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许攸的信里,很少要钱。
    许老太爷可能觉得给他带了那么多银子,足够花销了。
    实际上,根本不够啊!
    许攸也没朝他要过钱,可是温润依然给了,且在信里一句都没提。
    许攸也一句都没提这事儿,两个人默契的很。
    不过许攸在信上说,京城一直闹腾的很,不太平,一直到恩科考试,都还在有人倒霉。
    他还很庆幸,自己赶上了恩科,虽然京中乱糟糟,恩科却照常举行,他们也正常考试,考上了,放了三个月的探亲假。
    正好敢在年前回京,在吏部点卯之后,要在翰林院里观政的,过年也得在京城。
    所以才想跟温润见一面。
    温润想了想,留在这里,重阳节前后,倒是可以。
    于是转天就将举子们解散了,自己带着两个弟弟和四个学生回到了莲花坳。
    莲花坳沸腾了!
    张大爷跟杨大叔俩守着村口,跟俩门神似的,一人举着一万响的大红鞭炮,看人回来了,立刻就点燃了。
    噼里啪啦的那叫一个热闹啊!
    温润看的哭笑不得:“这么热闹的吗?”
    “当然了,当然了!这可是六个举人!”杨大叔伸出手来:“六个啊!”
    以前他们这里有温润一个,都得了这么大的实惠,这次出了六个,别提多高兴了。
    尤其是陆通神医,看到大儿子过来,眼睛都湿润了。
    “父亲。”陆大少爷一撩袍子,跪在了地上:“孩儿幸不辱命。”
    “好,好孩子,起来,起来!”陆通神医激动地将自己的大儿子扯起来:“你很好,你母亲高兴地很,在家给你做了好吃的,还说你给家里争光了。”
    能不激动吗?
    夫妻俩这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一个前任魔教的圣女,一个声名狼藉的浪荡子,两口子年轻那会儿,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精彩绝伦。
    可是现在过得安稳,终究是意难平。
    如今自家孩子成了举人,这口窝囊气,可是出来了。
    杨大叔就是笑呵呵的一个劲儿的拍杨木的肩膀:“好孩子,好孩子!”
    老杨家如今也是鸟枪换炮了,杨木是举人了,杨林也成了秀才,剩下的杨森读书也很刻苦。
    剩下的那俩就更别提了,家里的老太太已经哭的不能见人了,一回去就受到了热烈欢迎。
    除了莲花坳自家人,还有一些富商和媒婆也在莲花坳。
    主动登门是为了说亲事。
    可惜的是,这个时候,大家对亲事什么的都不在意了,在意的是自家孩子。
    有好多人围着温润,七嘴八舌的问他:“温老爷啊,我家孩子,能不能考个秀才?”
    “我家孩子已经是秀才了,能不能考个举人回来?”
    “我家也想考举人!”
    现在秀才已经满足不了大家的需求了,还是举人好。
    举人,就考举人。
    “大家都不要急,孩子们读书也是需要时间的,不能你们说想考,就考的,考不上,白去一趟,白花钱,还浪费时间。”温润安抚他们:“都按部就班的读书,考试的事情,我一直都在安排,只要是合适的时机,我从来不浪费的,相信我啊!”
    杨村长也道:“你们都散开,先让温润回家去,孩子们读书的事情,什么时候,是你们说了算了?散了,散了!”
    有他开口说话,加上他家里三个孩子,一个举人一个秀才,还有一个读书的,说话很有分量,何况他说的也对,一帮农人知道什么?
    灰溜溜的散了,温润这才能得以返家。
    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刘三儿一身新衣服的站在门口:“东家。”
    “刘三哥,我可能在家住一段时间。”温润要等许攸回来,起码这重阳节是要在家过了。
    “好啊,那太好了,正好要收租了。”刘三儿觉得这是好事儿,去年他们就没回来,收租都是刘三儿自己主持的,他们回来就过了个年,看账本也是翻了一遍,说没问题,就完事了。
    虽然刘三儿没贪污什么,可他就是觉得心里没底儿。
    现在温润回来乐意主持收租的事情,他巴不得省点事儿呢。
    温润回了老家,带着两位弟弟,在第二天就去上坟烧纸,给先人们汇报了一下他们的孩子出息了,两个举人!
    温润跪在那里,腰板儿挺得溜直儿:“温润对得起老王家列祖列宗了!”
    王瑾抱着父母的墓碑,哭的哇哇的,一点没有举人老爷的风采。
    说起来,他还不如王珏,起码王珏有个亲哥哥,他呢?
    什么都没有。
    要不是哥夫心善,堂哥照顾,他还不知道活成什么样呢!
