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笑安摇摇头:“不,疼。”
    “我们不摸,就看一眼有?没有?夹住老鼠。”唐笑笑边说边向?梯子那边走,同时不停地冲唐笑安招手,“弟弟,你?走两步,走两步就过来了。”
    唐笑安不为所动,再次摇了摇头。
    “去找你?姐姐吧。”唐墨非常配合闺女,起身去南棚子端锅,故意把唐笑安一个人留在?原地。
    然而唐笑安睁圆了眼睛左右看看,果断抓住小枣树不动了。
    唐墨和唐笑笑同时发出一声叹息:“唉。”
    “好啦,别为难孩子。”姜冬月说着就要走过去抱唐笑安,却见?一道灰色影子从墙角窜出来,慌不择路地奔向?柴火堆。
    唐笑笑惊叫道:“老鼠!爹!有?老鼠啊!”
    唐墨立刻伸脚去踩,姜冬月抽根树枝要打,但行动最快的居然是唐笑安——
    只见?小家伙松开枣树,半点不犹豫地掉头朝饭桌方向?走,两条短腿儿捣腾得好像要跑起来。
    虽然步伐有?些趔趄,但他噌噌噌地走了十几步!
    “哇~弟弟会走路了!”
    “好儿子!爹就知道你?一定?行!”
    姜冬月也很高?兴,但她还记得正事,拎着树枝围追堵截那只老鼠,终于把它?赶进了过道的出水口。
    当年唐墨盖房子的时候,为防止巷子里的水往家中倒灌,特意垫高?了过道,同时在?过道修了条 l型流水沟,能把院子里的水排出去。
    眼看老鼠进去了,姜冬月急忙找两块碎砖头,把出水口牢牢堵住。
    刚要松口气,唐笑安忽然撇着嘴抽噎起来,小模样十分委屈:“姐、姐姐……”
    唐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姐姐都?没挨着你?的边儿,不兴讹人啊。”
    唐笑安更委屈了,扶着吃饭的矮桌摇摇欲坠。
    “我知道了!”唐笑笑福至心灵,伸出右手比枪,对着唐笑安“突突突”射击,“百发百中,你?被神枪手打中了!”
    唐笑安破涕为笑,熟练地倒在?地上,几秒后自己爬起来,慢吞吞走了五步,同时眼巴巴地瞅着唐笑笑,希望她再来一次。
    唐笑笑:“……?”
    奇怪,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呢。
    * * *
    唐笑安终于显露出会走路的本事,可把唐墨高?兴坏了,甚至想把儿子带到大?街上显摆,走两圈叫别人瞧瞧。
    姜冬月:“少臭美,走个路骄傲成这?样,以后会跑了咋整?架大?喇叭广播?”
    唐墨:“……”
    唐墨被迫压下蠢蠢欲动的念头,后晌拉着麦种去地里等娄机,赶天黑前将自家六亩地全?种上,顺便耙了田埂。
    等绿油油的麦苗拱破土壤,慢慢长到巴掌高?,天气也渐渐转凉,每天清早都?能看到路边枯草结着厚厚的白霜。
    姜冬月一边侍弄地里的萝卜白菜,一边赶集出摊儿,还跑青银县批发了一批新布料和毛毡鞋垫,零零散散赚了二?百多块钱。
    加上唐墨在?板厂支的工钱,家里竟然存了四?千八百块的折子,还有?三百多锁在?座柜里日常花用。
    “嘿,再加把劲儿咱能混个万元户啊。”唐墨挠挠头,心里很是感慨,“以前穷得叮当响,做梦都?怕挨饿,再想不到能有?这?样的日子。”
    姜冬月笑道:“别说万元户,说不定?十万元户也能混上呢。”
    唐墨忍不住也笑了:“你?可真敢吹。不过话说回来,现在?钱是没有?以前实在?了,挣得容易,花得更容易,割斤猪肉一块好几,涨得忒多。”
    夫妻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商量过年前要不要先买台黑白电视,突然听到有?人拍门。
    “老黑!老黑在?家吗?”
    这?么晚了是谁啊……唐墨让姜冬月别吭声,自己打着手电拉开门栓,就见?一个人影猛地单膝点地,直接冲他跪了跪。
    “哎呀这?是干啥?”唐墨唬了一大?跳,慌忙把人扶起来,才看清楚是赵成才。
    他腰间缠着白麻布,脚腕也绑着麻布条,双眼红通通的,哑声道:“老黑哥,我爹……我爹他没了,明天你?上家里窜忙吧。”
    唐墨跟赵成功搭了快一年砂光伙计,入秋时就听说赵老爷子住院了,没想到这?么快过身,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低声问道:“成才,今儿晚上用人不?”
