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时同意他们出去玩一会儿。
    团团圆圆一听,两只手摁着椅子,屁股往后挪,小脚丫落地。
    望着他们难得欢快的背影,唐鸿锦的心一暖,从后面搂住媳妇,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别。”苏青时感受到他的动情,说道,“我今天不太舒服。”
    “哪里不舒服?”
    “有点想吐。”
    唐鸿锦立即变得严肃,搀着媳妇的胳膊,扶她回房休息。
    -
    江果果和二哥三哥已经跑回来烤火。
    江源和江奇心思粗,不如小丫头直觉敏锐,打扰了大哥和嫂子约会还不自知,两个人挤进他们中间,一屁股坐下,直接将小俩口分开。
    看着大哥很不满意的神情,江果果摇摇头。
    傻不愣登的二哥和三哥。
    “好暖和啊!”江奇搓了搓手,将脸凑上前。
    “脸给你烤黑。”江源斜他一眼。
    江珩伸手,将江奇的脸盖住,随意往边上一推。
    宁荞忍不住笑。
    一点都不温柔的江营长。
    江家一家子,围坐在火堆旁谈天说地。
    江珩很难想象他们还能再次拥有这样的瞬间,火苗跃动,照得宁荞的小脸笼在光芒之下,他时不时看她,看着她唇边始终柔和的笑意,心才踏实下来。
    江源、江奇和江果果是三个缺心眼的,在最高兴的时候,没有忆苦思甜。
    他们总觉得,小嫂子本来就该在身边,此时还是一个劲傻乐,从边上拾些小柴火,往火堆里丢,听着里头发出的“噼里啪啦”声响。
    宁荞双手托着下巴,静静地感受此时的美好。
    第一次在海岛过年,她以为自己会特别特别想家,惦记妈妈做的年夜饭,惦记爸爸跑去买的糖葫芦,惦记坐屋里看哥哥在职工大院放鞭炮的喜庆热闹场面,但并没有。
    母亲在信里说,这一年,焦春雨的父母也回一起陪着她去宁家吃团圆饭。
    还有江老爷子。
    思念是必然的,可这份惦念,只是藏在心底最深处,触碰时不觉得伤感,相反,因为相信远在安城的一家人也能过得很好,宁荞很放心。
    “对了。”宁荞起身,往屋里跑,“我去拿个东西。”
    她身姿轻盈,小跑着来回,出来时手中拿着几个红纸包。
    用红纸包压岁钱,也是宁荞从长辈那里学来的,展开之后,里面放着几毛的压岁钱。那会儿小的时候,父母给她压岁钱,后来哥哥参加工作,也给她包,她还不好意思,红着脸收进口袋里。
    现在她结婚了,变成大人,也给弟弟妹妹们包了压岁钱。
    三个大孩子收到压岁钱,喜出望外,动作很谨慎地拆开红纸,生怕一不小心撕破了钱。每个人的红纸里都包着整整两块钱,出手太阔绰,江果果第一个欢呼起来。
    江奇跟着她一起欢呼,已经开始寻思着等供销社开门,就去买点稀罕的玩意儿。
    江源同样惊喜得不得了,可谨慎如他,将弟弟妹妹摁得死死的:“财不可露白!”
    江珩失笑,也从军装口袋里拿出给他们准备好的压岁钱,一张大团结。
    他的压岁钱,没用红纸包上,弟弟妹妹很嫌弃,撇着嘴角摇摇头。
    江珩将手往后收:“爱要不要。”
    “要要要!”
    三个孩子立马伸手去抢,抢到手之后,笑得合不拢嘴。
    “好多啊!我们怎么分?”
    “一张大团结是十块钱,我们三个人,这不好分。”
    江源和江奇对着钱犯难。
    江果果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俩:“十块钱平均分成三份,这都不会,所以说什么叫念书的重要性?”
    “那你说怎么分?”江奇不服气地反问。
    江果果拿着钱,小手晃了晃:“我们一人三块钱,剩下的一块钱,给小嫂子。小嫂子没有压岁钱,好可怜啊。”
    “她有。”江珩另外拿出一张大团结,交给宁荞。
    弟弟妹妹们:?
    小嫂子不可怜了,可怜的是他们仨!
