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当然是戏言。
    元朝当然听出来了,不?过?两人刚夺命狂逃了一阵,自然想轻松一些,她也跟着一笑,顺着韩泱的话说?:“那就得劳烦韩公子提醒我了。”
    “……小生谨记。”韩泱一本正经地回。
    元朝没忍住,终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紧绷的情?绪彻底松弛了下来,心底残留的那几分慌乱不?安,也就跟着消散了。
    “韩公子,听闻你的丹青极好,若是有闲暇,不?如把今夜之事画下来如何?”元朝轻哼一声,“本郡主?还是第一次这般狼狈。”
    便是前世与晏长裕几经生死,她也未曾落到这样的地步。
    虽然晏长裕常常让她生气不?满,但在?这一点上,他确实尽到了作?为丈夫的责任。
    每次遇险,他都?从未让她真的伤到过?。
    不?知怎的,元朝忽然想到了前世去青州路上遇到的那次刺杀——晏长裕挡在?她身前,被利箭射穿了肩膀。
    那一次,他伤得很重。
    那支箭头上,竟然沾了毒。晏长裕当夜便陷入了昏迷,发?起了高热。那一夜,于元朝来说?,是很漫长也惊心动魄的一夜。
    那毒毒性?强烈,他们又没有解药,只能暂时用法子压住毒性?。配置解药需要时间,但晏长裕的情?况很危急,不?一定能等得到。
    若晏长裕能熬过?今晚,命便算是保住了。若是熬不?住……
    当夜,陈文业甚至都?快灰心了。
    东宫上下几乎都?陷入了绝望之中。
    唯有元朝前所未有的冷静。
    “他会醒过?来的。”
    她守在?床前,看着床上昏迷的男人,故意冷着声音说?,“晏长裕,你说?了要护着我。若你食言,我就不?理你了。”
    床上的男人双眸紧闭,俊美的面庞苍白一片,似乎完全没有反应。
    元朝有些气馁。
    她想,晏长裕本来就不?喜欢她,自然不?会在?意她理不?理他,当然也不?会受她威胁。不?过?这丝气馁瞬间便散去了。
    元朝做事,从来都?是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轻易言败。
    如她追求晏长裕,不?也是如此么?
    所以她很快振作?起来。
    感情?唤不?醒他,愤怒总可以吧?当时元朝忽然便想到了她出宫去看状元游街的那一日。
    那个口口声声说?不?在?意的男人,当夜可是缠了她大?半宿。
    待到第二日,元朝险些没下得了床。
    晏长裕不?喜欢她,但作?为丈夫,他定然不?会愿意自己的妻子另寻他人吧?否则,当初他也不?会那般在?意韩泱之事了。
    思及此,元朝便换了一种方式。
    待陈文业给晏长裕扎了针,晏长裕依旧没什?么反应,病情?反倒加重时,元朝深吸口气,沉声道:“晏长裕,你若死了,我不?会给你守寡的。”
    这话一出,屋里所有人都?惊了一下。
    陈文业手上一抖,针都?差点扎歪了;旁边捧着药碗的常文也险些把药给洒了。刚刚快步走进来的顾决脚一绊,差点就摔了。
    这一切,元朝都?没心思注意。她全副的心神都?放在?了床上昏迷的男人身上,只关注着他的反应。
    “你听着,等你死了,丧期一过?,我就改嫁。”元朝一口气说?着,“你觉得韩状元如何?我觉得他甚好,有才有貌还有钱,性?格还温柔体贴,肯定会是一个非常好的夫君。待你走了,我就……”
    “……卫元朝,闭嘴。”
    她话未说?完,便听得一声沙哑低沉的男声陡然在?屋里响起。
    元朝怔然坐在?床前,一时也愣住了。
    只见床上的男人睁开了眼睛,灼热的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那双墨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她,面色冰冷地说?:“孤不?会死,你别想。”
    声音低哑至极,但每个字都?异常清晰。
    明明虚弱得唇色惨白,但拽住她手腕的力道却?是极重。
    元朝对?上男人冷冰冰的眸子,终于笑了出来,嘴上却?冷冷道:“我就想,你能奈我何?”
    “想要我不?想,那你就活下来。否则,我方才说?的全都?会成真。”元朝哼了一声,“你知道的,我向来言出必行?!”
    床上的男人胸膛似乎剧烈起伏了一下。
    那一夜,晏长裕自然是熬过?了。那个男人命硬得很,受了这么重的伤,不?过?三日便下了床。
    第五日,便进了她的屋,爬上了她的床。
    这些记忆来得猝不?及防,让元朝禁不?住怔愣了须臾。其?实自解除婚约后,再加上刻意忘却?,她已经很少再想起前世与晏长裕之间的事了。
    他们之间不?是没有甜蜜的记忆,只是当最后的惨败来临后,这些甜蜜也就成了夹着蜜糖的□□。
    元朝没有自虐的爱好,所以她不?会放任自己沉沦于这种无意义的过?往中。
    只是今夜,或许太特?殊了,加之不?久前还遇到了晏长裕,所以她才想到了这些。只不?过?也仅此而已。
    “不?知现在?外面情?况如何了。”元朝不?想再想起那些事,便转移注意力,开始思索今夜的刺杀,“是谁想杀我?”
