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知道她爸给她找的那个姓袁,是个中学老师!是我之前说错了,人家不是没工作,是他家里人不正干。”
    小郭兴奋起来:“中学老师?哪个中学?叫袁什么?”
    “原来在镇中学,后来合并成了开发区中学,叫袁旬还是袁学来着?反正是这么个音儿。”
    顾平安问他:“大爷,这事您是从哪儿打听的?能不能领我们去见见知情人,最好是当时围观过余巧骂余大力,知道这几人感情纠葛的知情人。”
    刘大爷笑道:“我平时不爱打听这些事,你们一问我就跑去找了我们这儿的一个包打听,她是社区的一个小领导,就没她不知道的,我领你们找她去。”
    顾平安和小郭跟在他身后忍不住偷笑,刘大爷居然觉得别人是包打听。
    他直接把人领到了社区办公室,给他们介绍道:“这是胡大妈,这事她当初还去劝过,余家的事她都知道个七七八八。”
    胡大妈五十出头的年纪,烫着最流行的羊毛卷,衣服也比一般大妈时髦些,她十分优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位警察同志,先坐吧,我给你们倒茶。”
    顾平安忙拦了人家,“不用了,我们打听点事就走。”
    “是老余头的事吧,我听说了,这老东西死了欢迎加入企鹅君羊一五二而七五二把一也算除了祸害,年轻的时候我给他介绍过多少好工作,哪怕是临时工,干好了都能转正的,可他就是不正干,老了还改不了这毛病。”
    顾平安不想对余大力过多评价,“胡大妈,人已经死了,我们现在想知道他跟他女儿的事,听说他女儿是为了婚事跟他决裂的?”
    “对,那姑娘也是可怜,她爸进去过不止一次,一开始那两次就是关几个月就出来了,那姑娘正上学呢,那些孩子们嘴又没把门的,嫌弃她爸是小偷,经常欺负她。不过她爸对她倒是真得好,宠得很,可他自己不正干,孩子在外边被人瞧不起。余巧那脾气只冲着她爸,在外边跟个鹌鹑一样,回了家就跟她爸发脾气。”
    胡大妈跟刘大爷一样,只要给她个话头儿,自己一个人就是一出戏,她边说边叹气,“我当时还劝过她,我说你别急,等再过两年嫁了人不就跟你爸分开了吗?要不就考大学,上大学去,谁还知道你爸坐过牢!反正谁也不会跟谁一辈子。不过她学习上不行,没考上大学,分差得还挺远,她就想着赶紧跟对象结婚搬出去,可他爸非让她复读,见她不肯。又给她说了一个没结过婚的对象,她也不肯嫁。”
    胡大妈叹气:“父女俩闹起来,嚷嚷的满街都知道,为什么严打的时候先抓的老余头,就因为他女儿都公开说他是贼头子,根本不需要证据!不过这丫头自己找的那个对象不知道为什么也不要她了,她一气就跑了。老余头第二年严打的时候就被抓了,这次关了好几年吧。出来了他就跟别人打听他女儿有没有回过家,可街坊邻居都没见过余巧。老余头就自己过日子,倒也没惹过什么事,就算是偷也悄悄的,没被抓过,这怎么就死了?是不是跟他那个徒弟有关系?你说这当小偷的居然还好意思收徒,这不是找事吗?”
    “余巧自己找的这个是二婚吗?”顾平安问。
    “三婚!要不他爸不肯同意吗?要是我家闺女我也不同意。”胡大妈说着说着激动起来,“那个姓方的不是个好东西,你说一个高中刚毕业的十八岁大姑娘,要嫁给学校烧锅炉的。”
    “这位方同志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我记得好像叫方同福,当时都三十来岁了,现在奔四十了吧。他第一个老婆是农村的,难产死了,留下个儿子,第二个老婆是外地人,跟他离了。余巧高中就住校了,方同福是烧锅炉的经常帮她打热水,还帮她热饭,余巧说非他不嫁,为这事方同福还被学校辞退了,他抛弃余巧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丢了工作,觉得余巧拖累他。”
    顾平安又问另一个人,“余大力给她介绍的那位又是什么情况?”
    胡大妈表情一言难尽:“唉,那小伙子叫袁旬,要说啊,他自己倒是个好的,就是家里不是太稳妥。”
    顾平安想起刘大爷一开始的描述,“他爸也是小偷吗?”
    “那倒不是!”胡大妈伸脖子过来,到顾平安耳边小声说,“他家祖上是挖坟掘墓的,那什么的时候,他家被抄了,地下室里都是古董。当时他才七八岁吧,他爸妈都被抓了,本来都是死刑的,后来好像他爸把事都担了,他妈坐了几年牢出来了。你说这名声,谁敢嫁?袁旬也就是遇上好时候了,人也聪明,恢复高考第二年就考上师专了,余巧落榜那年他刚毕业,分配到镇中学去了。”
    刘大爷在一边说:“那我一开始也没说错,他家这挖坟掘墓的不也是小偷吗,余巧那娃就嫌弃她爸又给她找了个贼窝,这才闹翻了。”
    胡大妈无奈道:“这家成分确实不行,不过现在谁还谈成分啊?袁旬那孩子是真特别靠谱,长得好,人也聪明,你看看人家现在过得不好吗?”
