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兰忍不住笑意,同时又瞪他:“你哪来的?”
    “打工赚的啊,不然我怎么现在才回来。”他往捡来的沙发上一趟,抖着两只脚尖说:“大家都回去过年了,留下来的三倍工资。”
    王秀兰把钱拿回房间,对站在门口很久的伏黎说:“舅妈和你睡。”
    说完又看向郭天,“看你那一身脏得哟,快洗了跟你爸睡。”
    郭天叼着杆烟,缓缓转过头。
    视线落在伏黎脸上,流里流气地笑了下,“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
    看上去当着王秀兰的面,他并不打算提打架的事。
    郭天撑着手掌坐起来,二郎腿翘起,“麻烦得很,我就睡这儿,给我抱床被子来。”
    王秀兰不同意,郭天说:“也行,反正我就这么睡,不洗了。”
    “才换的被褥,那你就自己一个人睡这,冷死活该。”
    王秀兰抱了两床被子,又把炉子烧燃。
    灯熄灭。
    伏黎回房间,将门栓插上。
    铁棍碰撞年久失修的木门声,郭天歇起嘴,阴鸷地笑了下。
    伏黎一直没睡。
    在黑暗中思考了会儿,下床拖把椅子抵在门口。
    凌晨一点,隔壁传来顾儒军和王秀兰的彼伏交叠的鼾声。
    伏黎捏紧被子,翻了个身。
    窸窸窣窣的声音猝然响起。
    嘎吱一声,老式木头窗被人推开。
    郭天从外面翻进来。
    伏黎大叫一声,郭天三步并作一步跨过来,反手勒住她脖子。
    尖锐的东西抵上脖子。
    触感冰凉。
    “叫你妈呢。”郭天膝盖压上来,隔着棉被骑~在她身上,“老子还没找你算账。”
    伏黎大喊一声救命,郭天没想到她敢喊,情急之下抓起枕巾揉成一团塞进她嘴里,又找来绳索将她双手绑上。
    伏黎眼睛瞪大,呜呜出声。
    郭天竖起耳朵听门外的动静,鼾声未停,他转回头,盯着伏黎雪白的脖颈,嘿笑一声。
    “打我的是你男朋友?”
    匕首在她脸上比划。
    伏黎摇头,蹬着腿挣扎。
    郭天呸了一声,扔掉匕首,压上去。
    “老子今天要干`死`你。”
    他身上散发着一股腥臭,伏黎快要窒息过去了。
    凭借着强烈的求生欲,她尽可能地发出最大的动静,希望郭儒军能听见。
    等来的却不是郭儒军。
    祁希予一脚踹开门,攥住郭儒军的领子把人往墙上砸。
    不够泄愤,膝盖连怼三次。
    拳头砸在脸上,在绝对的身高优势和力量悬殊面前,郭天毫无反手之力。
    终于吵醒了隔壁屋呼呼大睡的两人。
    郭儒军打开灯,王秀兰一件倒在地上惨叫的儿子,跑过去推开祁希予。
    抱着他满是血的头哀嚎起来。
    祁希予面色铁青,走到床边把伏黎嘴里的枕巾取出,又解开她手上的绳子。
    “有事没?”他问道,手在身后捏成拳头。
    伏黎摇摇头。
    “到底怎么回事?”郭儒天看这一片的狼藉。
    伏黎一脸苍白,“他要强`奸我。”
    王秀兰和郭儒军皆一愣,祁希予已经拨通报警电话,正在和民警说地址。
    王秀兰反应过来,一把抢过手机砸在地上。
    “你说强`奸就强`奸?”她发现其他人都冷冰冰地盯着他,声音小了些:“说不定是误会。”
    伏黎笑了。
    房子被抵押后租的棚户区。
    厕所门锁莫名其妙坏了好几次,王秀兰为了省钱不管,是她自己买了个插栓订上。
    门把手也是坏的,露出拳头大小的洞。
    有一次,她刚脱掉打底衫,剩一件内衣,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回过一看,洞里出现一双眼睛。
    从那之后,伏黎每次洗澡换衣服都要提防郭天。
    多次明里暗里提醒王秀兰。
    有一次,伏黎在饭桌上直接挑明郭天偷看她洗澡。
    郭天说:“我又不知道你在里面洗澡,我从客厅回房间总要路过吧,这都成偷看了?”
    王秀兰反过来指责她:“你个小心眼,他是你哥哥,怎么可能偷看你洗澡。”
    只有郭儒军呵斥郭天注意点,但伏黎心理清楚,郭儒军虽然相信她,但也觉得是误会。
    “强`奸`未遂也是要坐牢的。”伏黎拿出手机。
    王秀兰慌了,连忙摇着躺在地上要死不活的郭天,“你真干这种事了?”
    郭天嘿嘿笑了下,骂了句“妈的”。
    郭儒军瞬间暴跳如雷,抄`起门口的扁担条往郭天身上抽。
    王秀兰又哭又挡的。
    一屋子鸡飞狗跳。
    祁希予把手机捡回来,伏黎接通电话。
    王秀兰转过来:“你在报警?”
    伏黎没理她,接着和民警沟通,王秀兰再次过来抢手机,祁希予伸手拦住。
    王秀兰跪下来,声泪俱下地求她不要报警,有案底还怎么做人,连工作也找不到。
    郭儒军把扁担一扔,蹲下来抱住头,低声啜泣。
    镇上的派出所在十五分钟后赶到。
    民警将一干人带回来所里。
    做完笔录已经凌晨三点了,祁希予一直等在外面,见她出来,“唰”的一下站起来。
    伏黎脸上表情淡淡的,像没事人一样。
    “走吧。”
    祁希予趁她做笔录的功夫,把车开到了派出所门口。
    拉开副驾驶的门,伏黎坐了进去。
    祁希予绕过车头,坐在驾驶位上打燃火,开暖气。
    但没着急走。
    伏黎的手撑座椅上,微微发抖。
    就这样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祁希予看见一滴泪珠从她脸颊下滚落,掉在手背上。
    “你——”
    话刚开口,伏黎趴在挡风玻璃前,大声哭起来,边哭边说了句,先别管我。
    祁希予开门下车。
    立在没有路灯的乡村公路边,手在裤兜里烦躁地摸着什么。
    没有烟,只有两颗薄荷糖。
    他嚼着薄荷糖,想起之前看电影那次。
    突然明白了学校停水,让她洗个澡,会委屈地哭起来。
    他深吸口气,薄荷凉至肺腑,一拳狠狠砸向空气。
    过了很久。
    伏黎敲了敲车窗,示意他可以走了。
    祁希予重新坐回驾驶座,余光里的她,除了神情有些恍然,脸颊上的泪水已经被擦干净了。
    凌晨五点半,天还是黑的。
    车子驶入别墅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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