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帮不上什么大忙,替他们整理好文书之后,去了刚搭建起来的厨房准备饭食。
    施意卿已经有了症状,单独去了熏艾草的屋子独自用饭。三皇子就算再怎么看顾淮安不高兴,此时也不得不和顾淮安坐在一张桌上吃饭。
    这原先没什么事,左右都是各吃各的。
    结果刚上桌时,顾淮安就夹走旁边小丫鬟碗里唯一的肉菜——一条同成年人巴掌大差不多大小的鲫鱼。
    三皇子心里就像是被狗啃过一样难受,顾淮安好歹还是安王世子,一个大男人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现在居然要从女人碗里抢吃的。
    他原本心里就有气,此刻更是看不上这种行为,呕得要死,阴阳怪气问起身边的小丫鬟。
    “姜若,你侍候你们世子爷几年了?”
    姜若其实察觉到,世子爷同三皇子的关系未必就是外面传的那般势如水火,就老老实实答话,“一年不到,快一年了?”
    “一个月拿多少银子?”
    这个还真的不太好说,在安王府时她一个月只有二两,再加上赏钱的话一年大概能有三十两。不过她在安王府没有呆多久,就跟着世子爷来了扬州。之后她学着管银钱,手上的现钱还真不好分清自己一个月的月钱是多少。
    三皇子见她眉眼都皱在一起,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自以为自己懂了。
    “不会吧,不会吧,就这么说不出口?你们主子将你一个人当做两个人使,饭食上亏待你就算了,在银钱上也亏待你?”
    “不然这样,要不你跟了我?我保证给你的待遇都是最好的。”他说着说着,就要将自己的手往女子的肩上放。
    只是还没有落到女子肩上时,手背就被重重一抽。
    顾淮安先前一直没有打断他的话,此刻眉间轻轻蹙起,声音平淡道:“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样已经是不快了。
    姜若也被三皇子的举动吓了一跳,自然而然往世子爷身边靠了靠,戒备地看上身边的男人。她觉得三皇子好奇怪呀,和世子爷闹得不愉快,为什么要对她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顾淮安垂眸,拿着筷子的手纤长白皙,手背因为用力浮起一层青筋,精准地将两条鲫鱼剔出来的鱼腹的肉放到姜若碗里。
    “他怕是又犯病了,别理他。”
    他原先是没有这个习惯,可在赶往扬州的路上,物资匮乏,有时候会是用烤鱼来充饥,维持体力。姜若嗓子细,喜欢吃鱼却会被鱼刺卡主。这样的事发生过一两次之后,顾淮安便会将鱼腹留给她。
    姜若一开始觉得这样不好,哪有奴婢吃最好的主子家跟着吃剩的。可次数多了之后,她也就习惯了。
    两个人对这样的事都习惯了,完全没有注意到三皇子震惊的瞳孔。
    姜若不敢说皇子犯病的话,低下头老老实实吃东西,只是往世子爷的地方靠了靠。
    三皇子觉得自己真他娘的像个小丑,将筷子一摔,“我吃饱了。”
    说完之后,他就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姜若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怒火,瞬间有些紧张起来,往三皇子离开的方向看。
    “吃自己的。”顾淮安捏了捏她的手,提醒道。
    “哦。”姜若低头继续吃东西,心里还在想,最近的压力应当是太大了,三皇子的性子都变得喜怒无常起来。
    她又小心地瞄了一眼身边的男子,庆幸地想,还好世子爷不会无缘无故生气。
    作者有话说:
    三皇子:主打就是一个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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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章 067
    ◎她就变得异常“粘人”◎
    世子爷虽说不用管三皇子, 但是活都是所有人一起做的。
    姜若想了想,还是单独做了一份炸馒头送了过去。
    三皇子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 “我不想吃,拿走!”
    都是什么糟心事, 他现在连带着不待见起姜若来,觉得那两个人就是一丘之貉。可等了一会之后,他都没有听见身边人离开的动静,抬起头就看见小丫鬟满脸犹豫地站在旁边没有及时离开。
    他略略思索了一番, 试探道:“你找我还有其他的事儿啊?”
