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瑜陪俊彦做完懿洋布置的化学?作业回来,秧宝已写?完习题在懿洋床上睡着了。
    他诧异地凑近床帐看了眼:“秧宝怎么睡这了?颜叔跟沐婶真吵架了?”方才?沐卉那一嗓可是响彻内院。
    懿洋刷着手中的题,没理?他。
    子瑜脱鞋上榻,在他对面盘腿坐下:“没打起来吧?”
    摸摸下巴,苏子瑜有点好奇:“要是两人动起手来,你?说颜叔打得过沐婶吗?”
    “闭嘴!吵死了。”伸手取了一沓试卷往他面前一拍,懿洋抬眸瞟他一眼,“做题!”
    子瑜悻悻地摸了下鼻子,拿起笔,翻了翻面前的卷子,忍不住哀嚎道:“怎么又是高?数?还这么多,一晚上,我怎么做得完?”
    “今晚做不完,明晚接着做。周教授说了,等这些卷子做完,他拿给罗教授看看,你?认真点。”
    一听要拿给罗教授看,子瑜立马坐正身子,扫眼卷上的题目,默算了下,提笔填上数字……
    竟革跟王大海跑步回来,远远见东耳房的灯亮着,疑惑地三两步跑到门前,一边伸手推门,一边道:“爷爷你?回来……”
    话说到一半,偏头看见罗汉榻上看书的颜东铮,不由一愣:“爸,你?怎么还没睡?”
    颜东铮抬头瞟他一眼:“我那屋有老鼠,今儿在这住一夜。”
    “老鼠!”竟革双眼一亮,转身道,“我去看看。”
    颜东铮抚额,他咋忘了,狗就爱拿耗子玩:“回来!”
    将人叫住,颜东铮解释道:“早被你?妈拿药熏跑了,满屋的药味,熏得我头疼。”
    “哦。”竟革头一垂,说不出的失望。
    东厢里,沐卉早已绷断腕上的丝带,拿剪刀剪断了脚踝上的皮带。没办法,颜东铮那家伙打结的手法太独特了,不绷断剪断,根本解不开。
    穿好衣服,沐卉打开门,朝东耳房瞅了眼,嗤笑一声,回屋睡了。
    颜东铮听着东厢的动静,微微松了口气。
    半夜,沐卉神清气爽地醒来,下床活动了下身子,悄悄打开房门,轻手轻脚地走到东耳房门前,一推,上了门栓。
    勾了下唇,沐卉走到卧室的窗前察看。
    竟革方才?醒来,又一次没有找到放在床下的尿罐,打开窗,一脚踩着窗台,朝外撒了泡尿。
    小孩子嘛,哪会?如大人般把窗户关严插上窗梢。
    沐卉轻轻一推,窗就开了,单手一撑窗台,轻盈地跳了进来。
    走到床前,沐卉精神力一扫,小心掀开被子,刚要将人抱起,手腕便被颜东铮先一步扣住。
    “干嘛?”声音带着抹似醒非醒的沙哑。
    “睡你?。”说着,手已摸上了对方的腰。
    “在这?”颜东铮低笑。
    沐卉不语,揽着人一使劲,将颜东铮抱起,快步出了耳房。
    东厢的宫灯,朦朦胧胧地亮了一夜。
    多年后?,秧宝还记得,那天早上,妈妈好美,似一朵盛放的牡丹。
    爸吗,再看妈妈,眼里就多了层光。
    春天来了,随它一起来的还有寒风席卷的黄沙,直吹得鬼哭神号,天昏地暗,青天变黄天,纸屑鸡毛蒜皮一起在半天飞舞。
    每天一出门,就落一身尘沙,不敢张嘴说话,不敢出门玩耍,就连吃到嘴里的饭菜,都似裹着沙粒。
    秧宝都不想出门,也不想上学?了。
    “爷爷,”这日顶着风沙放学?回来,秧宝摘下帽子抖了抖,欲哭无泪道,“你?这月什么时候回沪市啊?”
    颜明知来京市之前,就跟沪市华大的江校长?说好了,一月回去教书一周。
    上月月中回去的。
    这月,颜明知提前了几天:“后?天。”
    “后?天什么时候?”秧宝急道。
    “咋,秧宝要跟爷爷回去?”
    “嗯嗯。”秧宝连连点头,“三年级第?一个学?期的课程我已经自学?完了,爷爷,我请假跟你?回沪市吧?”
    颜明知看眼孙女被风吹皴小脸:“你?舍得离开爸妈哥哥?”
    秧宝立马犹豫了。
    “去吧,”懿洋脱下大衣,摘下帽子围巾,“爸妈学?业越来越忙了,我和子瑜要参加全国高?中数学?联赛,顾不让你?。”
    秧宝坐在客厅的小凳上,想了想,抬头对拿出试卷刷题的懿洋道:“我一天给你?们打一次电话。”
    “嗯。”
    秧宝欢呼一声,戴上帽子噔噔奔出客厅,朝自己的房间跑去:“我去收拾行李!”
    竟革拎着包糕点从厨房过来,闻言问道:“你?收拾行李干嘛?”
    秧宝头也不回道:“跟爷爷回沪市。”
    竟革精神一震:“爷爷,我也去!”
