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齐听着祁时开口说的话,便知道两人要开始谈正事了,他缩在角落降低存在感企图听墙角,却被陆参瞥了一眼,那眼中不同于面对祁时的平和,带着明晃晃的警告与不耐烦,陆齐心里一疙瘩,他惨白着脸色,尽量降低存在感的悄声离开了房间,并贴心的关上了门。
    病房里面没有了第二个人,陆参才从一旁的拿出来了一份文件递给了祁时。
    陆参:“看看。”
    祁时将那份文件接了过来,打开看了两眼又合上,他脸上疏离的笑此时也已经消失:“什么意思?”
    陆参没有回答祁时的问题,反而将那份文件上面的内容重复了一遍:“陆参,陆氏集团长子,所持公司股份40%,市中心房产十套,没有遗传病与传染病,有过两次恋爱经历。”
    像是念着年度报告一样死板,陆参将那份文件里面所有的东西给祁时简述了一遍,说完这些之后才回答祁时最开始的问题。
    “两家生意也有所来往,陆家准备和祁家联姻。”
    联姻这件事祁母肯定还不知道,她的初衷便是希望祁时能够多谈谈恋爱,多和同龄人相处相处,还没有直接跳到结婚,婚姻自古都是大事,需要多方面的深思熟虑。
    那么这份文件便是眼前人单方面的宣告了。
    祁时放松着背脊半靠在床上,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那份文件的硬质外壳,嗓音温柔却带着不容忽略的质问:“目的是什么?”
    青年人很聪明,几乎是瞬间便猜到陆参所谓的联姻一定是带着目的性的,他没有弯弯绕绕,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
    陆参惊讶祁时的了断,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冷静道:“结了婚我才能继承陆氏剩下的股份。”
    若是结婚,随便挑选一个人进行商业联姻即可,可是在陆参见过名单上的几个人后,又碰巧同着祁时相亲了一次,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选择了祁时。
    相比于其他的,青年外貌条件优越,家庭势力与陆氏旗鼓相当,与这样一个人进行商业联姻,将之娶回家,对于陆参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陆参又道:“联姻之后,陆氏会加大与祁氏的合作,合同利润会多加十个点,我名下的房产都将转接给你,同时还有陆氏20%的股份。”
    这若是放在旁人身上,简直是上辈子积德行善,这辈子才从天上掉馅饼,先不提市中心寸土寸金的房产,如今蒸蒸日上陆氏集团的股份,仅仅是将0.1%的股份换成人民币,都是以千万为基本单位进行转换。
    这场联姻不论从哪方面来看,祁时都是赚到的那方,陆参也是下够了血本,只为能够让祁时答应。
    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陆参说完这些话后,房间里面的温度陡然下降了好几度,变得森冷了起来。
    这间病房的地理位置极其向阳,不论是晨时还是午后,都能看见阳光,而此时外面的太阳恰好被云朵遮盖住,失去了金黄色的光,有什么东西渐渐聚拢了起来。
    某一瞬间,陆参产生了一种被什么阴冷动物盯上的感觉,冰冷而又危险。
    但那样的感觉只是刹那便消失了,像是错觉一般。
    没有太过在意那不明所以的未知感,精明的商人陆参此时正等待着属于祁时的答案,他相信以他开的条件,足以让对方心动。
    而全神贯注等待着答案的陆参没有看见,那张病床下黑暗所在的地方,一双幽黑浓稠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所在的地方,紧紧的盯着属于人类脆弱的颈脖。
    血色悄无声息的蔓延开,在那双黑瞳里面映着的,是想象的画面中,被咬断脖子的陆参倒在血泊中的模样。
    第18章 血色糖果
    陆参没有意识到危险,他等着祁时的答案,几乎是认定了对方不会拒绝。
    而祁时只是笑了笑,他将那份文件放在一旁,没有再翻阅。
    对上陆参的视线,祁时直言拒绝道:“抱歉,我对联姻的事情没有兴趣。”
    这便是将他拒绝了?
