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院的大门被“咚咚咚”敲响。
    张婴示意家仆去开门迎客,家仆过去了,没一会他一人孤零零地回来,声音有些为难地拱手道:“小郎君,这,这开门迎客怕是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
    家仆道:“人,人太多了。前坪怕是站不下。”
    张婴一愣,连忙起身往外走。
    刚抵达前坪,他透过敞开的大门,视野范围
    之内全是密密麻麻的黑发人头,根本数不清外面有多少人。
    张婴纳闷地眨了眨眼,扭头看向表情惊讶的张女官,道:“这,今日有什么隆重的事宜吗?”
    张女官表情也有些纳闷,摇头道:“并无。我特意挑了个《日书》上不怎么重要的日子。”
    两人正茫然的时候,刚刚在前坪搬好桌子的韩信上前一步,拱手道:“正因为此,才会来这么多人。”
    张婴摸了摸下巴,道:“为何?”
    “今日无要事、婚事、农事,长安乡众人多闲赋在家。又听闻小郎君有新的种子需要人种植,他们都是亲眼见证过番薯的农户,焉能不激动。”韩信慢条斯理道。
    张女官一拍手,道:“哎呀,是我疏忽了。那快快迎他们……”
    “人太多,通令传递不及时,最好换个地方。”
    韩信一板一眼地说,“昔日白起攻打韩国,韩国根本打不过,便向其他国家求救,赵魏两国派兵救援,白起带兵迎战,将联军彻底杀破胆子。之后抓住赵魏的将领,命令他们下达不同的军令,导致联军自相踩踏死伤近三万人,再以后被驱赶推进黄河淹死。1”
    张女官:???
    张婴也懵了一下,还第一次碰见有人用战场举例踩踏事故的。
    “好,立刻通知换个空旷的场子。”
    张婴对张女官说完,然后伸手扯了扯韩信的衣袖,笑道,“信兄,你真的很喜欢军伍呢。”
    韩信微微怔愣。
    他不是第一次用战场动静去举例子,但往往会得到一些“你在胡说什么?”“有必要显摆?”“什么意思?”等反馈。
    所以他在举完例子之后就有些后悔,不是别的,懒得去解释。
    可这回,对方居然秒懂,还采纳了意见?
    “嗯。”韩信微微颌首,走向厢房门的步伐都轻快了一些。
    张婴则连忙叮嘱庖厨多准备一些肉片、青菜叶等,以及鸡汤,公筷,然后从罐罐里挖出来几份火锅底料加在不同的青铜锅底之中熬制。
    此时跟着张女官们换地方的黔首们,也忍不住问道:
    “张女官,你也给我们透个底?那什么辣椒、西瓜种的到底是个甚玩意儿?没听说过。”
    “难道又和番薯一样?亩产惊人?”
    “如果真是如此!我们长安乡岂不是又要出名啦!哈哈哈!”
    ……
    张女官听到这回头瞪了他们一眼,道:“怎么?难道不高产的种子你们就不种?那我得直说,这辣椒西瓜子就是不高产。”
    “哈哈哈!不高产就不高产呗。”
    长安乡本地人脸上依旧笑盈盈的,似乎对于这样的回答早有心理准备,“种种种!肯定种!”
    部分闻风而来的外地商户却露出忐忑的神色。
    有一商户问道:“真的不高产吗?若是真不高产,那它们还有什么其他的优势吗?”
    张女官摇头道:“不知道。”
    另外一鲁地商户眼珠子一转,忽然有些不满道:“这也不知,那也不知。那干哈子张贴告示宣传啊!我们农户也是人,辛辛苦苦一年,种的东西还不如麦?你这对得起相信……”
    “喂喂喂!你不相信可以不种,少在这里叽叽呱呱。”长安乡的韩老丈第一个站出来,一瘸一拐地靠近,“没人求着你们来。”
    “小福星的东西怎么可能不好!你怀里抱着的猫鱼哪来的,你身上穿的毛衣哪来的,你没用踏锥舂过米?”章老丈也跟着呛声,“挑三拣四的滚。”
    “就是……不相信小福星的东西,这辈子都没得福报。你们这些外地人都走!”
    ……
    那鲁地商户吓得后退一步。
    他其实是被田荣等人派来暗中调查张婴的人。
    这番话也是他的惯用套路,用来打入民众之间,再搜集各种消息。
    但他万万没想到,张婴在这一片的威望这么高,在其他地方随便就能被挑拨得“嗷嗷嗷”冲,与他称兄道弟诉苦的农户贱民,在这里居然对他怒目相视。
    看来得另外想个办法引起张婴的注意。
    长安乡黔首们群情激动。
    外地黔首们表情有些慌,他们也有些嗔怪地看着那鲁地商户,何必乱说话,弄得他们险些被牵连。
    张女官扶额,她可不乐意在这里发生地域械斗,忙提高嗓音道:“再敢多说一句!现在都给我去修水渠。”
    众人一怔。
    恰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吆喝声,“让让”“让让点!”“小心烫啊!”……
    十多位庖厨,端着7个冒着“咕噜噜”热气的青铜火锅,几十份肉片、青菜、红薯粉等配菜,一条长龙的走过来。
    最后走过来正是张婴、韩信还有项羽三人。
    原本还有些嘀嘀咕咕的黔首们,这一下也闭了嘴,除了咕噜噜的沸煮声,前坪竟是再没有了别的声响。
    张婴一挑眉,看向迎面走来的张女官,疑惑地低声道:“外婆,什么情况?”
