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女孩子们分宅基地的事,既然定了下来,接下来就是各家有女儿又不想外嫁的人家,为了女孩子们的宅基地的事,又争夺了起来。
    因为荒地,也是分好地和坏地的。
    最好的地块,自然就是曾经的知青点,后来的大队部和老年活动中心所在的位置,也就是荒山的最外围,朝阳的位置,地势高,只需建少少的一点防水层,就可以防住洪水不说,还和江红兵现在建的房子并排而立,虽说是在荒山,实际上位置比江红兵家的位置还要好!
    只是过去没人想到要荒山的地,现在这么一想来,如果荒山真的被开发出来,最外围的位置,真的是好位置啊!
    至于更里面些的位置,因为从山上一路沿下来的,所以越是靠里面,地势越高,所要建的防水层就越低,建房子的成本也越低,其实是比较适合没有多少钱建房子的女孩子们的。
    其次是面朝江家村这一边边沿的位置,因为与江家村遥遥相对,有什么事朝着村里喊一声,因为距离不远,住在村子最外围的三房和二房,其实是能听到喊声的,相对来说,安全性也会高很多。
    最不好的位置,一是靠江家村的那头,二是越是往里面,荒坟越多,越是往山里方向的位置。
    因为有狼。
    江国泰当场拍板,将最外围靠近江家村位置的一亩地,给江柠做宅基地,紧挨着江柠位置的,他给自家女儿江淼也划分了宅基地。
    江淼将来十有八九不会回村里住,但现在村里明显是发展的越来越好,江国泰傻了才不会为自己女儿争取福利,他又不是真的做慈善的。
    江镇长笑呵呵地说:“那我家妍妍的宅基地,就挨着淼淼吧,她们三个人玩得好,将来房子建在一起,也能有个照应。”
    这句话纯粹就胡说了,江柠、江淼、江妍妍三个人从小分隔三地,就从来没有在一起玩过。
    江书俊也立刻说:“我家钢琴和柠柠从小就是同学,她在村里最好的朋友就是柠柠,那我们就紧挨着柠柠,要靠江家村这边面向咱们江家村的这亩地!”
    正好江钢琴的家就在三房下面最靠前的地方,江钢琴的宅基地在这里的话,刚好和江钢琴家面对面,有什么事喊一声,招呼一声,她的哥哥就能听到,而她的长姐嫁在了许家村,她刚好在许家村和江家村中间的位置,将来有什么事也能有个照应。
    见这几个人眼疾手快,很快把最好的几个位置给定了,二房的江国旗赶紧给自己妹妹和女儿争取说:“那靠着妍妍的那块靠许家村方向的那块地,给我家玮玮,我晓得我妹妹是外嫁女回来,我也不跟村里小姑娘们争多好的地,就靠着我家玮玮,要朝许家村方向的那亩地,没问题吧?”
