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陪侍的白妈妈见状,俯身到余氏耳边低语,“老夫人,话虽这么说,可平白无故的,大小姐开仓库做什么?”
    余氏这才反应过来,“对啊,这是怎么回事?”
    丫鬟怯生生的开口,“我听管家说,是大小姐要去买船,急着在月底之前凑出三千两银子来。”
    闻言,余氏的眼睛都睁大了。
    “三千两?!她可真是长本事了,敢拿这么大的主意。”
    白妈妈赶忙抚她的后背,劝道:“老夫人别急着生气,大小姐要凑钱,看这意思是要变卖仓库里的物件。眼下离着月底也没多少天了,万一凑不齐,怕是要咱们帮衬呢。”
    “这可不行,我的钱是要留给业儿和依依的,怎么能借给她。”余氏嘴角一撇,如临大敌。
    眼珠不停的转着,忙推白妈妈去办事,一刻都耽误不得。
    “你先去把我那几张田契送去业儿那儿,让他给我保管着。”
    她手上最值钱的,除了那两个铺子,就是那几张城外良田的田契,生怕被柳云溪惦记上,赶紧送去二儿子那里。
    “诶,老奴这就去。”白妈妈甩着帕子,急慌慌的去了里间。
    ——
    夏日阳光明媚,将至正午,日光有些毒,园子里随处可见的绿树将遮去大半的阳光,地面落下稀疏叶影。
    斑驳的光透过层层枝叶照在少女碧色的裙边,顺滑的布料在阳光的照射下流光溢彩,如同波光粼粼的水面,清新宜人。
    园子里的花开了不少,柳云溪一路散步,摘了几朵花簪在发间,抛却烦心事,就只是个温婉少女。
    坐在荷花池边,抚着发间簪着的鲜嫩花朵,恍然想起昨夜,梦里那让她舍不得摘的花。
    是真的很美。
    花也美,人也……
    她连谈情说爱的话本子都没看过几次,竟也会做那样的春//梦。
    寻常的梦,梦醒了就不记得了,可她梦见的偏偏是那少年,就在府里住着,一想到他,梦里少年那娇美黏人的样子就越发清晰。
    翻来覆去的想,等回过神来,看到池面上自己的倒影,脸颊一片绯红。
    柳云溪忙捂住两腮,手心顿时被热烫的温度给捂热。
    她只是觉得他长得漂亮而已,才没对他有什么别的想法。
    想到这里,柳云溪感觉自己不能再对少年胡思乱想下去了。
    都说对人了解的少才有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她得去看看他,等了解了真实的他,也就不会为这些飘渺的虚梦费神了。
    她站起身,对着旁边扑蝴蝶的采晴喊:“先别玩儿了,陪我去看看他。”
    采晴站定,开心道:“小姐要去看小公子吗?”
    闻言,柳云溪忙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点声,别给人听见。”
    采晴这才想起,要对小公子住在府上的事保密。
    主动自罚,拍了拍自己的嘴,“怪我怪我,差点给忘了。”
    主仆两人随即动身,穿过园子,进了西苑。
    来到客房所在的院里,踏进院门,柳云溪有一瞬间的恍惚。
    少年站在院子正中的树下,侧对着她,正踮着脚,努力够树梢上那朵初开的玉兰花。
    他后背的药需经常换,因此只穿着一层雪白色的里衣,黑发很随意的散在后背,每一根发丝都折射着金色的光辉,温暖耀眼。
    少年努力地伸直手臂向上够,柔滑的雪缎一路滑落到肩膀,露出整条细长的胳膊来,在阳光下,白的闪闪发光。
    柳云溪吞了下口水,看着院中的景象,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很快,少年发现了她。
    他转过脸来,表情从短暂的呆滞到极大的惊喜,灵动的眼睛仿佛瞧见了思念已久的人,停滞的情绪瞬间从眉眼间流淌出来,欢喜雀跃。
    “你来了!”软糯的声音朝她奔来,伴随着苦涩的药香扑了她满怀。
    柳云溪感觉自己被一只幼兽给抓住了,他的手臂是那样自然的从她手臂下穿过,环住了她的腰,抱的很紧。
    柔软的面颊贴在她心口上,少年依恋地伏在她身上,格外放松的闭上眼睛。
    “我还以为你是哄我的。”
    略带委屈的声音低低响在身前,柳云溪站在门槛内,忽然就手足无措。
    她是在做梦,是在做梦吧?