    “这么多人呢,别唤我外婆。”张女官先低声叮嘱,三言两语将之前发生的事简单带过,张婴的目光扫了一眼挑事的鲁地商户,留了个神,不再关心。
    张婴一步跳跃在前坪堆起来的平台上,笑眯眯地拱手道:“大家闻着味没有?香不香?!”
    “香得很!”
    张婴嘿嘿一笑,让胞厨端了一个较小的黄铜火锅过来,夹起一筷子羊肉片开始涮羊肉。
    薄薄的羊肉片在红油汤里咕噜咕噜旋转,辣椒、孜然等作料时而贴上,肉片刚刚褪去血红,令人口水直流的香气扑面而来。
    站在餐桌旁的张婴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
    想了想,他在旁边调了个简单的猫鱼油碟,之后张婴用筷子将羊肉捞出来,先吃了一片原味的羊肉放在口中。
    好好吃啊!
    两年,两年没吃过火锅的味道!
    之后,他又选了一片羊肉沾了点猫鱼,味蕾的重叠搭配,并不重复,反而有一种另类的冲击感。
    香,太香了!
    原本,张婴提前动筷子只是示范给众人看,也算是另类告诉大家种植辣椒的妙用,但久别重逢的火锅实在是令他上头。
    脑子告诉他可以了,手和嘴巴却还在动。
    张婴在上面大口炫羊肉。
    他看起来吃得实在是太香了。
    站在他前方的黔首们接二连三地开始吞口水,年纪较小的少年郎目光发痴。
    “咳咳!”
    直到张婴听到张女官的咳嗽声,他才抬起头,看着面前数十双垂涎欲滴的双眸,张婴尴尬地抹了一把嘴,筷子都没从锅里拿出来,说道:“今日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吃好喝好!管饱!”
    张婴振臂一挥,庖厨们熟练地开始涮羊肉。
    少年郎们激动得欢呼雀跃,一个箭步就冲向庖厨,心急的少年更是来不及吹凉,一口就将刚出炉的涮羊肉给塞进了嘴巴里。
    “呜!”那少年忽然炸出了泪,斯哈斯哈十几秒后“砸吧砸吧”,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彩!彩!太好吃啦。”
    本来还想问问辣椒、西瓜的人,见状也忍不住冲向距离最近的热气腾腾的庖厨。
    手快的也立刻也捞了一片羊肉吃下去,鲜、香、就连往日讨厌的羊膻都变成一股说不出的点缀,令人吃得满嘴红油,连喝水的时间都舍不得浪费。
    火锅底料放在21世纪都能风靡全世界
    ,何况是从未遭受味蕾冲击的大秦。
    一时间,现场只剩下“斯哈斯啊”“太好吃啦!”“再来一份!”等声音。
    ……
    韩信和项羽看得有些怔愣,他们知道原计划是安排人种植辣椒、西瓜种。
    怎么现在却变成全民炝肉吃?
    两人来到张婴身旁,韩信目不斜视,只喉结时而会滑动。
    项羽好奇地从张婴筷子中抢下一块羊肉,得意地瞥了嘟嘴的张婴一眼,道:“这羊膻味重得很,吃完一身味,我就不喜……”
    羊肉片被他放入了嘴里,片刻后两眼放光,道:“彩!”
    张婴见他迫不及待地下筷子,故意打劫,故意搞怪道:“大兄,羊膻味重,别熏着你。”
    “嘿!我不怕。应当再来点酒!”
    “咳咳。”
    项羽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张女官不赞同的咳嗽声,他嘴巴一撇,干巴巴地说:“嗯,不过午时饮酒不妥,不妥……”
    张女官点点头,同时端上一份茶汤递给项羽,轻声道:“燥热上火,喝些茶汤解腻微妙。”
    “啊,好,好。”
    张婴见项羽接过茶汤颇为稀奇,他低声问韩信,道:“乌兄这是改性了?这么听劝?”
    韩信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摇了摇头,低声道:“乌郎君,向来佩服女中豪杰。”
    张婴不解抬头。
    韩信便低声说了一件事。
    原来在张婴跟随嬴政泰山封禅的时候,长安乡因为修建水渠,大大小小发生过一些田亩方面的冲突。有一次修建围墙,乌郎君比较霸道地要占公田。
    那人就闹到张女官那,张女官先是讲道理,乌郎君不听,那人就在地上哭喊瞎闹,两边险些纠集人起了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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