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虎朗声笑起来,“他们都跟我说你聪明能干,最会说话,今天一看,果然如此,不,不止如此,没想到卢兄弟你身手也不错。”
    卢栩:“和咱们兄弟比那肯定不行,揍个把宋六那样的绣花枕头不在话下。”
    裘虎笑得更畅快。
    卢栩秀起自己胳膊上的肌肉:“还要多谢他,让我天天翻山越岭走路,经年累月练出来的才是真实力,他天天坐在赌场吃喝嫖赌怎么和我比。”
    他又笑起来,“要是遇到虎哥你,我肯定先认输了。说来还多谢虎哥和兄弟们,我今天才敢狐假虎威收拾宋六,好好出了一口恶气。”
    裘虎:“今日没我,我看你也能治得了他。”
    卢栩:“我?我要是自己能治他,还用忍这么久?不瞒您,我都走坏十多双鞋了!”
    裘虎:“不是有罗爷给你撑腰?”
    卢栩:“罗大哥?”
    他心里转一圈,果然匪怕官,裘虎也是忌惮罗慎的。
    他坦然解释:“罗大哥自然不必说,仗义,威武,可怜我养家不易,总照顾我,但他要顾虑的事那么多,哪能总麻烦他?”
    他简短地把和罗慎怎么认识的说了一遍,委婉表达,他和罗慎其实非亲非故,罗慎也不是他靠山,他还是小可怜一个,需要抱裘虎大腿。
    裘虎没那么多心眼,听他说完,也是唏嘘,“不想你小小年纪就要养家了。”
    他长叹口气,“我不会说话,你别介意。”
    卢栩:“不会,虽然我爹不在了,但家中和睦,弟妹可爱,我甘之如饴,不觉得辛苦。”
    裘虎对他更赞赏了几分,“不错,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
    卢栩嘿笑。
    他想了想,还是道:“虎哥,今天的事,我怕船帮不会善罢甘休,会牵连了各位。”
    裘虎:“早晚的事。没你这档事,我和船帮早晚也有这么一天。”
    他抿嘴沉默一会儿,脸上浮现一丝愁容。
    裘虎放下修好的板凳,拍腿道:“我裘虎没有本事,也无意与谁争斗,只想兄弟们跟我下山,我就要在山下给他们找口饭吃。船帮比我们不过是多占了些地利,行事刻薄狠辣,见不得我势大,如今客气,不过是宋大宋二在州府用人,带走了船帮的得力骨干,宋三不得不用我们兄弟。”
    “即便用得着我,他还是挑三拣四,我的兄弟们在船帮干的也是最辛苦的活,拿的是最少的钱。如今他倒卖粮食,在外抢生意,更把我的兄弟们当打手用。”
    裘虎捏着木头,怒火难消。
    “怪我,没有什么谋生的本事,空有一身傻力气,兄弟们也只能跟着我卖苦力。”
    卢栩低声道:“既然如此,虎哥为什么不趁着宋三不在,船帮势弱,抄了船帮的底?”
    裘虎不解地看他。
    卢栩自认知道裘虎和他说这番话,有想要他帮忙出主意的意思。
    他搬着板凳,往裘虎旁边凑近了些,“我帮您屡屡,如今您手上有人,有船,有货,兄弟们还能吃苦,那干嘛不从县城进了货,到观阳下的村子里卖呢?”
    裘虎:“这能行?”
    卢栩:“怎么不行?您恐怕不知道,宋家最早就是这么起家的。”
    裘虎:“我听说过,不过现在都是与船帮合作的货商……”
    卢栩:“那些货商就在镇上卖,根本不进没码头的村。”
    裘虎点点头,“只是,不怕你笑话,我的兄弟们都不擅卖货。”
    卢栩:“那有什么,我教他们些词,他们照着背就是了。”
    裘虎震惊,还能这样?
    卢栩:“只要便宜,总会有人买的,日子久了,都混熟了,哪还有什么会不会做生意,谁实诚,谁奸猾,大伙心里都清楚。左右船去收鱼时是空的,先把货送到码头,再去收鱼,也不耽误。”
    裘虎点头。
    卢栩:“一开始不必多大规模,渔船足矣,就运些针线油盐,粗细布料,农具杂货,还能从村里收些鸡蛋菜蔬,即使不卖,也比在县里买便宜。”
    裘虎再点头。
    卢栩和他嘀嘀咕咕,推荐起裘虎在各镇上租个小院,一个小院住两三人,平时就卸货放货,也做上几个小推车,推着东西到村里去卖。等混熟了,再在镇上开店。从村里收菜收蛋收粮食,货源稳了,再在县里开个小杂货店,连同干货、山果一起卖。
    若嫌自己卖货麻烦,还可以在村里找个人家帮他们卖货收货,他们管供货到家。
    “村里人一时怕没许多本金,一开始由咱们承担成本,每日赚了钱,除本钱,至少要交咱们一半利润,这样日日循环,彼此也能加深信任,直到他们还完本钱,有了积攒,咱们就不再赊账了。这活开始赚钱虽不多,但老人小孩就能干,我想定然有人愿意。”
    村小卖部开起来!