    许家村的人性子野,他妹妹从小被当做男孩子一样养着长大,脾性也好不到哪里去,倒是不怕许家村的人来捣乱,况且他们兄弟四个,他儿女这一代,儿子也不少,虽说年龄还小,可也不是吃素的。
    在座的这些人,基本上全都是村里要么是村干部,要么是村里比较能说得上话的人家的当家人。
    四房一概的小透明,在村里大房二房三房说什么,他们跟着就行了,这里是一个人都没有,大房也就只有江书俊和一个村干部加村里的电工,村干部加的女儿早就嫁出去了,电工家里两个儿子,没有女儿,好像也没有他们什么事,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二房三房的人在抢过去无人问津的荒山。
    江柠虽说不回来住,可江国泰给她抢了荒地上最好的那块地,作为她的宅基地的时候,她并没有反对。
    因为她知道,只有她、江妍妍、江淼,这些在村里女孩子们看来,最有威望的江镇长的女儿,最有出息的江国泰的女儿,包括她这个大学生,都愿意在这里建房,将来可能在这里生活,她们才敢也要这里的宅基地,才能真的将这块荒山开发出来,成为今后,只要女孩子们不想嫁人,不想离开家,就可以选择自己独立,在村里就有块落脚之处的地方。
    而不是只能嫁人,只能飘零。
    第241章 241
    半夜三更, 冒着风雪,江爸江妈走了好久的堤坝雪路,一路打滑着回来了。
    整个村子一片寂静, 连夏日的蛙鸣声都没有, 如墨的黑暗,在他们打开走廊昏暗的廊灯时, 终于将黑如墨的黑夜驱散了,带来些许的光亮。
    他们看到了走廊上,放着的几双鞋子,其中一双,明显是个成年男性的大脚。
    江爸江妈的第一反应, 就是他们的大儿子江松回来了,然后他们就又看到, 旁边明显的一双女式皮鞋和老年皮鞋。
    几双皮鞋回来的时候,沾了很多泥土, 江柠顺手就去沟渠里将上面的泥土洗了,又擦了鞋油,放在了门口。
    江爸江妈心底没有来的一阵失落,不过很快又振奋起精神来,因为和往年, 他们俩一回家, 面对的就是空荡荡的冷清清的屋子, 今年明显是儿女们都回来了。
    江爸心里高兴了些。
    晚上因是雨夹雪, 他们脚上泥泞不堪, 幸好在水埠镇上, 去江姑姑家换了长筒靴,不然他们穿回来的一双鞋子得废了。
    他们敲了敲门, 高声喊着:“松子!柏子!柠柠!”
    门是铁门,拍的时候发出砰砰的响声。
    江爸拍门的时候,江妈已经开锁将门打开进了屋。
    江爸去开了灯,两人见雪白的地板砖上被打扫的一层不染,江爸走下防水层的台阶,去沟渠里简单的将雨靴在沟渠了摆了摆,江妈则先换下了干净的棉鞋,将满是烂泥的雨靴放到了外面的走廊上,打算明天早上再洗。
    江爸看到,就顺手拿过去放到沟渠里摆了摆。
    天黑湿冷,江爸也没怎么洗,只简单的去了下雨鞋上的污泥,就扔在了走廊外进去了,换了拖鞋后,就一边换鞋一边高声喊:“松子!柏子!柠柠!是不是你们在家啊!”
    睡在楼下的江爷爷是第一个被吵醒的,他打开房间的灯,披着厚厚的大羽绒服,吸着拖鞋走出来:“你们咋半夜回来了?夜里多冷?就在你妹妹家住一晚,明天早上坐船回来多好。”
    他披着羽绒服往厨房走:“我给你们烧水去。”
    江爷爷几十年在山里巡山的经历,让他睡觉习惯性的穿的很多,里面的棉毛衫,毛衣,中间还有个棉马甲,裤子倒是单薄的很,只有一层棉毛裤。
    江柏觉轻,一点动静就惊醒了,江柠觉倒是很重,可听到动静后,还是一个激灵就猛地醒了过来,然后就听到了江爸大喊的声音。
    江爸向来是个没什么边界感的父亲,可能这是农村父母的通病,他们并没有进孩子房间要敲门的概念,更没有半夜回来,轻手轻脚不吵醒孩子们的概念,是以大半夜的大声拍门和将孩子们都叫醒,真的就是常规操作。
    江柏第一时间就穿上长裤和拉上羽绒服的拉链哒哒哒的下楼,江柠是不想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的,可她知道江爷爷的性格,江爷爷是一定会起床,给江爸江妈烧水做饭忙活的。
    她不想江爷爷这么晚起来忙碌,也从被窝里钻了出来,穿上衣服,冷着一张脸下楼。
    她这个人只要没有睡好,起床气就极大,就如她此时,在深度睡眠中,突然被惊醒,整个人的情绪都不太好。
    再看到江爷爷外套拉链也不拉,就那么披在背上,穿着棉毛裤坐在灶台底下引火烧水的时候,火蹭一下就上来了,“爷爷,天这么冷,你衣服怎么不穿好就出来呀?要是冻感冒了怎么办?”
    她真是服了这个老头子!
