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分别将人偶当成女儿、妈妈、好友、仇敌, 七天聚会一次, 每次人偶都会有新的变化。
    可能唇色殷红,可能眼珠转动, 也可能头顶被插入长针,贯穿全身, 或者被摔打成扭曲的形状。她们家中发生了各种诡异之事, 恐怖氛围节节高升。
    浮于表面的温馨和内里暗藏的血腥, 两相对比,恐怖程度更上一层楼。即使薄清霆无法适应这种画面,却被情节吸引,一边害怕,一边继续看。
    当人偶的脸裂开,凑近屏幕,疯狂大笑时,薄清霆忍不住后退一下,感谢这场电影并非3d。其他观众也被吓到,尖叫声此起彼伏。
    他不敢再看屏幕里一跳一跳,带着主人去参加聚会的小人偶。鲜血滴落,滴答滴答的声音令他全身发冷。
    他们的座位在最后一排,影院制冷系统做的非常好,冷风从后颈吹来,有一阵没一阵,那种若有若无的幽冷感,让他无法安坐。
    林清词看起来完全不受剧情里的恐怖元素的影响,甚至喝了一口奶茶,重新再放回去。可能是为了取奶茶方便,她就将手搭在椅背上。
    薄清霆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将她的手握住。她的手指纤长温软,像一块温玉。
    林清词看得入神,并未抽手,等情节稍微平复下来,她轻轻挣了挣,想将手抽回来。
    但薄清霆没有松手,反而握得更紧。
    林清词忍不住侧头看他,薄清霆也向她看来,眼中似有些关切意味。林清词懂了,他一定是怕自己害怕,才握住她的手,想带给她力量。
    她试图用眼神告诉薄清霆自己并不害怕,但薄清霆好像领会错了意思,反而揽住她的肩,安抚性地在她肩侧拍了拍。
    林清词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用眼神暗示了!电影院光线不好,薄清霆估计看不清楚。
    电影还没看完,林清词怕错过关键剧情,继续看大荧幕。
    薄清霆已经不那么害怕了。他甚至开始觉得两人之间的椅背有些碍事,如果没有这层间隔,或许可以直接将林清词揽在怀里。
    她专心看电影的时候,别的什么事都不在意。如果是平时,她早就挣开了。
    “嘻嘻嘻嘻嘻……”
    人偶诡异扭曲的笑声传来,越来越近,薄清霆将林清词拥得更紧了些。
    “嘻嘻嘻……”林清词突然凑近薄清霆的脸,发出和人偶一样的诡异笑声。
    薄清霆猛然松手,差点跳了起来。
    ????
    林清词?!!
    她?!
    薄清霆脸色苍白,坐在那里,全身僵硬,连手指指节都不受控制地曲了起来。
    林清词见薄清霆真被她吓到,意识到自己皮这一下翻车了,连忙拉住薄清霆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似乎这样就能让薄清霆回温。
    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带着点小动物式的安抚,软乎乎的。
    薄清霆惊惧不已,原本有些生气,还有点恼怒,看着林清词手足无措的样子,那点气也消了,但他仍然冷着脸,一言不发。
    林清词连电影也看不下去,握着薄清霆的手,非常后悔。她以为薄清霆始终镇定,还在关键时刻给她勇气,并不害怕这些,没想到会将他吓到。
    本来按住他就亲,就已经让他很生气,现在又把他吓到了,简直雪上加霜。林清词觉得自己已经快成为薄清霆的心理阴影了,绞尽脑汁在思考补救方法。
    电影已经到了尾声,因为最后一场人偶聚会已经结束,人偶们被大雨洗刷干净,由小镇里的人偶师捡回家进行修补,以待下一个客人。
    人偶师穿着黑色斗篷,只露出半个下巴,精致白皙,笑容诡异冰冷。影院一些影迷已经精准叫出他的名字:“顾云天——”
    “人偶师是顾云天——”
    很明显,这部电影会拍续集,它留下了足够多的悬念,比如神秘的人偶师、人偶的来历等等。电影结束,开始播放演出表,观众们议论纷纷。
    林清词一心只想让薄清霆消气,然而薄清霆始终面无表情,就算与她对视也不说话。
    “对不起呀……”林清词仍然握着薄清霆的手,怕一松开他就会扭头离开。
    放映厅的门开了,众人都在往外走。
    “你还生气吗?”林清词小心翼翼问。
    “你吓我吧,吓十次、一百次……”
    “抱一下,不要生气了。”
    林清词虚抱了一下薄清霆的腰,然而薄清霆伸手一勾,将这个拥抱落到实处。擅长经营的人,每一次吃亏,都是为了更大的回报。
    林清词正是心虚的时候,被这么抱住,还轻轻拍了拍薄清霆的背,希望可以起到安抚作用。
    “回家。”薄清霆言简意赅。
    “噢。”林清词被他拉着向外走,丝毫不觉得他们之间的肢体接触太频繁、太亲密。他们已经做过太多事,彼此之间的界限混沌而矛盾,疏离又亲密。
    “我先回去?”林清词想回自己的住处。
    “……”薄清霆看她一眼,眼中的不赞同清晰可见。
    “那我先送你回家。”林清词觉得要负责任一点。
    薄清霆没说话,示意林清词坐后座,直接将车开到临风公馆。
    “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可以自己上楼回家了吧?”林清词用鼓励的眼神看着薄清霆。
    然而薄清霆沉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起来不像能独自上楼的样子,林清词决定把他送到家门口。
    “今天就在这里住,已经很晚了。”薄清霆站在门口,示意她进去。
    电影时长两个半小时,再加上前后的时间,现在已经接近十一点。如果每天交换身体,还是住在一起更加方便。
    “没事,不远……”林清词可以自力更生。
    薄清霆:“明天早晨我也要来。”
    林清词想了想,的确是这样,如果再次交换身体,薄清霆也要过来,住哪里他说了算。
    “进来。”薄清霆语气强硬。
    林清词仍然心虚,不想和他争论,决定在这里住一晚。她打开次卧的门,一些常用的生活用品已经备好,还有护肤品、换洗衣物等。
    “让人准备的,感觉可能会用到。”薄清霆解释一句。
    “你先去洗澡。”薄清霆打开电脑,在书房办公,小兔子被他放在桌子上,明明是在微笑,却莫名有些诡异。
    薄清霆一边看文件,一边在心中默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夜间温度已经低下来,书房门并没有关上,可以听见浴室的水声,惴惴不安的内心似乎安定下来。
    林清词洗完澡,边擦头发,边向外走。
    “小心摔倒。”薄清霆起身,找出吹风机,给她吹头发,及腰长发,想吹干还要吹好一会儿。
    “我自己吹吧。”林清词想拿吹风机。
    “别动。”薄清霆将头发一点点理顺,耐心细致,有种给豢养的小猫吹毛的满足感。
    林清词老老实实坐在那里,薄清霆帮她吹头发了,应该没有生气了吧?