    这个问题,韩泱当然给不?了她答案。便连元朝自己,此刻也有些云里雾里。
    她是性?子霸道,得罪了不?少人,比如不?久前还与阳平郡主?起了冲突。但这些矛盾,还不?至于到了生死的地步。
    而且今夜那些杀手给她一种疯狂之感,仿若奔着同归于尽、玉石俱焚而来。
    元朝想了许久,也想不?通到底是谁这么想让她死?
    难道是外族之人?
    *
    再说?另一头。
    当街刺杀郡主?,这可是能震惊朝野的大?事。不?到半个时辰,此事就已经传进了宫里。
    洪文帝当即勃然大?怒,直接派了皇城军出去。
    元朝若是出事,那影响得可是整个大?周的政局!镇国公还在?外抵抗外敌,便有人当街刺杀他的独女,这幕后之人,其?心可诛。
    除此之外,晏长裕得到消息之后,也快速带人赶了过?去。
    正如元朝所感,那些杀手都?是死士,是奔着同归于尽而来,根本没有逃跑之意。若不?是韩泱及时带着她躲藏起来,说?不?定便真让他们得逞了。
    在?镇国公府、皇城军以及东宫合力抓捕之下,那些杀手很快就被一网打尽。然而,依旧没有寻到元朝的踪迹。
    “殿下,没有找到郡主?,只找到了这些东西。”
    顾决奉上了元朝扔下的衣裳与首饰。
    只一眼,晏长裕便认出了那些东西的归属——那是卫元朝的。在?差不?多?一个时辰前,他还亲眼看到她穿戴过?。
    如今东西寻到了,人却?不?在?,这消息委实称不?上好。
    心脏处又传来了一阵疼痛,像是在?叫嚣着,急切地想要破土而出。晏长裕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东西,似乎没有感受到身体的疼痛,只道:“继续找!便是翻遍整个京城,也要把人找回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继续去找。”
    恰时,不?远处皇城军的一个统领也在?说?。
    晏长裕蓦然看了过?去,目光极冷。
    那统领是习武之人,背脊立时生起了一股寒意,当即就感觉到了不?对?劲,立即朝危险来处看了过?去,岂料却?对?上了太子殿下冰冷的眼神。
    “……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统领心中不?解,不?知自己如何得罪了这位殿下。
    他自认没有感觉错,方才他从太子殿下的身上感受到了杀意。统领心中一紧,不?敢怠慢,忙快跑过?来,恭敬地向晏长裕行?礼,试探地问。
    “元朝郡主?不?会死。”许久,他才听那位太子殿下淡声说?,“她活着,所以不?会有尸体。”
    统领恍然大?悟,原来是方才那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惹怒了太子殿下?可不?过?是一句话而已,殿下也太过?计较了一些吧。
    不?是都?说?,太子殿下不?喜元朝郡主?么?
    郡主?死了,对?太子殿下也无甚坏处吧?
    然此时瞧着,太子殿下可不?像是对?郡主?无意,反倒是在?乎得紧。否则,也不?会因为他一句话便迁怒于他了。
    “待寻回郡主?,你自去领罚。”
    晏长裕冷冷看了他一眼。
    “……臣认罚。”
    统领心中哀叹,面上却?不?敢表现出丝毫不?满。
    但那么多?杀手围攻,又只找到了郡主?的衣物首饰,种种迹象都?表明,郡主?……估摸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三十军棍,现在?,滚下去!”
    正这时,上方又传来了太子冷如寒霜的声音。统领心中一个激灵,不?等他反应,待他抬头时,只看到太子殿下快步离开的冷硬背影。
    *
    京城,城门外。
    虞晋骑着马,只带了一小队人,率先回了京。此次剿匪还算顺利。不?仅灭了山匪,也收集到了江明府一系官员与山匪勾结的证据。
    只是大?军速度慢,虞晋又归心似箭,便轻装简行?先启了程。
    紧赶慢赶之下,总算是在?灯会这日赶了回来。
    “王爷,瞧这时辰,灯会应该刚开始不?久。”一旁,刘长辛驾着马上前,笑道,“您还有时间陪着郡主?玩耍。待会儿郡主?瞧见您,定然会很高兴。”
    虞晋唇角微微勾了勾,隐隐露出了一抹浅笑。
    他本来是准备听刘长辛的建议先回一封信,然提笔之后,虞晋斟酌许久,到底还是放下了。
    有些话,他想亲口对?她说?。
    “走吧。”
    他没应副将的调侃,驱着马到了城门前。
    城门守将早已看到了他们一行?人,见此,忙迎了上来,“卑职见过?瑞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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