    她说着说着又压低声音:“大家都说袁旬妈还藏着东西呢,前两年还买了铺子,说是以前做成衣攒下的钱,可大家心里都有数,袁旬他妈也就给人家锁锁边缝缝裤脚,做过几件成衣啊。钱从哪儿来?现在人家那铺子收干果野货卖,赚得可不少。”
    “袁旬今年多大了?”
    “怎么也得有三十一二了吧,不过他一直也没结婚,据说眼光高着呢。”
    顾平安觉得这个袁旬的嫌疑很大,小时候父母都被抓,他精神上肯定受到了冲击,再说他家里还是盗墓的,这让她想到那些神秘的地图。
    胡大妈又开始感慨袁旬这么大年纪了不结婚,“一般这么大年纪了,当妈的肯定都催,是个女的就行。可他妈也是各色,人家就得挑那好的,长相要好,脾气要好,工作也得好,人家说方方面面都得配得上他家宝贝儿子才行。”
    见胡大妈的八卦中再说不出其他线索,顾平安跟小郭才起身告辞。
    胡大妈拍手道:“你看看我这张嘴,你们是来问老余头一家的事,我怎么扯了这么多。对了,老余头到底是怎么着了?上回我见他,他还说要等着余巧回来呢,怎么可能自杀?”
    “我们也在调查,你们要是有什么线索可以到派出所反应。”顾平安跟这两位热心肠的大爷大妈道过谢,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她骑着摩托载着小郭来的,小郭上车时,胡大妈还在一边说:“你这男同志怎么不载着女同志啊?不会开啊?”
    小郭尴尬道:“会开,不过这是人家的摩托。”
    胡大妈看两人好像都有点尴尬,不由道:“两位同志都没结婚吧,要不我给……”
    顾平安一拧油门,“麻烦你了,胡大妈,回见。”
    话音还没落呢,她人早跑远了,把胡大妈羡慕的,“还挺快,我要年轻几岁也得学学骑摩托。”
    刘大爷:“你舍得买吗?人家这摩托可贵着呢,你真当是自行车啊。”
    顾平安不知道两位老人家在后边议论她,她问小郭:“我觉得余巧这两个没谈成的对象都得见一见,从这儿回市局,路过开发区中学家属院,你说是今天过去看看,还是先回去跟黎队汇报?”
    小郭看看表,“六点半,还不算太晚,不过你确定能顺利找到袁旬家吗?找到了要说什么?因为老余头死了,咱们找上他?还是因为连环杀人案?”
    顾平安叹气:“也是,他跟这两件事其实都没关系,但我总觉得袁旬很可疑。”
    她想了想又道:“我们可以说是为了找余巧啊,老余头死了,咱们帮着找一找他女儿,顺理成章。胡大妈不知道老余头为什么要给女儿介绍袁旬,也不知道两家有什么关系,咱们正好过去问问。”
    “那就走吧!”小郭经过几个案子,已经不敢忽视顾平安的意见,虽说没听出袁旬有什么可疑之处,但查到他了,过去排查一下也正常。
    袁旬大概在学校里人缘很好,他家很好打听,尤其是像顾平安这样的年轻姑娘。
    她一问,人家就笑:“你跟袁老师什么关系?不会是他女朋友吧?”
    旁边立马就有人八卦起来:“袁老师真交女朋友了?我还以为他要当和尚。”
    顾平安忙摆手,“不是,我们找他有点事。”
    小郭忙上前两步站到顾平安身边:“我俩是一块来的,找袁老师有点事,麻烦你们谁帮我们指个路?”
    他笑的暧昧,站的位置离顾平安很近,手都要贴着手了,不用说什么,大家就以为这才是一对,于是不由都失望起来,看来袁旬的婚事是整个学校的话题。
    顾平安知道小郭是想帮她省去麻烦,也没在意。有热心的老师把他们带到袁旬家楼下,“袁老师家就在二楼,左手边那户。”
    大概当老师的嗓门都不小,顾平安怀疑袁旬要是在家,都能听见楼下有人在说他家的位置。
    两人跟人家道过谢,上了楼,还不等敲门,门就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女人拎着一袋垃圾往外走,迎面碰到他们还让了让。
    顾平安忙问:“请问这是袁旬老师家吗?”
    女人把门关上,上下打量着他们:“你们是?”
    顾平安含糊道:“我们找袁老师有点事,他在家吗?”
    “什么事?”女人好奇地问。
    小郭干脆掏出了警员证:“阿姨,我们是警察,有点事要找袁老师了解一下。”
    女人更是惊讶,接过警员证细细看了眼,才摇头道:“他不……”
    顾平安一看她这推三阻四的劲儿就知道她很谨慎,这个门没那么好进,于是不等她说完就高声冲着门道:“袁老师,你妈妈不太想在家里招待我们,你可以跟我们出去聊聊吗?”
