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这是走不成了?
    好像是的。
    孟年失落地垂下头,闷闷不乐。她用力眨了下眼睛,不出意外,依旧看不清任何东西。
    她能看到的并不全是一片黑暗,她能看到些微的光,但除此之外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无法分辨哪里有人。只是不至于全瞎,仅此而已。
    她实在不喜欢这幅累赘的样子,可偏偏她又什么都做不到。
    她没办法理直气壮地保证说‘自己一个人可以’这种不切实际又狂妄的话,因为她根本做不到。
    她也不能一边享受着别人的优待与照顾,一边又不知羞耻地说她不需要这些,那实在是自不量力。
    可她又该怎么办呢?她不想当什么叶家二少的女朋友、未婚妻,更不想总是把自己的命运和别人、别的家庭绑在一起。
    叶敛离开了五分钟左右,再回来时,孟年还垂头丧气地靠在楼梯旁。
    不知道她的脑袋里在想什么,手指用力勾缠着栏杆,在无人注意时,悄悄地对着一个不会说话的静物发泄着自己的不满。嘴巴微微嘟着,有点可爱。
    大概也就只有独自一人的时候,孟年才会露出这样一副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娇俏神态。而面对外人时,她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模样。
    叶敛脚步顿了下,刚刚因为她自作主张要离开的不悦稍散,唇角不着痕迹地抬了抬。
    他阔步走近,臂弯里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手机给我。”
    沉稳有威严的男声毫无预兆地落在孟年头顶,手里的手机下意识便交了出去。
    惯于发号施令的男人每次说话都是简洁而有力的,身居高位、说一不二的日子久了,举手投足不经意间都流露出让人退缩的气场。
    孟年有幸见过一次他“仗势欺人”,那之后再在新闻上见到他,除了仰慕,又添了好多敬畏。
    她心理活动再如何复杂,拿到手机的男人也听不到。
    叶敛接过手机,长腿一迈,又往上跨了两层台阶。他在台阶上坐下,在她不远处,能与她平视的位置。
    干脆利落地打开电脑,手指在上面飞速点动。
    很快,他按亮手机。
    一下就打开,入目是极简的桌面,没几个软件。
    叶敛端看着不足他掌心大的手机,隐约有种熟悉感,这还真是王裕曾经送到他面前给他看过的不成熟的那个作品。
    对于自己团队做出的作品,叶敛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进行再‘编辑’。他将手机与电脑连接,开始导入绘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即将完成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
    语音播报,依旧是叶存礼的来电。
    叶敛看到这个名字的瞬间,眸光淡淡。
    他抬头看了一眼窘迫的女孩,心领神会,“还是不接?”
    这个“还是”用的十分精准,意味深长。听在孟年耳中,倒成了威胁。
    孟年硬着头皮,“接吧。”
    她扶着栏杆,身子下滑,坐在了台阶上。
    手朝着手机发声的方向摸索,指尖突然碰到了一处温热。
    孟年呼吸一滞,猛地撤回。
    莹白小脸憋得通红,自脖颈以下也被猝不及防的碰触灼得一片烧红,“对、对不起!”
    叶敛扫了一眼被碰到的膝盖,面不改色,抱着电脑起身,又往下挪了两梯,主动在她身侧落座。
    他低声道了句:“别动。”
    而后垂下眸,默不作声压下黑眸中的情绪,手指右滑,接通,点开免提,就这么举着手机,送到了她的面前。
    那头的人显然没料到自己的电话被接通,愣了足足五秒,才试探着叫了一声,“年年?”
    孟年心头一跳,总感觉自己身侧的威压越来越重。她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回应,电话那头的人兴奋不已。
    “你终于肯接我的电话了!”叶存礼喜出望外,“我以为你永远不会理我了。”
    交往不到一年的时间,叶存礼在孟年面前总是话多而殷勤。孟年始终冷淡,而叶存礼却像是拥有消耗不完的热情一样,即便面对她的冷脸,他也锲而不舍地追在后面。
    敲定了即刻前往南城求医的行程后,叶存礼就积极做好准备,他连行李都收拾妥当,结果在临行的那个早上,叶存礼哑着嗓子,到她面前道歉。
    他说他没办法陪她去南城治病,因为他妈妈不让。又说赵清忆惹了不小的麻烦,他得帮着解决,请她谅解。
    他还承诺说只是晚几天而已,等她做手术那天,他一定会来。
    孟年没当真,也无所谓。毕竟相识几年,他们总是这样。
    他总是会在一些重要的日子里缺席,又总是在过后用更加殷勤与热切的态度弥补。
    这次也是一样。
    其实他不来,孟年的心里反而更加松快,坐上车的那一刻,她心里想的是终于能躲开叶存礼的示好,能少亏欠叶家一些了。
    然而到南城的第二天,她才发现,结果远没有她预料得那么好。
    这里有个比叶存礼更难应对、摸不透脾气的人。
    “年年,你在听吗?你这两天睡得还好吗?身体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的?”