    陆参步步为营,给出巨大的利益作为诱惑,他认为几乎没有人能够抵住这样滔天的诱惑,却没有预料到祁时会这么直接的回绝了他。
    “为什么拒绝?是筹码太低?”陆参第一想到的便是青年看不上这些所谓的筹码。
    只见穿着病服的祁时摇了摇头:“并不是筹码的问题,我不缺钱,犯不着为了一些利益去进行商业联姻。”
    “祁氏也不需要。”
    祁时脸上的笑更淡了:“更何况,这场联姻也不仅仅是关乎到陆先生能否继承股份的问题吧,大家族的关系链错综复杂,淌进这潭浊水里面,就算是你自己都不能独善其身。”
    又何必打算将其他人拉下水呢…
    “再者,我与陆先生仅仅只有一面之缘,好感算不上,也没有想继续了解下去的想法。”
    换言之,就是压根对你不感兴趣,也不稀罕所谓的陆氏股份,麻烦别来沾边。
    陆参听懂了祁时的言外之意,那镜片下的眼睛闪了闪,良久之后,陆参终是没再说什么,只是走过去将一张名片放在了一旁,然后对着祁时道:“若是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可以联系我。”
    商业联姻这件事本就是双方互利的事情,祁时不同意,陆参也不可能逼着对方答应他。
    进退有度,将事情控制在对他有利的走向,是陆参这么多年来,游走在陆氏游刃有余的手段之一。
    放完名片之后,陆参就离开了病房,顺着那半开的门缝,一道影子也悄无声息的跟在他的后面。
    陆氏的助理等在外面,看见陆参从病房里面走出来,便走了过来。
    陆参取下眼镜揉了揉眼角,将手中那份文件递给了身后的助理:“现在回主家。”
    “…还有,那份名单上的人,继续按照要求筛选吧。”
    助理接过文件,闻言惊讶的睁大眼,他问道:“祁先生拒绝了?”
    陆参重新戴好眼镜,对着身后一脸惊讶的助理道:“并不是每个人都会答应。”
    两人坐着电梯去医院的地下车库,电梯缓缓向下降落着,楼层越低,电梯里面的人越少,到了后面就只剩下了助理还有陆参两个人。
    在电梯的楼层显示器显示到第五层楼的时候,狭小空寂的空间霎时传来警报声,急速的下降感传来,电梯猛然晃动了起来。
    “怎么回事?”
    助理最开始有些慌乱,只不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他快速的按下剩余楼层的按钮,同时按动电梯的紧急呼叫器,或许是应急措施很快取得了效果,电梯下降的速度减缓,最后慢慢恢复了正常速度,停在了地下车库这一层。
    而紧急呼叫器那边也被接通了,时间有些紧,助理加上对面的联系电话,就随着陆参离开了电梯,打算等会在车上跟医院相关部门联系一下电梯故障的事情。
    看着缓慢关闭的电梯门,助理松了一口气,感叹刚才的惊心动魄。
    “真的好危险!”
    “但是医院的电梯都是定时维修的,怎么会突然就坏掉了。”助理不解的嘀咕着,倒是没有深究这个问题,只归结于自己运气差了的缘故。
    而走出电梯的陆参回过头望去,神色有些复杂。
    刚才事故出现的时候,他好像在电梯内部的反光面上看到了一个东西,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太累了产生的错觉,陆参恍惚间似乎看见了,一个人影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可电梯里面只有他还有助理,他的身后是冷冰冰的墙面,又哪里来的人。
    甩掉脑海当中的胡思乱想,陆参进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助理坐在前方副驾驶的位置,司机一直等在车里面,等到两人坐了进来,便一脚踩着油门向着前方行驶。
    陆齐早就已经下来了,他坐在角落里面尽量不引起陆参的注意,而陆参想着事情,也没空搭理陆齐。
    车子开得很稳,这一路上几乎畅通无阻,去主家的时间也比往日快了将近半个小时。
    再没发生其他的意外,陆参也自认为在电梯里面看见的那个人影是自己的错觉,恰好这时车辆驶进陆宅,陆参下了车,陆齐也畏畏缩缩的跟在后面。
    两人一起进了主宅,客厅里面已经摆放好了饭前菜点,主位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两个年轻人走了进来,老人抬起眼皮看了看,声音像是粗糙纸张摩擦出来的刺啦声,刺着耳朵,格外难听。
    “既然全都回来了,那便一起吃饭吧。”
    随着老人的声音,厨房开始依次摆放着今天的菜色,全是素菜,不见一丝荤腥。
    看着毫无食欲。
    陆参习以为常的坐下,陆齐在一旁面如土色,显然很不情愿。
    没有太过注意坐在身旁的陆齐,老人朝着陆参看去,苍老着声音问道:“今天去医院看祁家那小子了?”
