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没想到谢云舟会说出那番赤诚的话,听的她都要热泪盈眶了。
    谢云舟原话是,阿黎为了你我甘愿,我知晓我曾经做过很多错事,也知晓有些伤害无法弥补,你气我怨我,这都不怪你,是我的错。
    可,我还是想求你给我次恕罪的机会。
    允我弥补行吗?”
    你放心,我不会要求你做什么,之前怎么样,你现在还怎么样。想骂我了,可以尽管骂。烦了,恼了,你都可以打我,我不会动一下。
    你想做什么尽可以告诉我,我去做,危险的麻烦的,我都做。
    你的手指不用染尘埃,我来,我去染,便是染尽了尘埃,我都愿意。
    阿黎,行吗?
    前方便是别苑大门,何玉卿赶着下车前,问江黎,“欸,到底行不行?”
    方才谢云舟说完后,没等江黎说什么,便驾马离开了,何玉卿猜测,他是不敢听。
    她心道,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谢大将军也有不敢听的话。
    “到底行不行?”何玉卿又问了一次。
    江黎脑海中浮现出昔日那些过往,她跪在冰天雪地里差点死掉,还有谢老夫人的嘶吼,她仅有的动容像是泡沫般,被风一吹幻灭了。
    她偏头看向外面,迎着银白的月光,似在回答谢云舟方才的话,也似在回答何玉卿,更是对自己讲的。
    “不行。”
    言罢,何玉卿摇摇头,“幸亏谢云舟走了,不然听到你这话,估计他要伤心死喽。”
    和离后的江黎变化最大的地方便是为自己考虑的更多了些,昔日为了救兄长她嫁进了谢府。
    后,又为了家和万事兴,一直任她们欺负。
    再后来,和离时也是,为着江府着想,她吞下了一切委屈。
    但经历过这些事后,之前的那些想法已经变了,她要为自己而活。
    不因感动而同谁在一起,也不会勉强自己去做不愿意的事,她只需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便好。
    其他人同她何干。
    江黎定定道:“对,就是不行。”
    她不需要。
    何玉卿慨叹她的改变,点点头,“阿黎,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有姐妹如此,江黎足矣。
    这日晚膳用到一半时,荀衍赶来了,还带了好吃的下酒菜,江黎也小酌了两杯。
    醉意朦胧时,她听到荀衍对她说道:“阿黎,粮铺的事已经安排妥当,这下你可以睡个好觉了。”
    他特意赶来便是告知江黎这件事的,他知晓她心思重,但凡有些总会睡不好。
    他不忍她夜不能寐,忙活完事情后,便急急赶来了。
    江黎端起酒杯,含笑说道:“谢谢衍哥哥。”
    荀衍对她的帮助,她铭记于心,“敬你。”
    荀衍凝视着她,看着她含笑的眸子心隐隐颤了下,另一手缓缓伸出,指尖颤抖着朝她脸颊而去。
    咫尺之距时,后方传来声音,“小姐,你喝了多少?”
    是金珠,金珠端着茶盏走来,再次说道:“荀公子我家小姐吃醉了,奴婢先扶小姐回去歇息。”
    荀衍见江黎一脸倦容,轻点头,“好。”
    金珠把人带走,荀衍也没了待下去的理由,喝完酒樽里酒,放下,起身离开。
    银白月光拂到他身上,映出淡淡的影,他低头看了眼左手,方才若不是金珠赶来,他应该会……
    荀衍回看一眼,窗棂上映出模糊的影,女子侧颜绝美,他伸出手,虚虚的触碰,隔着风隔着影,隔着那扇窗,似乎碰触到了她的脸颊。
    隐隐的,还有淡淡的暖意。
    指尖微缩,他想留住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留住。
    -
    江藴自从那日见过赵云嫣后,安生了三日,第四日便又坐不住了,一大早便在厨房忙碌。
    江昭听闻也去了厨房,见她穿着下人的衣裙,问道:“阿藴你这是作何?”
    江藴含笑道:“我炖了汤,想给阿黎送去。”
    “阿藴对阿黎当真是极好。”江昭已经看不见其他,满心沉醉在江藴已改,姐妹和睦的假象里,看到江藴手上的红痕,惊讶道,“你手怎么回事?”
