拖了一两年才好,而这一两年中,五皇子以出人意料的程度愈发壮大,陆令嘉和他的争端也颇大。
    这日二人在门口遇到了,陆令嘉一看到蕊娘就笑了:“你从太后那儿回来的吗?”
    “是,从太后那儿回来的。这不是快出孝了么?我今儿见着四公主了,这些日子都在侍疾,我才知晓她被指婚了。”蕊娘微微一笑。
    陆令嘉点头:“是啊,指婚的孙家子孙三代都是在军中很有作为的,子弟也上进。那孙诰文武双全,你知道的,如今禁军孙家就是他们家。”
    这桩亲事如果能成,也是给自己增加筹码。
    禁军?蕊娘一听什么都明白了。
    庞太后年岁大了,昭帝身体也并不好,禁军可以控制宫闱和京中要辖,当年应六郎坚持和姐姐和离,也要和宁国公主成亲,也是为了这个位置来。
    想起四公主那苍白的脸,这个平日生性淡泊,在母妃兄长那里都不太讨喜的公主,蕊娘忽然拉住他道:“你知道吗?那个孙存中我找人打听过,是个兔子,他爹也是个兔子。”
    陆令嘉诧异的看着蕊娘:“是吗?”
    蕊娘一脸期盼道:“是真的,你不信可以去查查,如果确凿,你是四公主的亲哥哥,不如你亲自给父皇说说吧,收回旨意吧。”
    第54章
    “嫂嫂, 你同皇兄说了吗?”四公主忐忑的问起。
    蕊娘点头:“你放心,我已经说给他听了。”无论如何,她还是希望六皇子的身上除了争权夺利之外, 还要有些真情。
    她也想看看平日里对她这么好的陆令嘉到底如何?
    四公主平日和蕊娘关系平淡,应该说她和宫里别人的关系都很平淡, 在母妃面前也很客气, 她也知道自己的性子不如三皇姐讨喜。
    “多谢你了, 嫂嫂。”四公主真心的道。
    她也不知道哥哥能不能听嫂嫂的,但有嫂子替她出头, 这份心意,就比什么都强了。
    晚上, 蕊娘迷迷糊糊的在榻上睡着了, 因为天气太热, 她把外衣退却,只穿一件对襟长褙子在里面,外罩绣着牡丹的抹胸,外边罩着纱衣。
    她迷糊之间发现身上有手在游移, 脖颈被人细细吻着, 熟悉的气息包围着他。蕊娘正开双眼,按住他的手, 娇声道:“干嘛呀你?”
    陆令嘉很是懊恼:“蕊娘, 我想舔——”
    “别说了, 过些日子就除孝了, 这许久都熬过来了,更何况现在。”蕊娘捂住他的嘴, 阻止他说下去。
    小夫妻二人就怕弄出个孩子来就不好了。
    可他似乎十分迷恋她的身体, 常常在家里就是亦步亦趋, 无论蕊娘在哪儿,他只要没事儿就喜欢跟着。
    陆令嘉抚着她的脸道:“四妹妹的事情你放心,我让人去查了,有证据我才好在父皇那里说去。”
    听他这么一说,蕊娘瞬间从榻上坐起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陆令嘉道:“那还有假,四妹妹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这不是我应该的么?”
    蕊娘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喜笑颜开:“这敢情好啊。”还主动吻了一下他。
    可陆令嘉却叹了一口气:“这孙家是父皇亲信,若我没有确凿证据,恐怕仅仅捕风捉影,反而得罪孙家。所以,若是真的那般,我只有再想别的法子了。”
    蕊娘也了解他的处境:“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陆令嘉搂着蕊娘道:“有你真好。”
    苗贤妃这几日有些气闷,蕊娘就在她跟前侍疾,中午替她熬粥。正欲出去时,被人抱了个满怀,她看都不用看就知晓是谁?
    “你怎么来了?”
    “来探望母妃,在外面看到流萤了,她说你在这儿,我就过来了。”
    陆令嘉刚说完,又偷香了一口,呼吸急促起来,蕊娘推了推他:“不许这般。”
    夫妻二人到苗贤妃这里来,刚坐下来,陆令嘉就笑道:“母妃身子如何了?”
    “已经好多了,得亏你媳妇儿照顾我。”苗贤妃说这些话是认真的,她若是个糊涂人也不会有今日之地位了。
    陆令嘉含笑望着蕊娘:“她平日对儿子也是尽心尽力。”
    蕊娘连连摆手。
    又听陆令嘉道:“儿子听蕊娘说起您气闷,特意打发人去相国寺为您求了一尊药师佛来,母妃若能把它供奉上,很快就能去除疾病了。”
    蕊娘在一旁想也难怪苗贤妃更喜欢陆令嘉,药师佛并不值当什么,主要是这份心意。寻常做儿子的,都未必能这般孝顺母亲。
    果然,苗贤妃很是感动。
    出孝之后,陆令嘉就迫不及待的搬回主屋住下,一晚上蕊娘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水都不知道要了好几次,醒来时已经中午了。
    流萤几个都捂嘴偷笑,蕊娘还假装镇定道:“他去哪儿了?”
    这个他不必说,肯定是陆令嘉了,流萤回话道:“殿下让我们别吵着您,让您多睡会儿。”
    “是啊,小姐。您和殿下感情这么好,肯定会早日有身子的。”画屏最担心这个。
    蕊娘托腮想起陆令嘉了,这几年明明是在守孝,却常常有人拿这个打趣揶揄他,暗地里似乎说他不行,所以自己没孕。
    可他从未给过自己压力,这点就很好。
    午膳,他还特地回来陪自己用饭,陆令嘉见蕊娘眼含春水,有些得意:“来,这是你最爱吃的凉拌牛肉,多吃点。”
    “你不用夹给我,我自己吃。”蕊娘想起昨晚,总觉得不自在。
    陆令嘉觉得好笑:“你我是夫妻,虽说你还是个美丽的小姑娘,可是亲密之事咱们这几年都只差最后一步,不知晓做了多少,别害羞了。”
    蕊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向他:“这都一两个月了,你查出孙家那位的情况没有?”
    听到这里,陆令嘉摇头:“没有。”
    “这般难查吗?”蕊娘让她爹这个到京里没多久的人,几顿酒喝下来都能够套出话来,她不信陆令嘉手下办差之人那么多,会查不到。
    陆令嘉垂眸:“总之这件事情你就不必再管了,这是父皇的圣旨,我们要父皇收回成命也极难……孙觉是天子近臣,将来若是一着不慎,反而和我们交恶。”
    “是你从来没想过要帮忙吧?”蕊娘脱口而出。
    也许是她们夫妻感情平时都超出旁人的好,也许是陆令嘉对她的迷恋让她有点飘了,这样不加掩饰的话说出来,自己都有点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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