    宁荞收到这张大团结,有一点点扭捏。
    她犹豫了一下,手塞进口袋里,也不知道该不该拿出来。
    想了想,她将红纸包塞给江营长,说道:“你的。”
    “我也有?”轮到江珩讶异。
    “大过年的,图个吉利嘛。”宁荞轻声道,“不许嫌少!”
    一家子人坐在小院的火堆边分发着压岁钱,都看乐了其他小院的军人和家属。
    一人一个红包,谁都不落空,这回的大年三十,江营长和他媳妇可下血本了。
    江珩不知道其他人正在谈论着他们。
    此时的他,握着宁荞给的红纸包,没有打开,也不舍得打开。
    从小到大,很少有人会照顾他的感受。
    最小的时候,父母还在身边,父亲忙,母亲带他随军。母亲性子软弱,父亲提醒他,要像个小男子汉一样,撑起这个家。江珩记住这一边,小小年纪就喜怒不形于色,像个小大人,保护母亲。
    到两个弟弟陆续出生,母亲没有这么多精力,他们便成了江珩的责任。
    后来父亲牺牲,母亲生下妹妹之后离开,爷爷突然病倒,江珩更加当仁不让,承担起整个家的重担。
    弟弟妹妹们办入学、买学习用品、过年给他们置办新衣、发压岁钱,这些早就成为江珩一个人的事,谁都没有想过,那时的他也还小,偶尔也有脆弱的时候,希望被照顾。
    他早就已经不太记起当年和弟弟妹妹们站在爷爷跟前,同样渴望得到压岁钱的期待。因为每次到了最后,爷爷总会忘记,而他也从不会为这些小事计较。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江珩也早就已经习惯。
    可宁荞细心地注意到这一点。
    她为他也包了一份压岁钱,红纸折叠得整整齐齐,看得出来,叠得很认真。
    江珩将这红纸包收好。
    他想,自己永远都不会拆开。
    他要珍藏这一份用心的温柔。
    -
    宁荞分完了压岁钱,余光察觉到两道小小的身影。
    是团团和圆圆,歪着脑袋,很安静地望着他们这个方向。
    两个小朋友胆小怕生,宁荞没有让他们过来,而是走上前去。
    等到小嫂子一走,江奇终于找到机会,问了大哥一个藏在自己心底好久好久的问题。
    “大哥,上辈子我后来当厨师了吗?”
    火光之下,江奇的眸光更亮了,他抬手,假装握着大锅铲,煞有介事地挥了挥。
    江珩望着他的手,有短暂的沉默。
    上一世,江奇没有成为厨师。
    直到现在,江珩还没有记得当时宁荞惨死的具体经过,可他记得江奇最后,这正在火光中挥舞着,用来拿锅铲的手,被生生地废了,同时被废的,还有一只腿。
    他躺在血泊中,死死摁着自己的胳膊,流下眼泪,还嘶吼着要为小嫂子报仇。
    “我呢我呢?我有没有考上高中呀?”江果果也问。
    上一世,江果果没有考上高中,她甚至没上过初中。
    小丫头去找伤害小嫂子的人,要为她复仇,可这么小的孩子,有勇无谋,丢了性命。
    江珩闭上眼。
    “有。”江珩说,“江奇成了厨师,果果考上高中。”
    两个孩子高兴坏了。
    江源动了动唇,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也不敢问。
    如果将来的他,一事无成,不是很给大过年的好心情添堵吗?
    江珩与江源对视。
    二弟是在三弟之后出事的,被公安带走的那一天,他扬着下巴,挑衅地说自己不会后悔。江源锒铛入狱,江珩去探视他,却被拒绝。
    江珩不知道自己的下场,只可以确定,到最后,他和弟弟妹妹们,确实为宁荞报仇。
    只可惜,公道回来了,宁荞却回不来。
    除了宁荞,还有死在九岁那年的江果果、终身残疾的江奇、被判了几十年□□的江源……
    上一世,他们下场凄凉。
    而后,在最绝望时,他重生了。
    江珩心头一梗,但逐渐释怀。
    就当那是一场噩梦。
    噩梦会醒,现在他们一家人,都已经醒了。
    “江奇。”江源转头问老三,“找到梦想是什么感觉?”
    “激动?开心?”江奇挠了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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