    “你一到阴天下雨,本就腿疼,你还不好好穿衣服!”江柠真的要气死了。
    江爷爷已经把火点上了,灶台里昏黄温暖的光照在江爷爷的脸上,江爷爷有些不在意地说:“灶台底下烤着火,哪里就那么容易冻着了?你赶紧上去睡觉去,我不要紧。”
    江爷爷是真的觉得不要紧,冬日里要说哪里最暖和,无疑就是灶台下面了,火光暖洋洋的。
    可随着距离前世江爷爷去世的时间越近,江柠对江爷爷的健康状况就越是小心紧张。
    她忙走过来,强硬的将江爷爷披在背上的羽绒服拉链拉上,又拖着他回房间,直到将江爷爷押在床上躺下,上面盖着两层厚厚的被子,被子上还压着羽绒服,才双手是叉腰的站在江爷爷床前生闷气。
    江爷爷在被子里动了动,叫江柠:“你赶紧给我把上面的大棉袄拿走,这两床厚被子盖的,晚上都烧的慌!”又抱怨道:“我就烧个水,在灶台底下有火烘烤着,哪里会冷啊?你赶紧上去睡去,这大冷的天还下来。”
    江爷爷叹口气。
    他知道大孙女关心他,有时候大孙女又把当小孩子一样紧张照顾,其实他哪里就到那种程度了呢?又没有老的腿脚不能动了。
    江爸江妈今年回来的很轻松,不仅儿女们都在家,家里干干净净井井有条,回来还有儿女帮着烧热水洗澡,能吃上一口热乎面。
    今年总算是不用去哥哥嫂子家吃面了。
    其实他们也不愿意去,每次去都是没办法,自己儿女们不在家,家里冷锅冷灶,什么都没有。
    哪怕江柠寒着脸下楼,生气的把在灶台后面烧水的江爷爷给拉回房间里,强硬的让他躺下,她自己跑出来也不烧水,而是坐在椅子上冷着脸生闷气,江爸也不生气,反而心情很好地打开箱子,喊江柠:“柠柠,快来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江爸给江柠拿出一套崭新的衣服,娃娃领的粉色有着猫咪图案的毛衣,一条崭新的牛仔裤,一件长款粉色狐狸领厚款大衣。
    光是看这一套的颜色,就知道有多粉,穿在江爸眼中,是不是粉嫩嫩的像个小公主一样?
    可江柠已经好多年没有穿过粉色衣服了,她已经习惯了简洁大方舒适的款式,已经不追求这些粉嫩嫩的小女孩的东西。
    她记忆里唯一一套粉色的衣服,是姑姑给她买的,她特别喜欢,以为可以穿到天荒地老,可是她长的太快了,明明已经买大了,可还是穿了两三年,就小到她完全穿不进去了。
    “快拿去试试,这是我和你妈给你买的过年穿的新衣服,看喜不喜欢!”灯光下,江爸的眼睛亮晶晶的,满眼都是期待。
    江爸又拿出一件折叠的整整齐齐的黑色大衣,喊江柏:“柏子,柏子,快来看看我和你妈给你买的新衣服!”
    这两套衣服,着实花了江爸不少钱。
    衣服是江爸单独用私房钱加一点公款买的,骗江妈说价格才一百多块钱,可江妈跟着江爸打工的那些年,也不是一直都在工地上的,她自己也是在服装厂打过工的,江爸这话简直就骗骗傻子,这料子,她伸手一摸,去批发市场一问就知道多少钱了。
    可她没作声,没和江爸吵,只当做不知道,一直沉默的回家。
    她抬头看了眼楼上,已经没有人下来。
    她走到楼上,大儿子的房门依然紧紧的锁着,她打开房门,里面落了厚厚一层灰,显然没有人回来住过。
    她眼泪倏地落下来,在大儿子的房间待了好一会儿,才下楼吃江柏煮好的面条。
    江柠将衣服拿到楼上去,挂在了衣柜里。
    小时候看着大哥二哥身上的新衣服,她知道自己过年的‘新衣服’都是表姐们穿剩下来的旧衣服,可穿出去,和小伙伴们在一起玩的时候,她还是会说,这是自己的新衣服。
    小孩子说话没有那么多顾忌,就指着她裤腿卷了好几道卷笑话她说:“哈哈哈哈哈,柠柠你的新裤子怎么长那么多啊?”