    赵成才摇摇头:“我大?哥他们在?家,衣裳啥的都?换好了,你?明天早上来就行。”
    唐墨:“行,我早点儿去。”
    “那我先走了哥,得再叫几家乡亲。”赵成才说完,冲唐墨一鞠躬,转身朝街口走去。
    ……
    转天,唐墨五点起床,六点天黑着就揣好礼钱出发了。
    此时赵老爷子的灵棚已经在?街上搭好,四?面挂着白纸剪的花和麻布,中间停放一口黑漆大?棺材,顶上用石子儿压着三张红纸。
    赵成功穿着厚实的军绿色棉大?衣,看见?唐墨走来,忙从火盆旁边起身迎他,低声道:“老黑,咋来得这?么早?八、九点过来也不晚,陈大?娘算了吉时,今天九点半发丧。”
    “咱俩谁跟谁啊,我当然得早点儿来。”唐墨寒暄两句,看左右无人,同样压低声音道,“哥,昨晚上黑灯瞎火的,我恍惚见?成才脸上好像挂了彩,他没事吧?要有?啥用得着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赵成功鼻子里喷出两道白气,不屑地道:“他能有?啥事,还不是掉钱眼儿了爬不出来,呸!”
    赵家在?石桥村是大?姓,自家就有?三儿一女,分别是赵成功、赵成仁、赵成才和赵大?花。另有?三个叔伯,都?早早开枝散叶,膝下儿孙成群。亲戚连亲戚的粗略数过去,至少有?六十多人。
    人多力量大?,但人多了是非也多,入秋那会儿赵老爷子一住院,赵家三兄弟的关系立马紧张起来,每次摊钱都?得吵几句,连带妯娌之间也渐渐少走动。
    等赵老爷子咽了气,赵成才跟赵成仁就嚷着要分家,差点把赵成功气哭。
    “咱爹住院那么长时间,耗到油尽灯枯才拉回家,花了多少钱你?们不知道吗?哪儿剩下来的家当给?你?们分?谁想要钱追着咱爹下去要,少他妈在?我家丢人现眼!”
    他自觉有?理有?据,说话做事都?对得起良心,没想到俩兄弟瞄准的是亲爹娘留下的那四?亩地,坚持要求一人分一亩,剩下一亩轮流种。  “老黑你?说说,天底下哪有?这?样没良心的?”赵成功狠狠吸了口烟,“我娘在?炕上瘫了多少年,我跟你?嫂子就实打实伺候了多少年,累得白头发早早冒出来,那会儿他俩咋不跳出来分田地呢?”
    天呐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唐墨不禁皱起眉头,劝说道:“哥你?别难受,有?啥委屈先忍一忍,把大?爷风风光光送走是正经事儿。”
    “道理我都?明白,看那俩兔崽子表现吧。”赵成功边说边往火盆里添几根干柴,“他奶奶的,老虎不发威,敢当我是病猫呐。”
    不管话说的多狠,赵家三兄弟到底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何况丧事在?即,唐墨不好说太多,陪着赵成功坐了会儿,看管事和记账的乡亲陆续前来,便交了礼钱,凑到人堆里溜达着闲聊。
    赵老爷子生?前在?石桥村名?声很不坏,几个儿女也各有?长处,来吊孝的亲戚和乡亲们也挺给?面子,哪怕看出三兄弟有?点不对付,也没人说破,只议论些无关紧要的家常。
    等到八点,管事的长辈便指派两男两女分发孝布。其中儿子、儿媳和女儿都?穿重孝,身披麻衣头戴孝帽,帽外还粘一团棉花。孙子孙女也穿重孝,其余亲戚晚辈则只戴孝帽。
    “孝帽”名?为帽子,其实是一块长方形白麻布,侧边撕出两条手指宽的布条,就能捆在?头上,充作帽子形状。
    像唐墨这?种纯粹来送葬的乡亲,就在?灵堂外三三两两站着,碰到什么要搬动的搭把手。
    快到九点整,孝子贤孙们依次上前给?赵老爷子磕头,并?将手中黄纸扔到丧盆里,最后由长子赵成功哭着拜别,在?棺材前行一次五体投地的最大?礼,管事的便高?喊“起——丧——!”,招呼赵家的成年男人上前抬棺。
    赵家人多,顺顺利利地将棺材抬到了拖拉机上,打招魂幡的时候却起了几句争执。
    赵成功认为自己是老大?,应该由他家小儿子赵艳青给?爷爷打幡,但赵成仁觉得自己儿子赵立强是孙辈里头一个,应该让赵立强打幡。
    唐墨不自觉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双方打起来。幸亏管事儿的辈分高?,能压阵,很快定?下赵立强打幡,一行人于是跟在?拖拉机后面,浩浩荡荡朝村西坟地走去。
    第74章 做贼的(捉虫)
    “哟~今天这大锅菜真实惠!肥肉不少。”
    “是啊, 比去年那?谁家的清汤寡水强多了。”
    “还是赵大爷命好,身?前有儿女?孝顺治病,身?后事?也办得敞亮!”
