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指指厨房:“你去看看,还吐着呢。”
    史嫣瞟眼丈夫婆婆和妹婿,见三人都没往她和张妈这儿看,轻轻褪下?高跟鞋,穿着毛线袜就?这么踩在大理石地上?,随张妈悄悄走到了厨房门口。
    没进去,余光那么一扫,就?见苏元珊蹲在地上?,抱着垃圾桶往外呕呢。
    史嫣气得咬牙:“我说这几天怎么不见她吃东西,原来是肚子里的孩子在挑嘴啊!”
    张妈扯了她一下?,示意她小声点:“老太太眼里儿子女儿都一样,要说偏向哪个,肯定更?偏元珊,元珊长得像她,那性子也像她……”
    史嫣何尝不明白张妈的未尽之言,云珊肚子里的孩子要是生下?来,不管是男还是女,都有资格跟她儿子争夺叔伯的继承权。
    苏家不像别的家族,重男轻女,而是一视同?仁,谁有能?力?谁上?。
    “张妈,”史嫣一把扣住张妈的手腕,“我想吃炸菜丸,你帮我炸两锅。”
    张妈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没吱声。
    史嫣咬了咬唇,近乎耳语道:“事成之后,我给你一万。”
    一万啊,够给儿孙买套房了。
    张妈轻轻点了下?头。
    炸丸子需要油,张妈一个不小心,滴了些?油在地上?,苏元珊脚上?穿的是双新拖鞋,橡胶底,没设防滑层,一个哧溜摔在了地上?。
    “啊——”
    一声惨叫,吓得史嫣和张妈头皮发麻,半天没敢动。
    苏秀兰和她丈夫戚经业跑进来,血已经从苏云珊身下?漫出来了。
    “妈,是大嫂、是大嫂!”苏元珊紧紧攥住苏秀兰的手,撕声裂肺道,“我方才闻到鱼腥味吐了,只有张妈看到。她是大嫂介绍来的,妈,你要给我做主啊!”
    苏秀兰惊异地看向张妈和定定站在门口的史嫣,女儿怀孕她知?道,只是还不满三个月,所以就?没对外公?布。
    她不明白,女儿怀孕碍着史嫣什么事了,她和张妈为什么要对女儿下?手?理由呢?
    不等苏秀兰做出反应,戚经业已起身一脚将张妈踹翻在地,冲到门口扯了史嫣的头发“啪啪”就?是几耳光:“毒妇,为了叔祖那没影的财产,你就?敢对元珊下?手,等叔祖回?来,你是不是还要□□?”
    苏秀兰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不敢置信地看向儿媳:“为了你族叔的财产?!”
    早年苏家争产,可没少死人。
    为此,苏秀兰小时?候还被?族人联合外人绑架,差点没死在码头。
    “正浩,给我休了这个毒妇!”
    “我没有,你们少在这儿血口喷人,正浩、正浩你要相信我,回?来后我连厨房都没进,咋害她?”
    大龙、小龙听?到动静跑来,一看姑父扯着妈妈的头发,气得扑上?去又打又骂:“坏蛋,凭你也敢打我妈,揍死你!”
    戚经业不耐地一把将人甩开,小龙噔噔倒退几步,脚下?一滑,摔在地上?,然后就?听?“砰”的一声,后脑勺磕在了柱子上?,半天没动静。
    苏正浩奔过?去一看,孩子闭着眼,无声无息,一摸,手上?一片粘稠的血渍,后脑勺凹进去了一块。
    与之同?时?,学校的操场上?鞭炮齐鸣,秧宝和竟革玩疯了,家里懿洋做的一个个孔明灯,被?兄妹俩一一点燃放到了空中。
    路灯下?,颜东铮拿着相机拍下?了一张张笑颜。
    突然张晨拍了拍手,喊道:“守‘楼’游戏谁玩,快过?来报名喽。”
    “我、我。”秧宝拉着小哥的手,率先跑了过?去。
    一群孩子找了个篮球架当“楼”,随之人群一分为二,正方八人,反方是正方的双倍。
    正方守“楼”,反方摸“楼”。
    其实是另一种的躲猫猫,限时?一个小时?,守“楼”的人,不但?要看住“楼”,不让反方的人摸到,还要主动出击,四散着把反方一个个找出来。
    秧宝和竟革都是反方,一句“开始”,竟革拉着秧宝就?跑,这时?正方会从后面追杀,捉住就?等于“死掉了”。
    两人要先藏起来,躲过?追杀的人,再想办法去摸“楼”,摸到“楼”,他们俩就?胜出了。
    反方摸“楼”的人只要超过?正方的八人或是一个小时?后,反方剩下?的人数多?于八人,都为胜出。
    反之则败。
    两人对校园不熟,竟革拉着妹妹一通瞎跑,不知?不觉就?冲出了学校,踏入了坟地。
    竟革根本不知?道害怕为何物,秧宝是没有反应过?来,两人冲进坟堆里,趴在坟头后面,紧张地盯着学校,深怕张晨他们跑过?来抓他们。
    等啊等,秧宝有点冷,竟革腿蹲麻了。
    “小哥,”秧宝戳戳竟革,“你听?听?是不是要结束了。”
    竟革支了支耳朵,好像听?到吹哨了。
    “哇,我们胜了!”秧宝吹呼一声,往下?一蹦,只听?泥土深处“喀嚓”一声,有什么被?打开了。
    第54章
    竟革支了支耳朵, 忙拉着妹妹跳开?。
    坟上的土呼啦啦往下陷,坑越来越大,竟革拽着秧宝连连后退, 脚前的土、一旁的坟头不断被它吞噬, 等一切停止, 兄妹俩面前已是一个?巨坑。
    “竟革、秧宝——”颜东铮打着手?电筒找来了。
    兄妹俩一激机灵, 扭头朝后喊道:“爸爸, 我们在这。”
    “爸爸,坟塌了!”
