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念头出现在云乘月脑海里: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这儿附近山缓水浅,就是有墓,也不可能是什么大墓。
    咦……她什么时候会风水?
    说不定是过去在哪儿无意看到的吧……云乘月摇头,摆脱这一缕疑惑。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突然,一阵狂喜的叫声打破沉闷。
    “就是这里——下头就是地宫!是大墓,真是古代贵族留下的大墓啊!”
    大墓?古代贵族?
    云乘月想了想,立即站起来,往那头快步走去。
    看管她的婆子在背后厉声喝道:“不许跑!”
    “不是跑。”她说,“瞧,他们要下墓了,我们必定也要下去。”
    毕竟,谁会放心让贵重的“货物”留在地面?与其被狼狈地扔下去,不如主动过去,也许还能争取一个相对有利的地位。
    云乘月行动很利落,心中却颇为惆怅。如果可以选,吃过晚饭后,她真的只想散步、闲聊、看书,而不是跑来跑去地折腾。
    假如成功地活着回去,以云二小姐的身世,应该能分到足够的财产吧……?找个繁华安稳的地方,当个快乐的有钱人,这不错。当然,作为交换,她一定会先帮这位可怜的小姐报仇,找出是谁害了她。
    其实最好能穿回去……嗯,决定了,如果不太麻烦的话,还是努力找方法穿回去。
    云乘月拍拍脸颊,阻止自己想得太美。还得先面临眼前的危机。
    ……
    一切正如云乘月所想,商匪们打定了主意要所有人都下去。
    她主动说下墓,引起了头领的怀疑。他性格狡猾,本能怀疑有诈,可转念一想:毫无修为的富贵娇花,聪明一些也正常,还怕她翻出什么花样不成?便同意了。
    云乘月得了话,不再多说,安静地站在一旁。
    这些人要下墓,应该要打盗洞吧?她暗中猜测。但周围没有像样的工具,这些人要怎么做?也用书文?怎么用?
    她眼也不眨地观察着,不想错过任何有用的信息。
    只见老葛用罗盘定位,两名商匪在他指向的地方撒下一圈粉末,圈出了一个圆形;更多的商匪点燃了防风的火把,并撒上另一种粉末。
    寒月凄清,山里的风声与鬼魅、妖精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令人毛骨悚然。火焰照亮了商匪们发亮的、狼一般的眼睛。
    个子略矮、满脸凶相的头领一步跨出,站在了圈好的盗洞旁。
    他右手抽出长刀,刀身同时折射出月光、星光、火光,还有无数双凝视此处的眼睛。他挥刀对准盗洞中心,忽然大喝一声,刀尖也随之用力划出一横、一撇!
    登时,比火焰更明亮的笔画,熊熊浮在了半空。
    云乘月突然想起,头领的灵力她还没拿过。她略有振奋,趁机勾动指尖。非常顺利;一点凛然的灼烧之意出现在她指尖,同样没入她体内。
    有用!
    云乘月有些高兴,不断拿着灵力。一点一点又一点……
    相对地,头领已经憋红了脸。
    今天这书文怎么这么难写?头领难以置信,一咬牙,更加大了灵力外放。
    他这头不断放,云乘月就在这头不断拿。非常完美。
    随着力量越来越多,她终于能在体内感到实质的力量存在……像是有一团半凝固的温暖液体,在她眉心、心脉、丹田之间缓慢循环。
    这算是她的力量了?云乘月试着用手指写出一个字。可惜,什么都没发生。
    不过,另外的好处非常明显:她能感到体力不断增强,五感、肌体力量也有显著提升。现在是夜晚,她却能清晰地看见每个人的神情细节。
    很快,她能吸收的头领的灵力,也达到了上限。云乘月只能收回手。
    此时,头领已经满后背冷汗,不得不喝了两口补灵液。
    趁这时,云乘月注意去看他写出的书文。那是一个“破”字。
    破?击破?击破什么?
    她正思索,陡然,那悬浮半空、泛着血光的大字,发出一阵嗡鸣!
    “破”字脱离锋利的刀尖,重重撞上了盗洞中心!
    ——轰!
    书文融入大地,带着千钧之力爆裂开;地面破碎,被粉末圈出的地面猛地往下一震、一塌,碎裂成无数土石块,“轰隆隆”地往下砸去。
    回音遥远。
    一个盗洞顷刻完成。
    书文威力这么大?云乘月微微一惊,更绷紧了神经。
    盗洞黑黝黝的,过了很久,那些落下的土块才发出一点回音。如果云乘月的五感没有加强,多半都听不见。
    这得多深……该怎么下去?