    “要我说啊多亏赵成功能忍耐, 换个脾气暴的得跟成仁干起来?。”
    “亲爹发丧嘛,有点良心也得凑合一下,大花都?快哭厥过去了……”
    中午,灵棚已经?拆除,本?家子孙们也脱去孝衣孝帽,只在前襟和脚腕捆一截麻布,和送葬的乡亲们一块儿吃大锅菜。
    因为桌椅板凳不够, 大多数人都?端着碗蹲在路边或站在街口,呼噜噜吃得挺香。
    正如?管事?的所说,“在老人坟头该哭的放声大哭, 离开以后谁都?不许再哭, 该咋过日子就咋过”。
    唐墨随大流盛了三次饭填饱肚子, 就回家拿了个不大不小的铝盆, 舀一盆大锅菜端回去让姜冬月和孩子们吃。
    又?从兜里掏出两块白面馒头,掰碎了泡进去。“多吃点儿, 这是我抢回来?的吉利馍。”
    所谓“吉利馍”, 就是办丧事?人家特?意蒸的超大馒头,逝者发丧出门后便由主家散给乡亲们, 据说能驱邪招福,小孩吃了不生?病。
    等送葬回来?,那?些孝衣麻布也就成了吉利布,可以各自?拿回家使用。
    姜冬月笑话唐墨:“你以前都?不敢下手, 今天怎么胆儿变大了?”
    “去去去,我啥时候胆小过?”唐墨边说边挪到太阳地下, 捡着簸箩里特?意留出来?的棒子,用棒芯碾着往下搓棒籽儿。  “咱家今年种的两垄高粱收了不少,估计筛一筛能剩四、五十斤,要不要掺棒籽儿里磨成杂面?”
    姜冬月赶紧摆手:“不行不行,高粱面本?来?就粗,单吃拉嗓子,再掺棒子面肯定喝不下去。你就磨成高粱面吧,多去皮儿,回头我蒸馒头时,加点糖做杂粮花卷吃。”
    唐墨想了想,说道:“好,下午我就去镇上,顺便买几袋菜籽,省得明年开春又?涨价。”
    唐墨是个勤快人,下午搓出来?四十斤左右棒籽儿又?筛干净,就连着高粱籽儿一并带上去磨面坊。
    今天磨面的人不少,他前面有四只布袋在排队,有磨棒子面的,也有磨麦仁的。
    唐墨看看天色,让掌柜的过了秤,给自?家布袋标上号,就骑着自?行车径直去农粮店。
    半路发现街对面有家新开的铺面挺热闹,唐墨也没在意,然?而买了菜籽掉头折返的时候,再次路过那?家铺子,不经?意往门口瞥了两眼,唐墨顿时撑着自?行车站住了——
    因为墙面上挂着的衣裳,和姜冬月做的几乎一模一样!
    唐墨平常对吃穿并不怎么上心,辨认不出各种纹路、褶皱和扣子等细微区别,但他格外待见?姜冬月的手艺,差不多每件成品都?翻看过。
    以他的眼光看,铺子里挂出来?的那?些衣裳,除了大小和颜色略有不同,说是姜冬月亲手做的也有人信。
    最重要的是,靠窗户位置放着一大盒彩色皮筋和发卡,和姜冬月曾经?在青云县批发的一般无二。
    卧槽,这是整哪门子妖道道?唐墨既震惊又?疑惑,有心进去问个清楚,但铺子里全是大姑娘小媳妇的,他干脆多盯两眼衣裳,回到磨面坊找那?老掌柜打听?。
    “噢,是红色门头那?家吧?那?是我们村裁缝牛老根的。他家儿子跟儿媳妇能折腾,盘了铺面专门卖衣裳,刚开张没两天呢。”老掌柜一边往外扫麸子一边随口念叨,末了问唐墨要不要麸子,“不要的话,一斤算你八分钱。”
    唐墨:“要麸子,我家里养着几只鸡呢。”
    他心里藏着事?儿,算好账之?后立刻飞也似往家赶,将?自?己在平村镇发现的情况学给姜冬月。
    姜冬月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儿,心里不禁有些恼火:“前两天我还纳闷呢,我今年好歹比去年多了点名声,又?快进腊月了,怎么没有生?意上门,原来?叫别人给截胡了。”
    不,对方不但仿她的衣裳样式,连送小皮筋儿的招数也偷学走,简直是趴她身?上吸血,比截胡更可恶啊!
    “那?咱怎么办?找他们说理去?”唐墨额头浮现个浅浅的“川”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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