    姜若有些犹豫, 三皇子自小锦衣玉食的生活,应当不会将馒头这种再寻常不过的食物放在眼里。
    一瞬间三皇子脑补了很多事情, 比方说小丫鬟遭到顾淮安的压迫,人前委委屈屈不敢看看寻求帮助,等没人时就要另觅出路。要真是这样, 他倒也是不会不可以不发发善心。不错
    想到这里, 他的声音倒是温和了几分,“你要有事就直接说,我不会怪你的。”
    姜若得了准话,鼓足勇气道:“您多少吃点,现在馒头也很缺,我还是从长喜长乐的分量里匀出来的。”
    三皇子不可置信,“就没了?”
    “我还放了鸡蛋,用油煎了一会, 很不容易的。”
    三皇子简直要气笑了, 他什么好东西没有吃过, 还在乎这?
    “外面许多人, 想吃这个还吃不上。”姜若叹了一口气,见他表情愤怒,没有继续说下去,瞥了一眼旁边放置的公文,小声嗫嚅着:“你记得吃完之后,好好将事情做完。”
    他真要是不干了,大概率还是世子爷负责收尾。
    三皇子气得直接将面前的书籍卷起来往桌面上猛得摔了两下,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姜若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可她面上的表情一直在说,“你要将面前的公文处理完啊!”
    三皇子气绝,他想不明白,这样一心一意为主子好的小丫鬟为什么就不是自己的。
    等到了半夜,陈大夫依旧没有想出一个比较好的方子。
    顾淮安没说什么,带着姜若先离开,说是明日一早再过来看看。三皇子还不信邪,晚上就直接留在陈大夫这边盯着进度。
    半夜时候,大夫那边突然转来消息,说是施大人忽然严重起来,高烧不退且有呕吐的迹象。
    从顾淮安来了扬州之后,施意卿就知道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坐不牢实,毕竟为了融入扬州的官场,他手下也不是那么干净。他太想全身而退,最起码保住晚节,别过几年都要退位了,还闹得个乌纱帽不保。所以他从去年来就玩了命的干活,这段时间更是冲在第一线,安王世子和三皇子的命令都落到实处。
    就说昨日他都染了疫病,也不敢真的放松下来。
    若不是施意卿这么配合的话,扬州之行一定不会这样顺利。
    从信和那边知道消息之后,顾淮安就轻手轻脚起身,准备去看看。
    姜眠睡得要深些,只感觉他起床的动静,模模糊糊问了下,“怎么了,是陈大夫那边研制出来新的药了吗?”
    说完之后,她也坐了起来,挣扎着想要跟着一同过去,“我同你一起吧。”
    顾淮安已经收拾好,闻言就见到女子坐在床边。
    外面的天还是漆黑的,见不到一丝光亮,万物都寂静下来。
    屋内只点了一盏亮度很低的油灯,灯芯儿被烧到最尾,光线就越发昏暗。
    姜眠就坐在昏暗的光线中,洁白的中衣将整个人衬托得十分柔软。安安静静坐着时,她连眼睛都睁不开,却伸手往旁边摸自己的衣服,想要跟着一起。
    模样又好笑又温馨。
    自从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后,她就变得异常“粘人”,围着他身边打转,试图让他的心情便好些。哪怕是没有睡醒,她也不忘记要跟着。
    顾淮安走了过去,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手下的触感极为柔软,“不是大夫那边的事情,赵九重找的我,可能是城门那边出了点问题。”
    这种事情姜若是不适合在场的,这点她清楚得很。可或许是因为没大睡醒,她的胆子比平时大了很多,没多想就直接抱着面前男人的腰。
    他这段时日瘦了不少,腰腹却依旧紧实,硬邦邦的,却不大膈人。
    她闷声闷气问:“应当没有什么危险吧?”
