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方才起便点点滴滴压在心里的委屈,到现在终于开始泛滥。
    今天一天都很不快乐。
    她还以为能和曾经的好友回归之前,所以她有在认认真真的对待她们每一个人,结果她们只是以为她要当陆廷的妾室所以才亲近于她。
    她又因为长相被奚落,她们肆无忌惮的用那种低俗的玩笑取笑她,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处。
    被小丫鬟泼了一身冷水,衣服还透了。
    而现在,她穿着一身湿答答的衣裳,太阳一晒浑身粘腻,她苍白的挡着胸前,但其实不起什么作用,谢韫冷冷的站在她面前,侧对着她。
    这一切都让桑窈觉得很糟糕。
    她低着头,双睫垂下,眼眶蓄满了泪,无声的掉落。
    久不闻回应,谢韫这才看了她一眼。
    漂亮的脸庞满是泪痕,红唇嗫嚅着,乌黑的睫羽挡住了那双潋滟的双眸,泪水汇集,凝在少女雪白的下巴,最后砸在地上。
    怎么又哭了。
    “你哭什么?”
    他又没欺负她,不过是没注意看了一眼,也怨不得他,不至于吧。
    桑窈没搭理他,她稍冷静了些,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哭也不能在这哭,她要忍着去马车上哭。
    她也不想搭理谢韫了,管他怎么想,桑窈抬步便朝前走去,只想快点换了衣裳然后回家。
    谢韫目光一直落在桑窈身上。
    而才行至转弯处,桑窈便瞥见游廊处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快步朝这边走过来,也不知有没有看见她。
    桑窈吓得花容失色,她惊叫出声,连忙回头,慌不择路的抓住了男人的腰封,躲在了谢韫身后。
    谢韫一时不查,被迫侧了身,高大的身形就这样挡在她面前。
    净敛紧赶慢赶,终于抵达了谢韫身边,人未至声先至,他还微喘着气,“公子,都解决好了,您看我们是回府还是进宫找……”
    嗯?主子表情不太对。
    眼前场景渐渐清晰。
    肩宽腿长的男人身后,缩了个肤□□衣的小姑娘,女孩长发微湿,衣裳也湿,露出的肩颈处能看出雪白圆润,身形微微颤抖,细白的手指紧紧抓着谢韫的衣袖。
    怎么看起来像桑姑娘?
    诡异。
    不对劲。
    简直是梦里的场景。
    “……”
    片刻的沉默后,谢韫拧着眉,顶着一张冷若冰霜的俊脸,几乎是咬牙切齿般的对着净敛道:“愣着干什么,闭上你的狗眼。”
    净敛不满意,闭就闭,骂人做什么?
    他连忙闭眼,还顺带转了个身,对着白墙小心道:“公子恕罪!”
    谢韫不着痕迹呼出一口气,然后缓缓转身,抬起自己的手臂,声音无甚情绪:“松手。”
    桑窈还在掉眼泪,她慢吞吞得收回手,哭的肩膀颤抖,双手搂在前胸,只觉自己像没穿衣裳一样。
    不远处还走过了几个小厮,因为谢韫挡住了她,所以也没什么,但这里距离那个房间还稍有一段距离,她不知道还会不会遇见其他人。
    但这一切与谢韫无关。
    他从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更遑论此人非亲非故,三番两次居心不轨。
    谢韫垂眸看向她,纵然他已经在控制自己的目光,但还是不甚瞥见几分春光,配上少女楚楚可怜的脸庞,总叫人生出一股破坏欲来。
    她不过一个娇弱女子,若真遇见什么,根本毫无反手之力。
    谢韫生性冷淡,但总没到漠然的地步,更遑论桑印上回予他便利,也算一个人情。
    谢韫目光扫向净敛,命令道:“外衫脱下来。”
    净敛自然不敢违抗,利索的解腰带,但解着解着,他突然福至心灵……
    主子让他脱外衫是干嘛?
    很显然,给桑姑娘披上啊!
    暂且不论主子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心,桑姑娘衣裳湿成这样,总得披一件衣裳,而且眼前这场景多少惹人误会,主子肯定不会叫旁人过来。
    所以如果他不脱,就得主子自己脱。
    他回想了一番主子今天穿的什么,外面是一件金缕暗纹刺绣的墨色对襟……这不正适合脱下来吗?
    净敛动作慢了下来,他心跳飞快,在短暂的挣扎后还是情感占了上风,他冒死回答:“公子方才想起……属下今日因天气炎热,只着一件衣裳,若是……实在不雅。”
    快把你衣裳脱下来给桑姑娘狠狠裹住!让她沾满你的气味!
    谢韫:“没事。”
    净敛:“??”
    你不要太过分!