    “不小心烫的。”江藴含笑道。
    “烫的?”江昭快步上前,拿过她手中的碗盏,让她去一旁站着,“你别动,我来。”
    他把汤装好,放食盒里,柔声道:“我给阿黎送过去。”
    江藴正求之不得呢,她送的江黎一定不会喝,但江昭便不一定了,江黎最是心疼江昭,怕是看到他拎着食盒去,会立马接下,悉数把汤喝完。
    江藴脑海中浮现江黎倒地的画面,笑得有些瘆人。
    江昭轻唤了她一声,“阿藴。”
    江藴敛去那些不好的心思,指着食盒,叮嘱道:“兄长记得要让阿黎喝了,最好都喝完。”
    接着她又道:“最好不好告诉阿黎是我做的,我怕她不喝。”
    江昭知晓江藴心意,安抚道:“别急,阿黎会想通的,她会明白,你同我一样都对她极好。”
    江藴轻点头:“嗯,没急。”
    江昭出府时,江藴再三叮嘱,“哥哥,趁热给阿黎送过去。”
    “好。”江昭说完,提袍上了轿子。
    江藴看着远行的轿子并未进府,而是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直到有人走来,悄悄给了她什么,她握在掌心攥牢,随后才转身走了进去。
    一个上午她都在等着好消息,只是一直未收到任何关于江黎的消息。
    后来,江藴才知晓发生了何事。
    也是巧合,江昭轿子走了没多远,抬轿的轿夫手一抖,没握紧,轿子跌落到地上。
    江昭受了些惊吓,其他倒是无碍,就是可惜了适合里的汤,给洒了出来。
    他拿起适合打开,垂眸看了看,洒了一半多,也不好再给江黎送过去,想了想,他吩咐轿夫去了庆春楼,订了江黎最喜欢喝的八珍鸡汤,叮嘱店家早些送过去,还留了信笺,说明汤是江府送的。
    他本欲点名是江藴送的,可又怕江黎不喝,留的是他的名讳,这般,江黎肯定会喝了。
    至于他手里这汤,江昭随手给了路边的流浪狗,看着狗子喝的欢实,他嘴角溢出笑意。
    本想等着狗子喝完了再离开,谁知巧遇了同僚,遂,两人一起朝宫里走去。
    他走后,方才还欢实的狗子,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挣扎没多久,便死了。
    有人路过巷口看见死掉的狗子,谩骂出声:“到底哪个杀千刀的给狗子喝这些,真是黑心肝。”
    “该遭天谴。”
    好的不灵坏的灵,今日的江昭还真遇到了事,被天子训斥了一顿,江昭从宫里出来心情恹恹的。
    -
    别苑里,江黎原本是要去粮铺的,只是一早醒来头晕晕的,胸口也闷闷的,她担忧是毒性发作,遂,哪里也没去,乖乖呆在了府里。
    何玉卿知晓她担忧什么,早早派了人来告知,说粮铺的事她不用担忧,荀公子和谢将军都派了人来帮忙。
    一切顺利,只待后日开张便可。
    江黎听后,淡笑点点头,让人退了下去。
    “小姐这下可以安心喝公子送的八珍鸡汤了吧。”银珠把汤端上来,“这鸡汤都热了好几次了。”
    江黎接过碗盏,刚要喝,下人来报,荀公子派人过来了,江黎示意让人进来。
    来人是阿川,一向拎剑的人手里拎着食盒有些许违和,江黎问道:“这是?”
    阿川道:“是公子命我给小姐送来的。”
    “送的什么?”
    “庆春楼的八珍鸡汤。”
    “……”江黎同金珠银珠对视一眼,心道,莫不是荀衍同兄长商量好的,不然,怎地今日都送八珍鸡汤来了。
    谁知后面还有更巧合的。
    谢七也来了别苑,手里也拎着食盒,他进来后第一眼瞧见的是银珠,见银珠脸色泛红,他勾唇淡笑了一下,随后道:“二小姐,这是我们主子差我送来吃食。”
    江黎隔着食盒便闻到了些许熟悉的味道,疑惑道:“不会也是庆春楼的八珍鸡汤吧?”
    谢七挑眉:“二小姐好聪明,这都能猜到。”
    “……”江黎抬手扶额,这怎么都赶一起了。
    谢云舟之所以命谢七送鸡汤来,是听到荀衍让人给江黎送鸡汤,谢云舟便也差人送来了一份。
    他有私心,送一样的吃食,是不是阿黎吃下哪份,便说明她心里是有那人的。
    谢七来时,他千叮万嘱一定要看着江黎喝下。
    谢七有银珠这个帮手,最终如愿看着江黎喝下,随后才离开复命。
    江黎看银珠一直抬着下颌瞧,瞬间明白了什么,轻咳一声,问道:“银珠,看什么呢?”
    银珠吱吱唔唔道:“没,没看什么。”
    她手里有谢七给她的枇杷,上面还带着暖意,直接暖到了银珠心里。
    江黎挑眉,故意问道:“金珠,你觉得谢护卫如何啊?”
    金珠不明所以,淡声道:“谢护卫人挺好的。”
    “挺好的?”江黎问道,“那我若是把你说——”
    “小姐,这还有鸡汤,您要不要再喝点?”银珠端着碗盏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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