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起,她身上则还有利可图;不能起,她也就这么废了。
    像她命运分叉路的一场豪赌。
    只是这样的命运,却是交托在别人手里的。
    还是,在顾泽西手里。
    想着好歹还是s的帮助才能得来的选择机会,逢夏恢复平静,因为被封杀未松动,她接不到什么商务或者拍摄杂志的活。
    现在大部分的时间还是专心投掷在上课和练功房里。
    四面落镜的练功房,空调冷风簌簌下沉,明明已将室内包裹得冷冽如初冬,额角、练功服的细汗依旧滚滚下落。
    好几双眼睛往缝隙里面偷偷望,美人面颊绯红,身姿舞动轻盈如薄纸,舒展、翩跹,一舞更胜万语千言,如影呈前。
    “狐狸!”林意眠开门进来,“你也稍微休息一下,别再练了。我看跟你一个专业的都该被你卷死了。”
    “你怎么来了?”逢夏轻喘着气,走到边上关掉还在播放的音乐,“有几个动作感觉做得不好,想在练练。”
    “你管这叫不好啊?别说我每次来找你都能看到一堆人趴门边看你跳舞,刚才我都看到好几个你们大神老师趴墙角看你,那表情,给开心的啊,跟捡到宝似的。”
    逢夏被她逗笑,拿毛巾擦汗。
    “别夸张了,有事说事。”
    “我这是实话实说。”林意眠道,“军训时候一直抓着你拍宣传片那个学长你记得吗?他好像是负责顾泽西那个微电影后期的,他让我把样片带你看看。”
    逢夏眸光亮起来:“微电影的样片?”
    “对,是最终版本。说是为了感谢你对宣传片的大量入镜的小礼物。啧,你说你这个人缘是真好啊。”林意眠说,“因为没你微信就先发给我了,一起看吧。”
    手机屏幕沉暗,片头亮眼的显示出“顾泽西作品”几个大字。
    微电影的全篇剧本逢夏都看过,基本拍摄全程参与顾泽西都要求她要在场,说这样好感受故事人物。
    电影剧情大概讲的是姜灿幼年被性|侵,不断在追寻她该得到的正义却被网暴到走投无路,最后自尽以求还公道的少女故事。
    几个急促剪切的幼年遭遇的快速镜头带出主线,慢慢从电脑里推进。
    阳光明媚的暴雨天,稚童的歌声温柔又凄厉如刀,声声入心。
    “裙子又轻舞落寞/美丽又不是她错”
    “喉咙力竭对世界爱着/在意的有谁呢”
    “之后几年/她身边/仍然指指点点”
    “从未想过/最难的/就是回到从前”
    少女长发披散,吊带单薄的白色纱裙,赤足迎着空无一人的寂寥长街跳舞。
    越跳,吊带白裙越是鲜红,舞就越美。
    膝盖、腿部、手部,冷白的皮肤摩擦、绽开、糜烂。
    她一言未说,滴泪未落,舞蹈的凄厉和悲恸如揪心裂肺地强砸出屏幕。
    再最后一个动作猛地跪倒在泊油路,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从低到尘埃的角度望向镜头,像惊艳的流星下坠,万顷暗空都是她绽出的陨落烈光。
    逢夏听到林意眠抽泣的声音,她递纸巾。
    “狐狸……我看你跳舞都要哭死了……我已经不敢往下看你要举报那个畜生还被网暴的过程了。”林意眠说。
    转场进入主剧情,屏幕骤黑。
    下一个镜头里出现的却是举着大字报要求还姜灿一个公道的邵可儿。
    林意眠眼泪还挂在脸上,抽抽噎噎的,错愕着问:“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参演的?”
    逢夏没说话,她继续往下看着。
    按照原剧本,该是姜灿去争论讨公道的戏份全部被替换成邵可儿,她出演的角色是女主的闺蜜。
    原本姜灿只剩下只言片语的愤愤不平,就承受着网暴,抑郁决绝而亡。
    林意眠注意着少女逐渐发白的脸色,她那双明媚的狐狸眼似乎已渐渐暗淡,平静到令人慌乱。
    “狐狸……你还好吧?”