    顾淮安低头就看见在自己腰前毛绒绒的脑袋,“现在还能有什么危险?不要想多了,继续睡上一会,说不准白日还有很多事。”
    等她重新睡下之后,顾淮安才熄了油灯出去。
    姜若醒来的时候屋子里早就没人了,她简单收拾一番就去了永安街附近大夫的住所,想要帮忙看看今日陈大夫能不能研制出新的方子来。
    谁知道才进了院子,她就感觉到气氛与往常有所不同,众人走动间都小心翼翼,生怕闹出什么大的动静来。
    这是又出了什么事?
    她被眼前反常的一幕闹得心里发慌,走进去时候发现三皇子和世子爷都端坐在一旁,没有去处理公文。就连原本将自己关在没人房间里的陈大夫今日也出现了,捧着一杯热茶慢慢喝着。
    陈大夫已经上了些年纪,这段时间没怎么睡好,昨夜又熬了个通宵,现在眼皮子都快拉到脸颊上。若不是他还就着热茶在吃点东西垫肚子,都快要以为他已经直接睡了过去。
    她走到世子爷身后站着,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顾淮安见她过来,拉着她的手让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施大人这段时间亏空了身体,昨夜发病迅猛,虽然用针灸及时止住了抽搐的症状,可也没好到什么地方。今日早上瞧着情况不大好,他就派人去施家将这件事情告知施夫人,现在两个人正在里面说话。”
    姜若的手心不自觉地缩紧,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来。眼下这东西还是有传染性的,之前施大人瞒着自己家的人,就是不想妻子和孩子为了自己担心。眼下怕是十分不好,才会匆匆将施夫人找过来,以防止有个什么意外,后面没个交代。
    她其实还不敢相信,仿佛施大人带着帷帽将自己全身密封起来处理公文的样子就在眼前,怎么一下子就这么严重起来。
    顾淮安看出她的不安来,有心想要解释一番,就看见施夫人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
    施夫人带着帷帽,瞧不出面容,只是开口时沙哑的嗓音还是泄露出情绪来,“见过三皇子、安王世子。”
    “夫人不必多礼。”三皇子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有点复杂,看了一眼紧闭的木门,“施大人可有什么嘱咐,若是我们能帮上忙,只管开口。”
    他这句话倒是说得真心实意。和施意卿共事这么久,他除了觉得施意卿太像三姑六婆整体盯着别人家狗币倒灶的私事太上不得台面,对于施意卿的能力却很是肯定。
    施夫人眼眶热了,泪水如同溪流一般在脸上不断流淌着。想起刚刚自家老爷的交代,她就感觉有一把尖刀戳进心窝里转了一圈,疼得她几欲晕眩,身形不稳。
    姜若见状,连忙上前去扶了她一把。她就感觉到施夫人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软了,整个人不可抑制地往下滑。
    两个人都跟着踉跄了几步,关键时候姜若一手撑着旁边的凭几,一手撑着施夫人的胳膊才不至于让两个人直接倒下去。
    施夫人全然顾不得,抿了抿干涩的唇瓣,艰难开口,“我想问问,陈大夫的方子有几分把握?意卿说他想试试看。”
    “说不准。”陈大夫也没有吃东西了,将包子放在一旁,正了正神色,“我也是昨日在一本古书上看见这个方子,既然被记录下来,还有救醒人的实例。但毕竟这只是书中记载,且这本书流传不广,实例是否为编造尚未可知。现在的方子,我已经根据药性减少了车吉草的量,可到底怎么样也说不好。”
    得益于芙蓉教过的药理的知识,姜若这次倒是听懂了。车吉草是一味毒药,如果误食一点都会让人全身麻痹,在一息之内让人直接昏死过去。且在半个时辰之内,救过来也会半身不遂。所以就算车吉草也有息热镇痛的效果,却很少被当做药材只用。
    在场的人显然都是听过车吉草的毒性,所以在听说陈大夫研制出解药也没有多少高兴。毕竟弄得不好,这个解药吃下去就会变成催命的毒药。
    施夫人也十分清楚这点,努力站直身体,朝着陈大夫直接拜了下去。“那烦请大夫多看顾些,让他试试看。”
    陈大夫站到了一旁,没有立即吭声,而是看了一眼旁边的顾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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