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下班只剩不到2个小时出了案子,重案b组恐怕又要加班。
    易家怡回到她和茵姐不到8平的小办公室,茵姐不知道去忙什么了,办公室里只有堆积如山到影响走路的文件。
    现在警署里扫档入内网,好多老档案被翻出来重新整理,连带一些旧案子也被提起,搞的全警署都忙的脚打后脑勺。
    据说重案a组针对一个案子的侦破已经持续一个多月,把整组人磨的灰头土脸。现在因为有旧案重提,导致a组就算天天加班把现在手里的案子破了,也还是没得休息。
    办公室里好几个卷宗堆着,等待他们去侦破——
    这工作就没一口闲气可以喘,全是压力,全是一个接一个搞不完的生杀抢盗。
    易家怡脸上黏糊糊的,先跑去用肥皂洗掉化妆品,折回来就开始干活。
    但以往做得兴致勃勃的工作,忽然变得毫无吸引力。
    脑子里不断浮现方镇岳带着团队飞身上车,乘警车疾驰而去的掠影。
    今次是什么案子呢?
    又有人被杀吗?
    是蓄意杀人,还是如碧街杀人案一样是酒后误杀呢?
    死者又会是什么人呢?
    与她一样刚进入职场的懵懂年轻人,还是如茵姐般已经做了大半辈子,只等退休后享清闲的老资格?
    这一次不知道找没找到凶器,方sir又会怎么破案呢?
    以及……今次如果有尸体的话,法医文件和鉴证科取证文件还会找她做记录吗?
    今天她已经收了一批碧街杀人案的化验单,也做了非常详细的证物归档登记,后续还没接到的案件侦破报告,也标记了这周内一定收齐。
    整理和辅助工作应该做的很好,方sir应该还会来喊她吧?
    不知不觉间,最初偷偷抱怨看尸体好可怕的人,居然已经悄悄期待起来了。
    易家怡又神游了一会儿,整理文件的手忽然顿住。
    手里捏着的一份份,全是各部门警官上报的案子汇报文件,法医官的尸体分析报告、鉴证科的取样分析报告、警探们的侦破报告……
    直起腰,易家怡转头看了看堆积如山的文件,忽然拉过一张椅子,一边整理,一边抽取有趣的案件,快速阅读起来。
    十几分钟后,易家怡面前又多了一杯温水,一个笔记本和一只钢笔。
    遇到一些知识点和特殊内容,她开始做扼要记录。
    半小时后,她学会在阅读文件后,看一眼写报告的人的名字。
    这个廖警官写报告总是很详细,文笔很好,易家怡总被引人入胜的案子勾的欲罢不能。
    这个于警官会在报告里详细描述凶手的作案动机,让易家怡了解了一些犯人画像,对侦破案件寻找凶手的方向有了些思路……
    每个警官都有自己侦查破案的特点,在阅读报告时,呈现出他们作为资深探员的智慧和能力,引得易家怡又是仰慕,又是赞叹。
    嗯,这个报告虽然文字精简到极限,酷酷的仿佛超不爱写报告似的,但每一笔记录下来的,都必然是重要破案信息。
    逻辑好清晰啊,居然能找到这么犀利的角度抓到凶手。
    审讯这里居然使用了诈术,好坏但好聪明啊……
    易家怡翻到一个风格很鲜明的新警官的侦破报告,读完后,立即去看‘作者名’,想要记下来,以后这位警官的都仔细看看。
    结果就瞧见了‘方镇岳’这仨字,再看时间,2年前。
    怪不得能在油麻地这样的繁华区带一整个重案b组,原来老早就显示出聪明睿智,和独特的逻辑优势,及敢想敢干的主动性了。
    托住腮,易家怡几乎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复制黏贴他的通篇报告。
    没办法,每一句都有独特的角度和思路,不记下来会有错失重要学习资料的空虚感。
    当林旺九来敲门时,易家怡正在知识的海洋中酣游,彷如回到考研时般,于熟悉的学习状态里感到安全又温暖。
    “家怡,开工咯。”林旺九站在门口,看了看里面堆的几乎难以下脚的文件,皱眉嘀咕:“昨天还没这么多,怎么一下全送到这儿来了。”
    来了!
