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峥勾起唇角,轻声说:“因为你好看。”
    这个答案余鹤可不够满意,他追着问:“还有呢?”
    傅云峥又说:“因为你娇气。”
    余鹤微微挑眉,气焰猖狂:“真的很娇气吗?”
    “还挺娇气的。”傅云峥无奈地笑了笑,细细数着余鹤令他感到娇气地方:“夜盲、晕车、怕疼、挑食,冷了不行、热了也不行,天太黑不行,睡太晚也不行,还不能闻熏香。下了两场梅雨就满身起湿疹,还撒娇耍赖不肯穿衣服......谁家的小鹤这么难养啊。”
    在傅云峥一一列举出来前,余鹤从没觉得自己娇气。
    今天这么一总结,他发现自己真的好娇气啊。
    余鹤努力为自己辩解:“你们云苏的梅雨一场就下一个星期,这谁能受得了。”
    傅云峥应了一声:“是,都怪云苏天不好,等你放暑假,我带你去坝上草原,那里干燥凉爽,湿疹很快就会好了。”
    余鹤的吻落在傅云峥手上:“傅云峥,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我觉得很不真实。”
    傅云峥反手握住余鹤的手:“巧了,我也总觉得你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很不真实,第一次见你只是觉得好看,我承认自己是见色起意......直到后来再次相遇。”
    余鹤问:“再次相遇怎么了?”
    傅云峥似乎也在组织语言去形容:“如果人生是一段影片,那你再次出现在我身旁的瞬间,其他景物都在我的镜头中迅速褪色,从此山河众生皆黯然,我的世界里,唯有你流光溢彩。”
    山河众生皆黯然。
    这形容太玄妙也太诗意,带着太多难以参悟的命定之感。
    余鹤却完全理解傅云峥想要表达的意思,因为在傅云峥出现之前,他的人生也是如此黯淡。
    他一无所有、漂泊不定、神魂游离。
    是傅云峥把他拽回了这个人间。
    余鹤握紧傅云峥的手:“还好我们相遇了。”
    傅云峥说:“是啊,余鹤,你总是说是我救了你,你又何尝不是救了我呢?在你来之前,我都已经放弃了站起来,每天睁开眼就是在等天黑。”
    余鹤心头一紧。
    现在想来,傅云峥当时哪里是在等天黑,他是在等死,对傅云峥这样要强的人而言,坐在轮椅上的每一天都是痛苦的折磨。
    余鹤起身揽住傅云峥的肩膀:“傅云峥,遇见你是我最幸运的事情,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傅云峥眉眼间满是温柔,应声道:“是我的荣幸。”
    余鹤与傅云峥额头相抵:“提起这个,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没有还愿。”
    傅云峥问:“什么愿?”
    余鹤说:“十九岁生日那天,我许愿希望你早日康复。当时本想去栖霞观,又想道法自然无为,心有所求去道观想必很难实现,就求了观云山神。”
    傅云峥眼中满是笑意:“我在云苏这么多年,从没听说过观云山有山神。”
    余鹤犯了难:“那我可该去哪儿还愿呢?”
    傅云峥想了想:“就去栖霞观吧,那里可以供盏清油灯,请道观里的小道长替咱们照看,四季香火不断,灯火长明。”
    余鹤点点头:“好啊,我来云苏这么久,居然还没有去过栖霞观,你当时还说要带我见观主,后来也不了了之,没有带我去。”
    傅云峥环着余鹤的肩:“确实该去,我曾经在栖霞观求过两道签,现在都已应验,也该去拜访一番。”
    人在顺遂时想不起求神问道,这事便一直耽搁下来。
    自余鹤来到傅云峥身边,傅云峥再也没有迷茫过,一切行为都有了指引,自然不需要卜卦去求请三清指点迷津。
    余鹤记得傅云峥跟他说过,自己被赶出余家时,傅云峥曾去求问是否该趁机把他接到身边,当时签语只有两个字,名为‘自在’。
    正是这自在二字,使得傅云峥下定决心去强求这段感情。
    这只是傅云峥以为是强求,余鹤一点也不为难,反而乐意极了,从他们滚在一起的第一晚起,余鹤就始终很乐意。
    余鹤又问傅云峥:“那另一道签是什么?”
    傅云峥眼中浮现出追忆的神情:“车祸后,我刚刚知道自己可能会在轮椅上坐一辈子,就去求了一签问自己该不该继续做手术治疗,签语还是两个字。”
    “哪两个字?”
    “两难。”
    余鹤皱起眉:“进退两难的意思吗?”
    傅云峥说:“大概是吧,治也不一定能治好,还白受了好些罪,三次手术都无功而返,可不是进退两难。”
    余鹤又问:“道观里的师父怎么说?”