    叶存礼一连串的问题不假思索般砸了过来,他激动道:“我这里一切顺利,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我可以去找你了。你是大后天的手术吗?”
    孟年僵着半边身体,感受着身侧源源不断的热意,以及四面包裹而来的淡淡的男士香水,轻轻“嗯”了一声。
    “嗯?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啊。”
    孟年微微低头,朝着手机的方向,小心又谨慎地靠了靠,“是,6月 1号的手术。”
    这次没有碰到叶敛的身体,她悄悄松了口气。
    有发丝自女孩瘦弱的肩膀滑落,垂散到身前,扫过男人结实的小臂。
    叶敛滚了滚喉结,他安静地注视着停在手臂上的那一绺细软青丝,没动。
    “年年,我晚上做梦都梦到你,我好担心你——”
    突如其来的深情告白叫孟年顿时如坐针毡。
    她不是没听过叶存礼说这种话,平时她可以置之不理,但,她现在身旁有人。
    孟年只觉得羞耻与难堪。
    “叶存礼!”她突然大声打断,“你打电话来,还有别的事吗?”
    厉声的质问叫身侧的男人不禁侧目,几乎要抓碎手机的五指徐徐舒缓,放松。
    叶存礼沉默片刻,无奈地叹了声,“好,不说这个,你不爱听。”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后,叶存礼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我小叔……他在吗?”
    孟年下意识偏头去寻找男人的身影,可惜眼前是一团模糊的光影。
    她紧张地抿了下唇,鬼使神差,她否认,“他不在。”
    话音落,身侧男人略一挑眉,眼底浮起笑意。
    静静侧目,认真地注视着她。
    电话那头叶存礼松了口气,“好,不在就好,不然我真担心他会赶你走。”
    孟年不敢吭声,那头又道:“我小叔以前吃过亏,所以十分排斥外人进他的屋子、碰他的东西,当然……我家里人也基本都算外人吧。”
    叶存礼嘟囔道:“昨晚上听我妈抱怨说,奶奶接了个电话后人就病了,可能是小叔知道这事后又生气了吧,唉。”
    “不过你不用放在心上,他既然人在国外,就算知道你来,这些天肯定也不会特意飞回来凶你,别怕,过两天我就去陪你。”
    孟年不怕。
    孟年只是觉得自己必须要搬出去了。
    “叶奶奶她怎么样?她身体还好吗?”
    “没事,都是老毛病,晚点她会给你打电话的。”
    叶存礼还要继续说,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一声突兀的哭泣声。
    两边人齐齐沉默下来。
    带着哭腔的女声,由远及近,十分亲昵,“阿礼,他们又给我发消息让我过去,我害怕,怎么办啊?”
    电话那头突然一阵刺耳的杂声,像是什么东西碰倒,震得孟年耳膜微痛。
    手机公放音量被叶敛瞬间调小,他冷着脸,往自己这侧收了收。叶敛拧眉听着,隐约听到了几句温柔的安慰声,脸色愈发地淡。
    不多时,叶存礼歉疚道:“年年,我这边有些事要处理,回头打给你。”
    说罢便匆匆挂断电话,没给孟年回复的机会。
    难熬的通话终于结束,孟年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她清了清嗓子,刚要说点缓和场面的话,只听叶敛突然开口:
    “你们之间,总是这样吗?”
    声音冷淡至极,眼神里却再也藏不住其中的勃勃野心。
    作者有话说:
    叶叔叔:原来我一直误会他们了(恍然
    太好了。
    第6章 叶存礼把你东西都搬走了。
    总是这样?哪样?总是这样不愉快,还是他们之间总是横着一个别人?
    孟年抿着唇,为难地给不出答案。
    问她这话的是叶敛,是叶存礼的小叔叔,算起来也是她的长辈,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在一个‘长辈’面前说实话、倒苦水。
    更何况,这位长辈的立场不明,与她也并不算熟悉。
    孟年觉得叶敛的立场大概是和叶奶奶站在一起的,就算他们因为一些事闹翻,可在叶存礼与她的这一份婚约上,叶敛没有理由不向着自己的亲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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