    逢夏不受控的想到之前拍摄时。
    顾泽西总是要求她说,夏夏你就是姜灿本人,和她一样低到尘埃里,不能有自己的情绪,你要听话,成为那种畏畏缩缩的人。
    她在他无数的要求里竭尽全力的去完成,去成为姜灿。
    在一个满目疮痍的世界踟蹰膝行,周遭的人不断对她指指点点,像住在透明玻璃盒子里任人观赏。
    从不遗余力地抗争到现在,不再朝外面的人呐喊争辩,也不再费劲挣扎,如一条在岸上濒死绝望的鱼。
    可结果呢?
    她好像真的变成了姜灿。
    被人牢牢遏制在股掌间。
    只会屈服、认输。
    变成了别人橱窗里那个最听话的洋娃娃。
    画面在脑海里一遍遍重复,是姜灿的,是她的,是关于顾泽西的。
    空调寒气不断下沉,头疼欲裂。
    她往外走。
    “诶——”林意眠喊,“狐狸,你去哪儿啊?”
    /
    a大,男寝。
    下午时分烈日爆烤,从阳台跃近,影影绰绰绽出一地遥遥绿意。
    室内整洁干净到纤尘不染,摆放整齐,被子都方方正正的叠成豆腐块。
    沈舟渡环顾室内,忍不住道:“阿迟,他们有这么怕你?你都不回来住,这宿舍他们还收拾这么干净?”
    宋疏迟只把不常用的专业书或者资料放宿舍,偶尔课程需要换的时候回来。
    “少爷不是洁癖吗。”边上的顾泽西说,“阿迟,晚上学生会的会我请个假,家里有事。”
    不远处,坐在中央的男人没说话,分明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响声低低。
    低垂着眼,翻动书页。
    神色未见波澜。
    室内霎时沉寂,穿过大榕树的风逶迤到窗台,独独剩下纸片页轻微翻动的声响。
    顾泽西最近请假确实频繁,一时不敢再出声问,私底下拉拽了下沈舟渡,示意让他帮忙说话。
    “这我作证,他家里还真有事儿,最近可给阿泽忙坏了是吧?”沈舟渡大喇喇地揽过他的肩,“你要订婚,怎么不请兄弟过去玩?”
    顾泽西:“我……”
    甫一开口。
    对面男人淡漠的视线睨了过来,像冰原的冷风猛烈侵袭。
    冷冽,深不可测的。
    在最盛夏的时节,顾泽西没来由地感觉到寒意。
    “订婚?”他问。
    顾泽西低头摸了摸脖颈:“家里安排的没办法,也只是个双方家长吃个饭。最近毕业季事情比较多,怕耽误大家的时间就不大肆操办了,过段时间我和可儿再请兄弟们出去玩。”
    “和邵可儿订婚,有你受的。”沈舟渡看了看宋疏迟,忽然问,“那你和逢夏分了?”
    男人的劣根性无需具体言语,顾泽西晦涩一笑:“我们没分手,她……”
    “嘭——”
    厚重的书本利落合上。
    宋疏迟的碎发被风吹动,微微遮住眼神光,明暗难辨的视线里似乎多了几分玩味。
    又像在笑。
    “百年好合。”
    这话说得顾泽西愣了片刻,也不知是在说哪一个女朋友,才答:
    “谢谢少爷。”
    “可儿发信息说在楼下等我,那我先走了。对了,”顾泽西犹豫道,“夏夏那边,你们帮个忙——”
    帮什么忙,不言而喻。
    顾泽西分外迫切看向的是宋疏迟。
    宋疏迟没让他等,略一抬眼:
    “还不走?”
    当作回答,顾泽西连连道:“走了走了,谢谢少爷帮忙。”
    得到许可的顾泽西急急忙忙的往外走,沈舟渡趴在窗台看了会他和邵可儿走的画面。
    “顾泽西在家不得势,他爸生病后就想着把公司分给后妈和便宜弟弟,这回想办法找了邵家订婚,估计家产有戏了。”
    “邵可儿呢,一心想混娱乐圈,家里长辈非要人管她,不然估计她那性格也看不上顾泽西。为了讨好邵可儿,顾泽西最近可是对她百依百顺的,逢夏为他拍了半天的微电影说换就换了。”
    “就是可怜逢夏,还被蒙在鼓里呢。”
    各世家的那点破事儿,沈舟渡门儿清,他回头笑起来。
    “诶,这么有趣的事你就这点反应?”
    边上的男人依旧敛着眼眸,眼神很淡,似乎对他说的事情充耳不闻。
    沈舟渡意味深长:“我觉得那姑娘……机会大好啊。”
    宋疏迟散漫抬眼: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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