    易家怡从文件中探头,啪一声合上笔记本。
    “好的,九叔!”捞起案宗归档记录册,易家怡颠出小办公室。
    第9章 夺婴
    易家怡对新案情有无数种猜想,积累了满腔好奇心和热血,但走进解剖室时,仍瞬间凉了个透体。
    尸体的血腥可怕,远超她自认已经做好的心理准备。
    今次躺在停尸间解剖床上的是一位年轻女性,子宫被剖开,有人偷走了她的命和她的孩子。
    “初步推断死因是失血过多。”法医简单打量一下尸体,这才举刀开工。
    才听到法医官说一句话,易家怡便被拉入心流影像中。小女警站在虚空,无力的围观充满鲜血与绝望的杀戮——
    孕妇倒在血泊中,向两位老人求救。
    对方不仅没有帮忙打急救电话,还去厨房取了刀具。
    将孕妇搬进浴室,一人按住孕妇,一人操刀,完成了这场杀母取婴。
    两个人在杀人前戴好手套,鞋子外也包了布片,尽管取婴过程将现场踩踏的很乱,却没有留下脚印。
    凶手冲去婴儿身上的赃污,拿提前准备好的小被子包好婴儿,在孕妇手腕补了两道竖切,将水龙头开了小流,才关上浴室门,匆匆离开。
    接下来,死者的生命便如流水般,一滴一滴流逝。
    家怡回过神,发现方sir要带人回b组办公室开会了。
    跟上次一样,在新流状态中,她记好了法医这边需要在未来3天提交的文件。
    转去鉴证科做了证物登记,再出来时方镇岳一行人已经不见踪影。
    她捧着文件夹折返行政警员办公室,站在桌边,心里满满悲凉。
    “很惨吗?我听九叔说肚子都被剖开了。”茵姐做了个打冷战的动作。
    易家怡无声的点头。
    茵姐叹口气,转身默默去做自己的工作。
    接下来的小半天时间,家怡一边整理文件一边抽调写得好的阅读和学习,仍时不时做笔记,更多的是停下来回想自己在心流影像中看到的凶杀过程,心里无比惦记案件侦破的进程。
    不知方sir他们顺不顺利……
    下班时,茵姐争分夺秒下班,家怡则磨蹭了好久才下楼。
    到警署门口时,她不由自主朝重案b组方向打望。
    方sir他们肯定在开会,不知那两个凶手是不是已经被列为嫌疑人,不知那两个行凶的老人为了什么。
    还有那个孩子,不知道会被带去哪里,能不能活。
    不知道……
    脚尖转向重案b组办公室,又被她强行扭正。
    自己不过是个文职行政岗警员,打杂做补充工作,没理由闯进重案组办公室指手画脚。
    更何况,她说自己知道凶手是谁,凭据呢?
    会被当成妖怪吧,更可能被当成精神病。
    而且,她连凶手的名字都说不清,难道按照记忆描述长相,找人画像后通缉?哪有这样的可能。
    上次找到凶器,捉到凶手,是她运气好而已。
    她之前不懂,可参与了一桩案子,听刘嘉明他们聊过工作,也看了几个案宗中关于破案时长和工作繁复情况、困难情况的分析介绍,已经明白凶杀案的侦破环节极多,找线索,找嫌疑人,找证据,每一环都难上加难。
    她冒冒失失参与进去,可能不仅帮不上忙,还将自己暴露在尴尬甚至危险之中。
    想象到刘嘉明他们凶神恶煞的质问她“你怎么知道的?”“证据呢?”“不要扰乱公务!”“疯子!”……
    易家怡低头轻揉被上一个凶手拳砸的肩膀,今天早上已经青紫了,现在碰一下还是疼的。
    刘嘉明陪林旺九出来吸烟,瞧见小女警站在警署门口发呆,笑问:“家怡收工啦?”
    易家怡吓一跳,抬头看清来者,才回神勉强道:“嘉明哥。”
    “哎,晚上回家有什么好吃的吃啊?”刘嘉明凑到她跟前,逗她说话。
    “我哥开茶餐厅的,晚上去店里吃饭,他给我煲黄豆猪脚汤。”
    “对哦,我们小女警昨天负了伤的,是需要好好补一补。”刘嘉明认真点头,转而又哀怨:
    “你就好了,有猪脚汤喝,我们都连吃三四天出前一丁了,好惨呐。”
    家怡又跟刘嘉明聊了两句,才有些心绪烦乱的拐进停车场。
    一个走神,居然就与另一位埋头走路的阿嬷相撞,手里的饭盒掉地上,好巧不巧磕在固定铁杆凸起的地方,嘎啦一声,崩了好长一道裂缝。
    老太太身体佝偻着已经有些拉不直,瞧见摔坏的饭盒,哎呦一声,弯腰要去捡,却慢了易家怡一步。
    “对不起啊。”阿嬷苦着脸,看了看易家怡粉红色的饭盒,忙从兜里拉出一沓钱。
    全是零钱,那么厚一沓,大概也不过几十块。
    阿嬷仔细捋直钞票,便往易家怡手里塞,嘴里不好意思道:“买一个新的吧。”
    “不用了,阿嬷,是我自己没看路,不怪你。”易家怡忙摆手,眼前的阿嬷显然日子比她家里拮据的多,她自己不好好走路也有错,不能收老人家的辛苦钱。
    “干净的。”阿嬷以为她怕脏,将钱在衣摆上蹭了蹭,又继续往易家怡手里塞。
    “真的不用,这个饭盒本来也旧了,寿终正寝啦。”易家怡将手背在身后,笑着做出不在意的样子。
    阿嬷听到她的话,不知触动了什么,眼眶忽地红透,尴尬的僵了几秒,又转头去问在后面锁三轮车的老汉,含糊的说了句易家怡都没听懂的话。
    老阿伯回应一句,锁好车走过来,也掏了掏自己的兜。
    两个老人硬凑了一百来块钱,认真问家怡够不够赔偿。
    “真的不用的。”易家怡看着两位老人的模样,心里忽然有点发酸。
    她快速伸手按压了下两老的手臂,不在意的笑笑,便快速跑进车库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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