    可惜不是在做梦,就是给她碰见了这样一个容貌不俗、举止怪异、一身谜团,似乎还对她有某种说不清的情愫的人。
    很奇怪,也很有趣。
    因为身高有差,她低下头就能完整的看见抱住自己的少年。
    雪缎清凉地贴合在少年身上,领口却不合时宜的宽松,给她一眼就瞧见雪白的脖颈,肌肤下青色的血管,没进胸膛的粉樱。
    如同白玉雕琢成的身子,细腻温凉,仿佛轻轻碰一下都会碎掉。
    虽是夏日,可伤患穿这么少,不会受风吗?
    她的思绪转得很快,怕他受伤生病,脆弱的身子又要遭罪,不敢推搡拉扯,还担心他穿的少。
    迟钝的采晴惊讶于少年的无礼,不见小姐有反应,便主动护主,大声呵止。
    “这位公子,你你,你不许对我们家小姐无礼!”
    一声叫喊把柳云溪都吓得一激灵。
    被大声呵斥,伏在身上的少年肉眼可见的局促起来,像被抓到做了错事的孩子,松开抱在她腰上的手,咬着唇,向后退了一步。
    欢喜的笑容转眼消散,半低着的面容上满是恐慌,都不敢抬起头来看她。
    他又做错事了,云溪要是讨厌他了怎么办?
    紧张地开口:“我,我没有无礼,我只是……太想见你了。”
    笑起来那样动人心魄,委屈屈的可怜见儿,看着也让人心疼。
    柳云溪抬手示意采晴不必多说,微俯下身,安抚少年道:“她不是故意吼你,你别怕。”
    听到近在身前的声音,沈玉衡抬起视线,对上那双温柔的眉眼,如沐春风。
    少年的脸颊粉如花色,害羞地撇过视线,乖乖答她,“我不怕。”
    有云溪在,他什么都不怕。
    第8章 8
    ◎用恩情买下他◎
    这些年来,柳云溪经商、入京,见过各式各样的人,却没应付过眼前这样的。
    孩童的天真烂漫不该出现在一个少年身上,没来由的信任也不可能是对她一个陌生人该有的态度。
    他是单纯太过,还是别有用心?
    面对少年,一时间,对他的新奇竟大过怀疑。
    柳云溪斟酌思考,抬手扶住了他的手臂,“你只穿这些不冷吗?”
    她一句淡淡的关心,少年便喜上眉梢,脸颊微红着,随意拢了两下宽松的领口,抓着袖子说,“那我进去添件衣裳?”
    说着,偷偷抬眼看她,像是在等待她的允许。
    富贵人家的子弟,就算在别人的地盘上,也多的是肆意妄为、潇洒风流,像他这样卑微乖巧的,实在少见。
    柳云溪想着,主动建议:“我陪你一起去,正好坐下说说话。”
    闻言,少年眼睛一亮,抿着唇应答:“嗯。”
    他好像很开心。
    不知道是因为她的关心,还是她主动提出去房间里坐坐,让他误以为是某种对他的特别的在意。
    柳云溪的确很在意他,来之前只是为了一个梦胡思乱想,如今见到了人,想的没那么多了,可瞧见少年那样细微又可爱的反应,心里总像被猫爪轻挠似的,痒的厉害。
    走到门边,她停住脚步,回头对跟到台阶下的采晴吩咐:“你在外头守着,我有话要单独跟小公子说。”
    闻言,采晴微微一怔,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已经走进房门的少年。
    “是。”采晴低下视线。
    关上房门,柳云溪看着少年单薄的身子,关切道:“公子的伤可有恢复些?”
    沈玉衡披上挂在一旁的外衣,走到桌边,倒了两杯茶。
    “没恢复多少,还是很疼。”说着话,视线低垂着注视茶杯口圆润的釉面。
    房间里依旧充斥着苦涩的药味,柳云溪听他状似无意的描述自己依旧不太乐观的伤情,心中不悦。
    微皱眉头,“那你怎么敢下地,刚才还跑过来,不怕拉扯到伤口吗?”
    伤口未愈,怎能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情绪有些激动,语气也冲了些。
    沈玉衡低垂的眼眸心动的颤了颤。
    从柳云溪出现在院门外开始,他就能感受到她对他的在意和关心,但那些情绪都带着一层淡淡的疏离,礼貌的克制,仿佛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即使他能够抱住她,也无法拉近两人心上的距离。
    只有这一句,她为他的不自爱、不珍惜,情绪有了一点失控。
    他好开心。
    沈玉衡双手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的位置,喃喃道:“虽然疼,但我还能动,就想着走动一下,躺在床上太放松了,会死的很快。”
    说的都是些什么怪话。
    柳云溪感觉更古怪了,在桌边坐下,疑惑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受了伤,生了病就是要多休息啊。”
    说完,就见少年也在旁边欢迎加入七恶裙以污二二期无把以,追锦江连载文肉文坐下,一双明亮的眼睛望向她,饱含深情。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慌张地移开视线,磕磕巴巴道:“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多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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