    傅云峥笑了笑:“天机不可泄露,观主只批语,不解签。”
    余鹤和傅云峥抱在一起:“反正你的腿现在也好了,爱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吧。”
    傅云峥点点头:“是啊,等雨停,我们就上山去栖霞观。”
    栖霞观所在的山峰山路陡峭,每逢雨雪雾天都会封山,在这场梅雨停歇之前,他们是去不成栖霞观了。
    没承想,今年的梅雨季特别长,直到余鹤放暑假,这场雨都没有停。
    余鹤身上的湿疹都长到脖子上了,放假第二天,傅云峥就带着余鹤坐了最早一班飞机离开云苏。
    至于去栖霞观拜见,倒也不急于一时。
    反正栖霞观就在山顶,细论起来傅宅和栖霞观算是邻居,总有机会去。
    第111章
    飞机上, 傅云峥把药粉擦在余鹤脖颈上:“回来再上山吧。”
    余鹤仰着脖子,更关心另外一件事:“湿疹不会长到脸上吧?”
    “长脸上就长脸上,这东西又不是下不去。”傅云峥把小药罐放回背包里, 眼神落在余鹤锁骨边的几道红痕上:“就是你给自己配的药不太好使,怎么不止痒呢?都抓红了。”
    余鹤低头看看自己的指甲,并不长, 只是他抓得太用力,不过抓破了更痛,余鹤看到红印不敢再挠,只能隔着衣服拍了拍解痒。
    余鹤说:“药膏添了薄荷油, 比药粉止痒,但是沾衣服,绿呼呼的没法看,先凑合吧。”
    傅云峥用食指关节刮了下余鹤的脸:“还挺爱美。”
    余鹤侧头瞧向身着笔挺西装的傅云峥,故作惆怅:“不注意多注意点形象不行啊,傅老板玉树临风, 走到哪儿都好多人看,我要是邋邋遢遢的, 怎么配得上傅老板?”
    傅云峥也看余鹤:“你可太配得上了。”
    余鹤穿什么都很招人。
    这会儿他上身穿件黑白撞色长袖卫衣,下身穿白色运动短裤, 坐下来刚好露出膝盖, 下两条小腿又长又直, 线条流畅, 一双白色球鞋纤尘不染,衬得脚腕特别漂亮。
    剑眉星眸, 唇红齿白,满身洋溢着青春的蓬勃气。
    余鹤也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了, 可余鹤身边的人总觉得他还小。
    这源自于他身上未曾褪色的锐气。
    一看就是那种没经历过社会磨炼,很单纯很好骗的学生。
    真是奇怪,余鹤明明被骗了那么多次,怎么还总是长不大呢。
    清澈少年气始终流淌在余鹤周身,他总是那样鲜活明亮,眼神干净,不染俗尘。
    可能是因为余鹤总是喜欢穿运动装吧,穿西装的时候看起来会聪明一些。
    傅云峥以指节轻轻叩额,忍不住交代了一句:“出去玩跟紧我,别走丢了。”
    余鹤一看傅云峥就知道他是怕自己出门挨骗,感觉有趣的同时又觉得很甜蜜。
    余鹤笑起来,眼下卧蚕若隐若现:“我都长大了傅老板,你怎么总把我当成小孩子。”
    傅云峥靠在座椅上,长眸微阖:“怕你丢了。”
    余鹤说:“那你在我包上拴根绳,你看你姐去哪儿都拿个防走失绳拽着你外甥。”
    傅云峥轻笑,反问:“你是我外甥吗?”
    余鹤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瞧着傅云峥:“我是你小师叔。”
    傅云峥道:“我又不是你们沈门的弟子,你辈分再高也论不到我头上。”
    余鹤还想说些什么来反驳,忽然间却一阵耳鸣,他单手捂住耳朵,歪头皱着眉等颅内尖锐的鸣啸声过去。
    飞机起飞后,气压剧烈变化带给余鹤非常大的影响。
    真是的,晕车的人怎么可能不晕机呢?
    傅云峥拉下遮光板,推开和余鹤座椅之前的扶手,朝余鹤伸出手,示意余鹤躺过来。
    余鹤转动椅子,仰面躺进傅云峥怀里。
    傅云峥的大腿肌肉紧实,躺在上面有点硬,余鹤略往上挪了挪,头就正好枕在傅云峥的小腹上。
    傅云峥叹了一口气:“祖宗,尿该让你压出来了。”
    余鹤耳鸣得厉害,没听到傅云峥说什么,脸上露出呆萌的表情。
    傅云峥伸手捂住余鹤明亮的眼睛,抖开毯子盖住余鹤。
    余鹤的得意劲儿被气压强行削弱,有气无力地窝起来,即便如此,仍不忘伸手扒拉傅云峥的袖扣,引得傅云峥握住他的手,又放在颈边蹭了蹭才老实。
    *
    北方高原天高云淡,蔚蓝的天空如湖水般澄澈,空气干爽清凉,风都带着草叶清香。
    日头特别烈,灿烂的太阳挂在天上,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在雨水中被潮湿侵占的灵魂终于被烘干,阳光治愈了在漫长梅雨季里快长蘑菇的余鹤。
    在干燥的气候下,胳膊上的湿疹都不痒了。
    余鹤像是一株被阳光注入能量的植物,瞬间满血复活。
    他站在夏日的长风中,皮肤在日光下白得发光,脸上戴着墨镜,身高腿长,肩宽腰窄,格外引人注目。
    余鹤无论是走到哪里都是引人注意的。
    他转头看向傅云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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