    “你?能请到假吗?”不是颜明知打击小孙子,竟革现在只能勉强跟上他们班的学?习进度,请假一周,回来再想赶上就难了,以?吴老师对学?生学?业的重视程度,他请到假的几率为零。
    竟革不死心道:“我明天试试。”
    “行。”颜明知应了声,看向懿洋,“比赛那天让你?爸妈请假陪你?们。”
    “不用,”懿洋手中写?下“解”字,头也不抬道,“数学?老师、班主任和罗教授会?陪我们。”
    如此,颜明知倒也放心了。
    家里没有小箱子,秧宝唤了王大海帮忙,把他们上京来时,沐卉用的藤箱帮她从衣柜顶上取下来。
    换洗衣服,书本和哥哥出的试卷等装进箱子,秧宝看了看,还有大半的空间。
    “爷爷,”秧宝哒哒跑进客厅,“我的东西一箱装不满,你?有什么要带的吗,可以?放一些在我的箱子里。”
    “你?回去不看外公?外婆吗?”
    “看的,”秧宝一想,笑道,“我知道了,我明天给外公?外婆、舅舅妗子和娜娜买些礼物带上。”
    “要爷爷给你?些钱票吗?”
    秧宝立马摊开小手,咧着小嘴笑道:“爷爷,多多益善。”
    “小财迷!”颜明知轻点了下孙女的鼻尖,起身拿了一张大团结和几张点心票给她。
    上完晚自习,沐卉朝窗外看了眼,飞沙走石,狂风大作,这天别说骑车回去了,行走都难。
    戴好帽子,用围巾遮住口鼻,紧了紧身上的大衣,沐卉背上书包就走。
    任蓝蓝追上她道:“沐卉你?要回家吗?”
    “不回,”沐卉顶着风沙,加快步伐道,“我去小卖铺给家里打个电话。”
    “你?要去小卖铺?”金翠翠问道。
    “嗯。”
    “能帮我捎包卫生纸吗?”
    不是什么大事,沐卉一口应了。
    几人在叉路上分开,沐卉被风吹得一路打飘地到了小卖铺,拿起话筒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秧宝接的:“喂,妈妈,你?不回来了吗?”要是回来,就不会?打电话了。
    “嗯,你?爸回去了吗?”
    “没,”秧宝朝外看了眼,院里的天棚被风吹得唧吱乱响,石榴树的枝杆把西厢的瓦片都扫下来了,“风变大了,爸爸应该也不回来了。”
    “别担心,我等下给他打个电话。你?晚上要是一个人住害怕,就跟你?大哥或是你?爷爷睡。”
    “好哒。妈妈,我后?天要跟爷爷回沪市。你?有没有什么东西捎给外公?外婆?”
    沐卉一愣:“怎么想到跟你?爷爷回去了?”
    秧宝嘟了嘟唇:“我不喜欢京市的风沙天,好脏啊!”
    “你?爷爷要上课,你?回去谁照顾你??”按理?是可以?住她娘家的,可沐家那边的房子虽然盖起来了,空间却?不是多大。
    上周打电话回去,听大嫂说,老四从厂里搬回去住了。
    颜明知伸手接过孙女手里的电话:“回去后?,我带秧宝住思南路的花园洋房。”
    沐卉一听就放心了,花园洋房里住的有公?公?雇的保姆,且是他的老熟人。
    “那我明天早点回去帮你?们收拾行李。”
    “妈妈,”秧宝踮起脚尖,凑近话筒道,“我的行李收拾好了,明天你?陪我给外婆他们买些礼物吧?”
    “好。”挂了电话,沐卉又往颜东铮宿舍的楼下打了一个。
    颜东铮不在,任健帮忙接的电话:“嫂子,东铮哥在图书馆,等他回来我让他给你?回一个吧?”
    “不用了。”农院不比京大的设施完善,她宿舍楼下没有电话,总不能一直在这儿等着吧,“他回来,麻烦你?跟他说一声,我今儿没回家,住宿舍了。”
    任健应了声,挂了电话,刚要上楼,就见张铭灰头灰脸的进了门洞,啪啪地拍打着身上的沙尘,尘雾飞扬,迷得人睁不开眼。
    任健忙往上走了几个台阶,远远靠墙站着,等他拍打完:“张大哥,你?在图书馆有瞅见颜大哥吗?”
    “他呀……”张铭将手中悠打的围巾往脖子上一挂,几步过来,伸手一揽任健的肩,怪笑道,“被中文?系的美女拦着说话呢。”
    颜东铮从云省回沪市的火车上,构思的那篇小说,几经修改后?发表了,且火了,如今走在校园里,总会?遇到一两位文?艺青年上前搭讪,尤以?中文?系的女孩为最。
    “又是那个姜莹莹?”任健跟颜东铮一起活动时,遇到过几次姜莹莹,那姑娘美丽大方,言谈间又对颜东铮崇拜不已,任健对她印象颇深。
    “是她,”张铭笑道,“拿了写?的文?章让东铮点评。”
    任健眉头一皱,看他道:“你?既然遇见了,怎么不等等颜大哥?”
    “人家好一对才?子佳人,我插在中间算怎么回事儿?”
    “你?胡说什么啊,颜大哥不是那种人。”
    “他要没那意思,大晚上的干嘛不拒绝?点评文?章,怎么时候不行,非得这会?儿,你?自己看看都几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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