    盗洞旁,老葛跨出一步,侧耳听了听底下回音,露出喜色。他伸出油腻腻的右手,抓着那只被写秃了一半的毛笔,在自己的罗盘上写了一个字。
    ——降。
    是降落的降。
    云乘月恍然,看来书文有各种各样的功能。之前的“察”字是侦查,“破”字可以击破,这枚“降”就可以制造下沉气流?
    还挺有趣的……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形下观察,她会更开心一点。
    老葛写完字,扭头问:“大哥,要不,找个稳妥的人打头阵?”
    他两只贼眼珠狡猾地转动。大墓多陷阱,谁走前头谁倒霉,他自然不乐意。
    头领缓了口气,抬手指了指那边的两辆马车。
    “将猪猡们一个个排开捆了,让他们走前头,探路。”
    猪猡?云乘月迷惑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原来头领说的是人。
    他们这支“商队”,除了携带云乘月这样的“高档货”,还有两车惯例的“普通货”——等待被贩卖的倒霉平民。
    这些人他们原本都浑浑噩噩,被推搡了好一会儿,才醒悟过来自己的命运,霎时就张嘴哭喊求饶。
    “饶命啊……饶了我们!”
    “行行好……!”
    头领却狰狞一笑,挥挥手:“都瞎愣着干嘛。”
    一名商匪立即走出,掏出笔,在半空写下一个“囚”字。
    囚——人在四面牢笼中,不得不低头。
    书文倏忽幻化为几道绳索,飞出去将十几人捆得严严实实;他们哭嚎的声音戛然而止,神色也渐渐重新归于麻木、迷茫。
    云乘月目光凝住。她指尖一动,就想去抽“囚”字的灵力。然而什么都没发生。原来那个人的灵力,她已经拿过了。
    在书文的力量下,那些人已经不再哭喊。他们被绳索捆缚着,乖顺如牛马,僵硬地移动细瘦的手脚,呆呆往前走,一个接一个地跳下了盗洞。
    云乘月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如果说刚才她还有种“穿越是真的吗”的虚幻之感,这一刻,她终于感到自己踩在真实的土地上。
    这个奇异的、充斥凶徒的世界,的的确确是真的。
    假如她刚才不是主动站出来,此刻是不是也成了无知无觉的傀儡?
    云乘月咬着牙,尽力别发出多余的声音。她现在自身难保,没办法帮助别人。
    这群人……明知道下面大墓危险,明明是他们自己贪欲熏心、想要盗墓,却让别人牺牲!那如果她也有力量,她是不是也能随随便便杀死他们?
    她深呼吸。
    等到商匪们商量自己人的下墓顺序,云乘月主动走了出来。
    “我先下吧。”
    她说。
    头领愣了愣,狐疑道:“你这小娘皮,莫不是在跟老子耍什么心眼?”
    云乘月淡淡反问:“那不然我走最后一个?或者中间?反正都得下,那我都行啊。”
    下墓,头尾都很危险,中间相对安全。但——云乘月莫名地知道,对于下面这座墓,这些安排都没用。
    所以走哪里,都一样。
    更重要的是,如果她表现出任何不配合,恐怕也会成为被“囚”字书文控制的傀儡。
    那她宁肯主动跳下去。
    头领又一愣。片刻后他咧开嘴,笑说:“你这丫头片子怪有意思的。行啊,下去吧!要是有命,回头给你挑个好主顾!”
    他用力一掌推来。
    云乘月眼前一暗,整个人往盗洞连通的黑暗中坠落而去。
    她低下头。
    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但有一种古老苍凉的气息,从地底的阴风中吹来,掠过她的鼻尖。
    眼前飘来一阵缥缈黑雾,幽魅无踪。
    云乘月望着这段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的黑烟,鼻尖轻轻耸动几下。
    奇了,这烟雾怎么……好像很香、很好吃的样子?
    鬼使神差地,她朝烟雾伸出手——
    呼!
    一阵比方才更猛烈的风吹来。
    跟在云乘月背后降落的匪徒眼前一花。他举起手里泛着光亮的油灯,往下头一探:光亮前方,只隐约见得到那群“低等货”的枯瘦影子,哪里还有那娇怯芙蓉般的少女?
    匪徒慌起来,吼道:“大哥——那小丫头不见了!”
    ……
    云乘月感觉自己猛地下降了很长一段路,直到冷风托着她落在坚硬的地面。
    她感觉到眼前一片亮光,再抬头时,发现自己已经处于一座地宫之中。
    空阔、高挑的长方形宫殿,亮着苍白阴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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