    桑窈大概也知道谢韫是想干什么,她抬眸看向男人清隽的脸庞,他下颌线清晰,带出锋利的弧度。
    桑窈已经习惯于这个男人态度上的冷淡,反正他对她的感情一向都是不动声色。
    但现在因为谢韫未曾冷眼旁观,叫她又觉得这一切好像也不是那么的惨。
    她止住眼泪,拉了拉谢韫的衣袖,道:“算了吧。”
    她看了眼不远处的那个房间,低声提议道:“就一小节路,你走我前面好不好?”
    谢韫看向净敛。
    桑窈:“他太瘦了,挡不住我的。”
    不同于谢韫的肩宽腿长,脊背挺括,净敛骨架要小些,要严严实实的挡住她,的确有些勉强。
    净敛默默腹诽:谢谢,其实我很壮。
    谢韫很想拒绝,但最终还是面无表情的转了身子,道:“哪间房。”
    身后伸出一只雪白的小手,指了指不远处:“那个。”
    谢韫走了过去。
    他腿长,步子迈的大,并未刻意去等桑窈,以至于桑窈要努力些才能跟上他的脚步,但并不妨碍这一幕实在赏心悦目。
    净敛跟在两人身后,满脸欣慰。
    谢韫今日来此,的确是个意外,确切来说还是个并不愉快的意外。
    原本今日谢韫是按谢阁老所言,来此处见一见从通州才回来的那位刺史,同之商议涉及陆廷得那起盐铁私贩案。
    而那位刺史曾同李尚书是同门,所以谢阁老将地方定在了这归谢氏所有的庄苑,这也并无什么错处。
    只是等谢韫按时赴约时,进门看见的并非是那位刺史,而是李尚书之女李瑶阁。
    谢韫当即就冷下脸来,甚至不给李瑶阁留半分情面,直接转身就走。
    谢韫的婚事一直以来都是谢阁老与夫人的一大心病,李瑶阁心悦谢韫并不是什么秘密,又因谢阁老与李尚书有一段同窗之谊,关系尚可,李瑶阁本人又端庄温婉,堪为主母,所以两口子一直都在试图撮合他们俩。
    只是之前大多都是口头上劝劝,这次竟然直接用这种法子迫使两人见面。
    依他家主子的性子,兴许原先还有可能因父母之命妥协,这次之后,可是再无可能了。
    第17章 掌握
    桑窈跟在谢韫身后,悄悄仰头看他。
    谢韫平日总予人一种挺拔削瘦的淡薄感,但这般离近了方能感觉到这位向来慵懒的权臣身上的凌厉与力量。
    而她也忽而发觉,她似乎连他肩膀都没到。她原本个头已是不低,至少在同龄姐妹中,她算是高挑。
    桑窈又漫无边际的想,怪不得众人总觉得谢韫风姿出众,鹤立鸡群,这样的个头站在百官中,可不得鹤立鸡群吗。
    一路光影斑驳,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才注意到在这地方磨蹭了那么久,胸前遮挡的那块薄纱已经差不多干了。
    她收回自己的手,不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遮挡着。
    谢韫一直未曾出声,沉默之中,桑窈只低头盯着他的背跟着他,走着走着,她又突然发觉不对劲来。
    怎么那么安静?
    她侧头去看净敛,却没寻到他的身影,往后看了看,才看见净敛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离得……非常之远。
    不仅如此,他正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着她和谢韫,兴奋中带着几分满足,满足中又夹杂欣慰,此刻笑得嘴唇都快咧到耳朵边了,露出一口白牙。
    他……
    这眼神也太明显了吧!
    亏的他主子平日伪装的那么好,净敛倒好,他摆出这副表情是生怕她发现不了谢韫暗中对她情根深种啊。
    桑窈面色复杂,只得配合着当做自己什么也没发现。
    她过头,然后就猝不及防撞上一片温暖坚硬的胸膛。
    她这一下实在是撞得不轻。
    身前的可观的隆起率先撞上,温软弹实直接被压的变了形状,然后是秀丽的脸蛋,整个贴在了男人的身上,胸前的痛暂且忽略,她的鼻子与嘴唇也被撞到,直接给她撞出了眼泪来。
    就连谢韫都往后退了半步,那份温软来的猝不及防,他只觉得自己被一个弹润的东西挤了下。
    他下意识蹙眉,低头,目光再次不受控制的落在那不该多看的地方。
    但他发现,那块轻纱已经干了。
    唯有朦朦胧胧透出来的雪白,但这都在正常范畴。
    这回他没有再给桑窈先入为主的机会,迅速后退一步同她拉开距离,率先道:“你未免也太得步进尺了。”
    桑窈捂着自己的鼻子揉了揉,红着眼道:“你停了怎么不说一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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