    陆参擦拭着双手的动作一顿,随后又被他不动声色的掩盖过去,陆参承认道:“嗯,我去看了看他。”
    老人点点头:“和祁家多来往,挺好的。”
    老人说完这句话,便没有出声了,厨房端上了一盘煮的软烂的青菜,他便拿着勺子安静的吃着。
    陆齐满脸菜色的嚼着嘴里面的菜根,而陆参早就已经习惯了,他夹了一根青菜放在嘴里面咀嚼,涩味和苦味弥漫在口腔之中,令人难以下咽。
    一时间,客厅里面只有着咀嚼食物的声音。
    此时,室外浅浅的光透着玻璃斜照进来,窗户大开着,微风荡着客厅餐桌上面那大灯的吊坠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叮当”“叮当”,一声又一声。
    “叮当叮当叮当叮当叮当叮当叮当叮当叮当叮当叮当叮当”,那些清脆的声音响起,伴随着诡异的吱呀声,在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情况下,餐桌上面那盏大灯“哗”的一声砸了下来。
    餐桌被砸得四分五裂,离得最远的陆老爷子滚到了地上,不远处的陆齐被玻璃碎片划伤了手腕,手上的佛珠滚了一地,而离的最近的陆参,被划破了脸颊,手臂以一种不自然的方式下垂着。
    “啊啊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我的珠子我的佛珠我的珠子!”
    手上的佛珠断裂,陆齐整个人像是发生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他惊恐着脸苍白着脸色用满是血的手去捡那些珠子,像是陷入了魔怔,叫喊声在那些惊慌失措,喧闹着叫医生的嘈杂声中格外的刺耳。
    鲜血从皮肤内部渗出,渐渐染红眼睛,染红陆参的半张脸,在一片血红的世界中,他的耳边因为余震出现嗡呤声,什么都听不清楚,那只被染成红色的眼睛中,他看见了颤抖着身体的陆老爷子,满脸惊恐害怕的陆齐…
    还有站在他面前,半身染血,带着破损面具的小丑怪物……
    小丑怪物歪了歪头,视线从陆齐和陆老爷子的方向移开,朝着他看了过来。
    第19章 血色糖果
    这一次,不是错觉和幻像,是真真切切出现在陆参眼中的事物。
    周围在陆家主宅工作的员工将地上的陆老爷子扶起来后,才慌里慌张的前来扶受伤最严重的陆参,医生赶了过来连忙给陆参还在流血的伤口止血,看着那无力垂在一旁的右手,医生狠狠皱了皱眉:“不行,情况有些严重,要赶紧送去医院进行治疗。”
    暂时稳定了那只手,陆参被医生扶着走到外面去,离开之前,他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乱糟糟的客厅。
    陆老爷子年纪大了,惊不起吓,此时奄奄的靠在椅子上,被管家喂着热水,他已经老了,皮肤褶皱像是一块苍老的树皮一样挂在骨头上,看起来难看极了。
    那双浑浊的眼睛看着地面尚未收拾的残局,四分五裂的餐桌,破碎的玻璃灯,若是再偏一点,便会砸破他的脑袋。
    没有哪一个人不害怕死亡的到来,即使已经活了大半辈子的陆老爷子也害怕。
    而被医生打了针镇定剂的陆齐半昏迷着,手中还紧紧攥着那几颗佛珠。
    陆家的气氛因为这场突入其来的意外,像是山雨欲来,风浪将至的海面,在大海上,只需要一朵海浪,一座礁石,便可以轻易将这一艘大船给吞噬掉。
    -
    不同于陆家紧张的状况,祁时这边没有了其他人的打扰,倒乐的清闲。
    给回家的祁女士打了个电话告诉对方今天在家里好好休息,不用再送十全大补汤来,毕竟明天就要出院了。
    祁女士说了声好,对祁时说明天出院开车来接他。
    祁时无奈的笑道:“不用那么麻烦,只是小小的高烧早就已经好了,我明天直接打车先回公寓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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