    那女人确实是袁旬妈,她眼里闪过一丝怒意,瞪着顾平安:“麻烦你们小声点,我儿子身体不好,刚才吃了药在休……”
    她话还没说完,门开了,门里的人站在阴影里,看不分明。从顾平安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灰色的衬衫袖子和笔挺的裤管。
    显然袁旬没生病也没吃药休息,女人的谎言两次都被戳穿,脸色有些难看,回头跟儿子说:“小旬,你怎么出来了?”
    “妈,你先去楼下走走,等他们走了再回来好吗?”
    袁旬的声音很清冷,他没往外走,而是推了推门,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位同志,我妈不喜欢外人来我家,不过没关系,她正好要下去扔垃圾,有什么事你们进来问吧。”
    第124章 皮肤上的神秘地图9
    ◎不敢让另一个落单◎
    袁旬妈显然不太情愿, 但又不愿违背儿子的话,拎着垃圾下楼了。
    顾平安和小郭跟袁旬进了门,客厅干净整洁, 这两年很时兴的长沙发放在靠窗的位置,前面的电视柜上,放着一台14寸的彩电,电视柜两边放着两个嗯青花瓷的花瓶。
    袁旬见顾平安打量, 就说:“花瓶是假的, 市场上50块钱一对。”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沙发那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警察同志请坐吧。”
    顾平安这才开始打量他, 哪怕已经下班回家, 他还是穿着黑色的西裤和灰色的衬衫,可能穿了一天已经不是很笔挺了。
    不过哪怕是这样,也比街上大部分人穿的讲究,90年代,只有出差或者出席大场面时, 人们才有穿西装的意识。
    作为一个中学老师,袁旬这身打扮应该很少见,他的衣服跟他的人也很搭,瘦长的脸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这副眼镜让他在不笑的时候显得有些严肃。
    顾平安跟小郭坐在沙发上,袁旬把水果盘推过来, 里边是各种干果, “都是自己店里的,随便吃点吧。”
    顾平安道过谢问他:“袁老师在学校教哪门课?”
    袁旬推推眼镜, 简短道:“语文。”
    “是吗?看你像是教数理化的, 比较严肃, 现在带着初几的学生?“
    “初二。”
    袁旬有问必答,言简意赅,似乎在表达自己对不速之客的不满。
    顾平安不会因为他的态度不高兴,还是笑着问:“你们家前几年是不是住西胜路?”
    “是啊,怎么了?”袁旬挑眉看着顾平安。
    “什么时候搬过来的?”
    袁旬看起来有些不耐烦:“前年吧,之前我单身,一直没给我分房,这边是单位新盖的,总算轮到我了。”
    小郭看他这不太想配合的态度,决定扮黑脸,语气不善地问他:“你认识余大力吗?”
    袁旬看他一眼:“认识啊,不过很多年不联系了,我爸跟他是朋友,他曾经想把他女儿说给我,他女儿高中毕业也没上过大学,我妈不乐意。当然了,人家也不乐意,余家小妹妹好像跟人私定终身了,应该是去外地成家了吧。”
    顾平安问:“那之后你就没再跟余大力联系过吗?”
    袁旬又推了推眼镜:“既然你们是警察,不会不知道他以什么谋生吧,我妈虽然因为一些事坐过几年牢,但她人很正派,瞧不上偷鸡摸狗的人,不过是以前有些交情,抹不开面子,那件事以后我们两家就不联系了。”
    小郭好奇地问:“那你爸是怎么跟余大力交上朋友的,难不成余大力以前是跟你爸干的?”
    顾平安知道,他其实想说的是挖坟掘墓并不比偷鸡摸狗高尚。
    袁旬自然也听出来了,他脸色沉了沉,皱眉道:“我爸是冤枉的,那些东西都是祖上传下来的,我爸跟我妈从来没有挖过别人的墓,他们也不懂那些手艺。至于我爸怎么认识的余大力,我也不清楚,反正我爸已经死了,我家跟余大力也断了关系,我家现在就是过普普通通的日子,你们也看到了,跟别人家没什么不同。”
    顾平安问他:“你跟余巧关系好吗?她离开豫东时有没有去找过你?”
    “我跟她都不熟,更谈不上关系好不好,是她爸突然来找我妈,说让我俩相亲,我妈只说考虑一下,那想到余巧跟她爸闹起来了,还不等我妈答应,她就离家出走了。余大力也不好意思再来麻烦我妈,从此两家就没了联系。”
    小郭问:“那你跟余巧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袁旬皱眉思索着:“我也记不太清具体是哪天了,她爸拿着两盒点心带着她来找我妈,我妈让我领她出去转转,可她不乐意,我也不想出门,她爸跟我妈说了两句话就走了。”
    顾平安疑惑道:“你刚才不是说你妈不乐意让你俩谈对象吗?怎么现在又说你妈让你领她出去转转?”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妈只是不愿意让她当儿媳妇,正常的待客之道还是有的。”
    顾平安笑道:“真是待客之道?我看是你妈和余大力有话要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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