    现在是一位举人了,哥夫又给他置办了两个宅子,名下一百亩地租赁出去的,还有七八百两银子的存款。
    这样的身价,足够他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了。
    他已经无所求了。
    就是抱着父母的墓碑,哭一哭,这是最后一次哭了。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伯父伯母地下有知,肯定安心。”温润知道王瑾的心思,这孩子也是个苦的,温润拍了拍他的肩膀:“长大了。”
    “哥夫,最后一次哭了。”王瑾眼泪叭嚓的道:“弟弟就最后一次哭一把,以后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以后只流血流汗,不流泪。”
    “好,不流泪。”温润给他擦了擦眼泪:“好了,不哭了。”
    这是王瑾最后一次,抱着父母的墓碑哭,以后他果然是只流汗流血,没有流过眼泪。
    祭拜过了,回到家里,又摆了一次流水席。
    庆祝一番,请大家伙儿吃饭。
    而其他三家也是如此,温润请客的第二天,就杨大叔请客,他家紧挨着王家,厨子都是王家借来的,就食材是自己买的,桌椅板凳都是老王家暂借的,后头其他两家也是如此,谁家都没那么多的桌椅板凳和餐具啊。
    “这道红烧狮子头,是不是昨天吃过的那个口味?”
    “好像是啊!”
    “这道干炸小鱼,好像也是昨天的那个口味呢?”
    张大爷在一边小声的呵斥:“什么好像?就是一个厨子做的,不过昨天老王家没做红烧肘子,他们家做的是东坡肘子,这道红烧肘子挺好吃,咬得动。”
    老头儿别看上了年纪垭口不好了,可依然爱吃大肘子。
    现在一上桌子,还是直奔肉菜的习惯。
    等到热闹过了,这群举人们在村里待着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打发弟弟学生们先自己回去府城,他在家就算是主持一下收租吧。
    还给王珺写了一封信,告诉他要在家等许攸,见一面,许攸这一去京城,可能十年八年的都见不到一面了。
    打发走了弟弟跟学生们,温润在莲花坳里就住了下来。
    刚到九月,交租子的人就上来了。
    老王家的粮仓都是满满当当的,在收租之前,温润让刘三儿,将这三年的陈粮,卖给了酒坊。
    虽然价格便宜了一些,但是清理出库房才是根本。
    甚至刘三儿又加盖了几个库房,用来装粮食。
    “这粮食其实是最便宜的东西,可又是不可或少的东西。”温润看着家里十七八个大粮仓:“这些粮仓不能空。”
    空了心里就没底儿了,可是满满当当的话,一年或者二年,就得换一次,最迟不能超过四年。
    三年是最长时间了。
    还得是没去壳儿的稻子。
    温润送出去的是放了三年的粮食,去年的粮食,温润让弟弟们回去府城的时候,直接拉去了军中,全部算是奉送了。
    不要钱!
    因为管着账目的人就是他。
    “东家不用担心,这次收租,就能填满了。”刘三儿道:“咱们家越来越大了,这家业也越来越兴旺,呵呵呵……。”
    刘三儿就看守自家的田地产出和大牲口。
    这两个就够他忙的了,至于东家的生意,那是东家该操心的,他从来不打听。
    “是啊,家里的田地很多,一次就能收这么多。”温润看到这些粮仓其实心里就有底了:“今年明年的粮食,填满之后,再处理一下陈粮,那几个酒坊,谁家还收购陈粮,就卖给他们。”
    “他们几家都收的,粮食酿酒,陈粮才好,新粮的话,有潮气,还不太合适呢!”刘三儿道:“他们就用陈粮酿酒,那酿造出来的酒,才会醇香。”
    “那就好。”温润点了点头:“准备好了吗?明儿就收租子了。”
    “都准备好了,今天晚上就开火,一宿不住火,大锅里头的肉骨头,明天早上就能煮透,来人只要送了粮食,就好好招待,这每年都是要招待一番佃户的,唉,咱们家的佃户,那可是只认肉,不认人的!”温润提起自家的那些佃户就想笑,一开始不习惯,觉得东家招待的的太好,恐怕吃亏似的,后来发现不是,这都是惯例,然后他们就放开了吃,到了如今,已经养叼了嘴巴,非得要有厚肉的肉骨头,才喜欢啃,少肉的都不行!
    以前还有点矜持,现在么,佃户全家都来,老婆孩子一起上,送了租子过来,全家吃一顿,能吃很多回去呢。
    第二天一大早,温润还没等起来,就已经有人在门口等着了。
    温润是被刘三儿吵起来的,打着哈欠穿了衣服,出去洗漱过后,还有些困意呢,早饭根本没准备,
    就后头的胖大厨,用笊篱在煮肉骨头的大锅子里头一捞,就捞出来两大块肉骨头,放在盘子里,又配了一碗蘸料。
    然后又从锅里头盛了一大碗汤出来,撒了葱花香菜碎。
    后厨放了俩个花卷上去,再给俩咸鸭蛋,这就是温润的早饭了。
    “这个好吃,这个汤好喝!”温润吃的满嘴流油。
    “您吃过了,就该开门收租了,锅里的肉骨头也刚好,大家进门就吃了。”刘三儿也开心得道:“我已经跟我家那口子说了,今天就不回去吃饭了。”
    “那嫂子在家带孩子自己吃吧!”温润也觉得,这一天完事不了,明天还得粮食入库,今天晚上就得造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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