    裘虎听得一愣一愣的。
    卢栩:“若虎哥一时忙不开,不如我家可以先开着试试看,反正谭小叔每日要接送我,能挣钱,效果好,再扩大规模。”
    裘虎:“这有什么不行。”
    卢栩:“不急,我随口一说,却需要许多的本金,我一时是算不清的,您等我回去找我邻家书郎帮忙算算需要多少本钱。”
    裘虎连连点头。
    和卢栩说话又亲热了几分,颇有几分交浅言深,“卢兄弟,你日日走山路,我裘虎靠脚一步步从山里走出来的,我头一次出山,走了三天三夜,走到城里,草鞋磨穿了,光着脚扛了一天的大包,赚到三十文。”
    裘虎从脖子里拽出一根绳子,上面系着一枚铜钱,“那三十文我一文没花,做成链子送了我妹子和兄弟们。你不知道,我家那地方,穷到朝廷都懒得派人进山收赋税,只当没有我们。我们日子苦,山里无平地,麦子种不活,大雪一封山,数月难进出,若是谁病了,就只能硬熬,熬不过去,就只能埋到雪里,等开春雪化了才能好好入土,村里的姑娘,做梦都想嫁到山下来。我裘虎什么都不怕,只要能让他们过好日子,能在山下谋生,我什么都敢干。你放心,我裘虎说话算话,莫说宋六,就是宋大宋二来,咱们也不惧他。”
    卢栩说不出话来。
    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很惨,却不料还有这样的地方。
    若是他穿越在那样的深山,他有本事像裘虎一样闯出来吗?
    他不行。
    他吃不了那份苦。
    即使闯出来,也定然不会像裘虎那样再回去,一定要把村里人都带出来。
    他站起来,郑重朝裘虎抱拳,“虎哥,我卢栩佩服你,我也没什么本事,只有一丁点小聪明,日后用得着,我一定倾心尽力!”
    作者有话要说:
    卢栩:真英雄就要会干家务!
    裘虎:你说的对。(顺手编了一双草鞋)
    卢栩:(是不会的技能)我输了。
    双方朝对方甩出一记惺惺相惜。
    第46章 算账
    “你就这样和裘虎拜了把兄弟?”
    “嗯!”
    颜君齐一时有些懵。
    卢栩豪情起来,什么都敢干,可干完回家,又觉得自己太中二,有点不好意思。
    扭扭捏捏和颜君齐说了,“我只和你说了。”
    颜君齐点头。
    裘虎知道他在外面名声像个混混,卢栩家又孤儿寡母的,就没要登门,只给卢栩包了礼物让他带回来给弟弟妹妹尝尝。
    “我听说裘虎自己都是吃粗粮杂面的,他还给卢舟和腊月买了好些礼物。”
    颜君齐点头,这不,他这需要帮忙算账的书郎,都得了一刀好纸,一块好墨。
    卢栩:“我瞧着他仗义,我最欣赏敢作敢为,仗义豪气的人。”
    颜君齐点头:“嗯,你是如此的。”
    卢栩更高兴了。
    别人夸他会说话,可他一说话别人就知道他是故意在说好话,君齐才厉害,夸他从来都特别真,特别让人受用。
    卢栩翘起尾巴,“你不知道,他那些兄弟可嫉妒我了,酸得我调凉菜都不用放醋!”
    颜君齐忍不住也笑起来。
    “你快帮我算算,开一个小卖部要多少成本?”
    “嗯。”
    颜君齐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叫小杂货铺为小卖部,但叫就叫了,听着还蛮可爱,便把卢栩说的货物都列出来,想进货多少,如何搭配划算,什么少要什么多要,怎么定价……
    他列了足足三张纸,自己还没晕,先把卢栩看得头晕眼花。
    “不行,太多了。再减减。”
    “好。”
    卢栩晚上在他家蹭饭,还又蹭住了一晚。
    他和颜君齐熬了半夜才想出个方案来。
    颜君齐誊抄好,挨个念给他听。
    卢栩听完一遍,便能重复出来。
    颜君齐总觉得卢栩是识些字的,可好像又不识。每每他觉得卢栩是过目不忘的天才,卢栩扭头就念错简单的字。
    他琢磨也没琢磨明白,干脆不想,一遍遍重复地教,鼓励卢栩认字,写字。
    卢栩脑子浆糊成一团,晚上做噩梦都是写大字,写得他手都要断了,偏颜君齐总那么期待地看着他。
    卢栩吓出一头冷汗,梦话都咕哝,“君齐我不写了。”“我不考试!”“把书拿开!”
    颜君齐忍俊不禁,借着窗外月光看卢栩熟睡中尚不安稳的脸,若是他画意精湛,不知能不能把此刻记录下来。
    卢栩在算账时候,裘虎也在算。
    但和卢栩、颜君齐在纸上写不同,他们没人识字,就拿出钱简单粗暴地铺开数。十两一堆,数数多少堆,买货预计用多少,再从总数里往外挪,这一堆,那一堆,一群人算得头晕脑胀,没多久就忘了这堆是做什么用的,那堆是做什么使的。
    “虎哥,我看咱得找个账房了。”
    “账房写了咱也看不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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