    等头发吹到七八分干,林清词示意他可以停了,找出护发精油,揉在发尾,最后用冷风简单吹吹。
    “你忙完没有?”林清词问。
    “没有。”薄清霆准备回书房继续办公。
    “要忙到什么时候,我可以帮到你吗?”
    “你去休息,我很快就忙完了。”薄清霆皱眉,今天的待办事项好像格外多。
    “我也可以帮忙的,总不能每天都这样。”林清词想了想,薄清霆不就要打两份工?
    “今天太晚了,你不能熬夜,改天我再教你。”薄清霆看了眼手表,已经快十二点。
    “快去睡觉。”薄清霆催促。
    林清词打了个哈欠,去次卧睡觉,现在这个次卧属于她的私人物品越来越多,越来越像她的房间。她困得厉害,也没有认床的毛病,几乎沾枕就睡。
    薄清霆再回书房,满室寂静,那种幽冷诡怖的感觉重新出现。他一边看文件,一边留意周围的阴影,仿佛阴影中随时可能出现什么东西。
    手肘不小心碰到文件夹,落地声音令他心中一跳。小白兔玩偶仍然在微笑,天真可爱的笑容和电影里的人偶如出一辙。
    薄清霆迅速洗完澡,带着电脑,小心翼翼打开次卧的房门,他已经无法在书房呆下去。
    林清词已经睡熟,脸颊上带着浅浅的红晕。
    可能是今天累到了,她晚上没有再翻身,蜷缩成一团,只占了三分之一不到的位置。
    薄清霆坐在另一侧,一低头就能看到林清词的侧脸,成功消除他心中的恐惧,继续办公。
    为了防止键盘声音吵醒林清词,他特意加了键盘膜。林清词周围就是安全区,也像是唯一的光源,只要向她靠近,那些隐藏在阴影中的恐惧就消失殆尽。
    这是薄清霆留她住下的原因之一。
    做了坏事就要负责。
    都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还故意吓人。
    以后孩子万一像她,会不会很皮?
    薄清霆转念一想,孩子活泼一点,好像也挺好……只要不像薄明睿那样不着调就行。
    林清词翻了个身,手正好搭在他腿间。薄清霆一下子僵硬起来,试图拉开林清词的手,然而林清词异常执着。
    薄清霆僵住,连呼吸都急促起来。一时间连文件也看不下去,侧头去看林清词,她睡得正香,翻了个身,背对着薄清霆。
    薄清霆有些气恼,但也松了口气。万一林清词恰好醒了,会很尴尬。
    薄清霆本来有些困,现在又精神了,继续看文件,必须在事情处理完之前,离开房间。
    然而过了几个小时,他稍稍闭上眼睛,试图养养精神,但这一闭上眼睛,就彻底睡熟,电脑被他丢到一边,他下意识将林清词揽在怀里。
    翌日,薄清霆听见闹钟声音,伸手关掉闹钟,看了眼手机屏幕,果然是七点。
    身体应该已经睡饱了,精神却还有些疲惫。他自己的身体仍然还睡着,因为熬夜的缘故,至少还需要一段时间补觉。
    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体睡在林清词床上?
    等林清词问起来再解释也不迟,眼前迫在眉睫的问题是,要怎样起身。
    睡着后不知不觉抱住了林清词,现在交换了身体,就轮到他被抱住。稍微推一下搭在腰侧的手臂,身后的人就发出几声不满的声音。
    更不必说身体自然产生的生理反应,清晰被薄清霆感应到,一时间令他十分尴尬。
    林清词抱着他都不肯放开,薄清霆要起来做早餐,还要去剧组拍戏,不能一直这么僵持着。
    他很怕痒,尤其是腰际。
    因此他轻轻挠了挠,林清词果然颤了一下,薄清霆趁机起身,在林清词怀里塞了个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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