    那时候她最渴望的,就是和哥哥们一样有一套真的新衣服。
    后来,她已经不期待过年的新衣服了。
    她可以随时给自己买新衣服。
    江爸江妈他们睡了一觉醒来,就是江军的订婚宴。
    说是订婚宴,其实就是媒人带着女方全家来男方家里,吃一顿订婚酒,将彩礼和三金情况都说清楚,当场定下来,然后男方就要给钱给两个年轻人,去镇上或邻市的金店去买三金了。
    通常三金是指耳环、项链和戒指。
    江柠江柏也作陪。
    吃了午饭,江军便带着他的对象,以及对象的姐姐妹妹去挑金子了,江柏、江柠回到江家写对联。
    和去年全都是村里的大哥大嫂大叔大婶来江家求江柠的一副对联不同,今年江家除了大哥大嫂子们之外,还涌进了一群年轻男女,劝都是打工回来,穿着打扮都十分时髦又羞涩的女孩子们。
    要不是都是一个祖宗传下来的,几房之间,哪怕早已出了五服,在他们村依然有着同姓不婚的习俗,甚至江家村,和分出去的小江家村的人,也都不通婚,只因村里长辈们都十分清楚,他们江家村的祖上,是嫡亲的四兄弟。
    这些看江柏看直了眼的年轻女孩们,还是一个个害羞的不行,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还有要给江柏做媒的,这个说自己有个表姐,那个说自己有个表妹,自己盯着江柏的脸使劲看。
    因是冬季,江柠、江柏皮肤都是干皮,一到秋冬季节,如果不涂护肤霜,被刺骨的冬风一吹,便有种割裂般的疼。
    江爸也是,所以江爸在他们小时候,就是买散装的蛤蜊油,直接用小黑陶坛子,买整整一坛子蛤蜊油回来,用来全家人抹脸、抹手、抹脚后跟,全家人都抹的手上脸上油乎乎的。
    江柠冬天也需要用很厚重的滋润面霜,才能保证冬天笑起来,皮肤不会像动画片里一样直干的裂开一样发疼,江柏也是,他表面上嫌弃用面霜太过娘娘腔了,才不会涂抹护肤品,可冬天皮肤、耳朵和嘴唇真的干的发疼时,他又会忍不住真香起来,不光是脸和耳朵,他的手背上也抹了凡士林,抹了后,冬天手背好像真的没有往年冻的裂开了,而是只有一丢丢的红肿。
    主要是冻疮痒的让他有些受不了。
    他皮肤原本就好,每日往脸上抹防止冻的干疼的护肤霜,皮肤越发的柔润,嘴唇也因为涂抹了润唇的,并没有像往年的冬天一样干的起皮,加上他纤长如鸦羽般的长睫毛,在专心写对联时,脸上表情认真又专注,直看的江家堂屋的女孩子,你拽我一下,我拽你一下,激动到不知如何是好。
    不是没有人起过心思,可真的是同族兄弟,她们念头才刚冒出来,就被自己一房的小姐妹们的话给打消了念头:“唉,江家三兄妹都长的那么好看,以后也不知道他们的老婆长什么样!”
    “你想那么多干嘛?肯定不会是我们!人家可是大学生呢,就算不找个大学生,起码也要是高中生吧?”
    一句话,就说的这些小姑娘们黯然。
    她们中,家里最疼她们的,也不过让她们读了初中,大部分都只是小学毕业。
    “算了,别想了,反正跟我们无关,我们看看就是了!”有女孩笑着咬耳朵说。
    一直在江家磨磨蹭蹭,等到傍晚四点多了,她们要赶紧回家吃饭了,才慢慢散了。
    江爸也一直在焦急的等待江松回来,哪怕人不回来,回来一个电话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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