    坟塌了?!
    颜东铮四下一照才发?现这是一片荒滩, 附近大大小?小?地堆着无数坟头。
    有的时间过长?,年代久远,土包小?的都快没了。
    颜东铮加快步伐,很快走到了儿女身边。
    “爸爸, 你看。”秧宝指了指前面巨大的土坑。
    颜东铮拿手?电一照,凹陷的土层里, 隐约散露着腐烂的棺木和森森白骨,以及陶罐之类的陪葬品。
    竟革扇扇鼻子,说不出来的一种怪味,很不好闻:“爸, 臭!”
    嗯,是什么在泥土里沤得久了, 腐败了。弯腰抱起秧宝, 颜东铮拍拍儿子的头:“走了,回家。”
    天色已晚, 操场上的大人孩子基本已经散去, 只张晨、沐卉、颜明知和懿洋还在。
    见颜东铮把人找回来了,张晨长?松口气, 扭头跟颜明知沐卉告辞,一溜风跑出操场回家了。
    颜东铮把秧宝递给?沐卉:“你先带懿洋他们兄妹回家,我跟爸去趟江校长?家。”
    “有事?”沐卉伸手?接过闺女。
    秧宝揽着沐卉的脖子,心有余悸道:“坟塌了,塌了一个?好大好大的洞。”
    颜明知瞅眼颜东铮他们过来的方向,那里他知道,早年的烂泥滩,亦是乱葬岗,埋葬了不少无故死去的贫苦百姓、难民和孤儿:“有什么吗?”
    “我拿电筒照了下,发?现土层里散落着不少陪葬。”
    “陪葬?”颜明知琢磨了会?儿,“看风水,这里不应该埋有古墓啊。”他知道徐汇区下面埋着大量的明代墓葬群,那儿风水不错,土层也?干,不像这儿原是一个?积水滩,棺椁埋下不久就沤烂了,稍稍懂点常识的大户人家都不会?将?自家亲人埋葬于此。
    颜东铮也?不清楚:“跟江校长?说一声吧。”
    颜明知点点头,随儿子往江校长?家走去。
    沐卉带着三个?孩子回家。
    江校长?听闻,当即叫了几个?校工随颜东铮颜明知去了坟地。
    陡然塌了个?大坑,任谁一想都知道下面必然有一个?洞或是墓室。
    怕直接下去有危险,留几个?人在上面,颜东铮腰上系着麻绳,拿着手?电、铁铲,随江校长?和两个?校工拽着麻绳小?心地下了坑。
    没下多远,颜东铮便在泥土和腐烂的木渣子里捡拾了个?玉,戴着手?套的手?摩挲了下,擦去上面的泥,颜东铮举着手?电照着辨认了下,这是个?玉璜,两端似兽首,尖耳、有水滴形的眼睛,嘴部是锯开?的一条缝,璜面有凸起的螺旋谷纹,与?战国?的玉璜极像,可颜东铮知道这不是战国?的物件,若是没有看错,该是汉代的东西。
    拿帕子包了递给?江校长?,颜东铮打着手?电四下又看了看,随之拨开?土层,取起一柄写有“五子登科”锈迹斑斑的铜镜。
    这个?江校长?认识,明代的物件,可惜氧化的厉害,已看不出本来面目,也?不知道能不能修复。
    “江校长?。”一名校工递来个?缺口的罐子。
    江校长?拿衣袖仔细擦了擦,没认出来是哪个?朝代的:“东铮,你来看看。”
    颜东铮拽着绳移过去,打着电筒照了照:“胎质坚致,釉面青亮光润,印有水波纹,看着像是三国?时期的越窑瓷。”
    说话间,另一名校工递来几枚清康熙时代的制钱,
    汉代、明代、三国?、清代,这根本不是什么古墓,而是一个?藏宝洞。
    颜东铮跟江校长?对视一眼,没在探查,带上东西,唤了两名校工,拽着麻绳上去。
    让几人守着,江校长?带上东西急匆匆去办公室打电话。
    很快市局的两位领导带着文化局的几位老先生来了,不过片刻,警局也?来了十几位。
    交接后,颜东铮刚要扶着父亲回家,一位随领导来的老者?叫住颜东铮:“方才听江校长?说,汉代的玉璜、三国?的那个?瓷罐都是你认出来的?”
    颜东铮点点头:“我比较喜欢隋唐以前的玉饰和瓷器,在农场时有雨季,闲来无聊就想办法找了这方面的书籍来看,看得多了,多少有点心得。”
    “哦,说说西晋瓷器有什么特点?”
    “西晋瓷器以越窑为代表,胎体普遍比三国?时略厚、色灰……”
    老者?不住点头,等他说话,爽朗一笑:“我姓任,过来给?我打个?下手?。”
    颜明知拍拍儿子的肩:“去吧。”
    颜东铮微一颔首,偏头叮嘱父亲道:“天寒路滑,你走慢点。”
    “好。”
    翌日一早,消息就转遍了家属院。
    现场已经封锁,却?还是不断地有人跑过去观看,说是清理出了很多陶罐、石像、玉饰、铜镜、铜钱和铁皮箱子等。
    颜东铮直到天亮才归,身后跟着田警官。
    他过来寻问秧宝、竟革发?现土坑的经过。
    两个?孩子还没醒,只懿洋坐在沙发?上,拿着热毛巾敷脸,昨天脸上还只是有些红肿青紫,现下已是一片乌青,肿的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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