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赵柯疑惑的声音响起:“喂?”
    庄父笑容勉强,“不用退,不用退,我们去不了,庄兰就用这钱置办嫁妆吧。现在不影响什么,以后有什么困难,都是一家人,两个孩子也不会眼瞅着。”
    “老话说,救急不救穷,你们真有急,庄兰和赵枫不会坐视不管。”
    有些话别人不好说,需要一个地位高有话语权的人说。
    亲缘不好断,但赵柯可以直接给他们划下道,而且是庄兰和赵枫管,不连到赵家其他人。
    庄父庄母:“……”
    果然不好惹。
    最后,赵柯把名义上的彩礼钱降下去,嫁妆钱也光明正大地留下来。
    而赵枫答应的三百块彩礼,并没有真的反悔,只是赵棉和赵枫都要结婚,赵家手里紧,额外那两百块,就暂时写了张欠条,改成私下给庄兰。
    这件事儿过去,就是婚事了。
    按照当地习俗,弟弟不好在姐姐之前办婚礼,之后宜嫁娶的好日子,赵枫又来不及,最后俩人商量,他们年纪也不大,先不办婚礼,选个好日子在赵枫回部队前领结婚证,等赵棉回来,简单摆个酒,正式改口,庄兰可以名正言顺地住进赵家准备的新房。
    几天后,赵棉打电话回来,她和方家人买好票,定下回赵村儿大队的时间,不日将归。
    赵棉的婚礼进入倒计时。
    第216章 (捉虫)
    赵棉的婚礼就在赵村儿大队办。
    村子里人多, 谁都能帮把手,赵枫回去,也能帮忙。
    赵柯基本都待在公社里,没工夫回去插一脚。
    公社除了轴承厂有宿舍, 基本都是自建平房, 连公社干部都没有单位房。
    赵柯原本打算暂时住在赵村儿大队的宿舍, 但是身份变了, 对外多少要注意一些形象,跟社员们住在一起, 影响她不拘小节。
    而且离开工作单位还得端着, 太累了, 当然要怎么自在怎么来。
    所以赵柯就想临时租一个房子。
    这个时期, 一般很少有人租房子,还是段书记知道后主动说起他家的空房子。他们原本不想要钱,让她随便住,省得屋子空久了糟践。
    赵柯坚持要租, 最后商量, 拿了两个母鸡十斤米,这才搬了过去。
    现在农闲,又快要过年了,公社的事务比春夏秋的时候少,不过赵柯喜欢提前准备,免得临到跟前手忙脚乱。
    去年双山公社丰收, 财政比前年富裕不少。
    段书记刚秋收完还想再给合作社添几辆农机, 不过贷款还上之后, 剩下的钱不多, 公社开会发现确定买不起, 就暂时放弃了。
    赵柯上任之后,和吴主任研究了去年的耕收情况,现有的机器只能完成现有的耕地,如果天好,顺利,天不好,就像去年那样儿没日没夜地抢收。
    如果要添置农机,打算是优先添一辆收割机,但之前那辆收割机,还欠着钱呢。
    总结下来,什么都缺,依然没钱。
    进步也是有的,今年种地不用贷款,等到猪交上去,卖猪的钱继续养猪,赚到钱投入到建设中,雪球滚起来,双山公社会越来越好。
    没钱扩大生产,但已经开出来的耕地,还能开发利用。
    哪一块儿地更适合种什么作物,还是可以继续深度挖掘的。
    赵柯趁着赵棉还没到,而且交接完,她还没以新的身份出去,便提出年前下乡走访慰问,实地走一走看一看。
    赵棉婚礼倒数第九天,赵柯和程干事去他们走访慰问的第一站——暖棚。
    暖棚离公社不远,两人骑自行车去。
    一马平川、漫天遍野的白,白得反光,白得晃眼。树上厚厚的雪挂压得树枝耷拉膀,树下大雪壳子堆半人高,而路上的雪因为不断不断地行走,有车辙印的地方压实,跟冰一样,不用助跑都能打出溜滑。
    自行车轱辘从上面滚过,时不时就要打滑。
    棉裤棉衣厚的腿不好回弯儿,军大衣也重,都给骑自行车这个动作增加了负担。
    程干事骑在她后面,紧张地盯着,“赵书记,路滑,小心点儿。”
    话刚说完,赵柯的自行车轱辘一歪,栽倒。
    程干事一急,赶忙要停下来,一只脚刚下来,就打了滑,重重摔在地上,自行车也砸他腿上。
    他这一摔,声势挺大。
    赵柯先问:“程干事,没事儿吧?”
    程干事:“没事儿。”
    赵柯这才笑起来,“也是,穿这么多,到地上不得弹一下。”
    程干事无奈,“咋这么滑……”
    站又站不起来,站起来又打滑,姿势相当狼狈。
    赵柯先站好,伸手要扶他。
    程干事摆手,“别,别扶我,再给你带倒了。”
    赵柯便推着自行车,站到一边儿。
    程干事摔倒的时候,自行车刮到道边儿雪,脚底下沾雪,才打滑。
    他好不容易起来,身上出来一身汗,庆幸:“幸好没人看见。”
    赵柯没应声,只露出眼睛那一条缝,依然能看出憋笑。
    程干事一抬头,“……”
    一男一女俩学生站在前面路口,双方对视,都有些尴尬。
    程干事无语,“我咋还是个乌鸦嘴?”
    “哈哈哈哈……”
    赵柯大笑,爽朗的笑声荡远。
    对本地人来说,雪地上没脚滑过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每个人从小到大怎么也得摔个五六七八……次。
    见着就不能躲,两个学生迎过来。
    赵柯眼睛弯弯的,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这么冷的天,还结伴出来闲逛,肯定是火热的心抵御了冰寒,没准儿悄悄摸摸牵手,还激动地出了一身汗……
    两个学生在搞对象。
    其实赵柯的年纪比男学生还要小一点,可俩人都有一种被长辈发现偷偷搞对象的不好意思。
    偏偏她眼睛里都是笑意,却什么都不说。
    否认都没法儿否认。
    女学生害羞地低着头,男学生窘迫地开口:“赵书记,程干事,你们是要去大棚吗?”
    程干事仿若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派干事风范,点头,“是,我和赵书记来走访慰问。”
    男学生立即便提出带路,领着他们往大棚去。
    外头冰天雪地,棚内温暖如春、绿意盎然。
    其他人都在大棚里,就他们俩不在,俩人一出现,老师学生们全都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交换眼神。
    男学生没注意,只想快点儿解脱,一进来便喊了一声:“赵书记和程干事来了!”
    随即,他侧开身,露出身后的赵柯和程干事。
    一群专家学生们立马放下手中的事儿,围过来问好。
    翟老师他们主动伸手,“赵书记。”
    赵柯回握后,统一回复学生们的问好,叫他们不用陪着,自行去忙。
    学生们散去,只剩下翟老师和另外一个老师。
    翟老师道:“赵书记,我领你们看看大棚里的作物吧。”
    赵柯正有此意,随着翟老师的介绍,一一看过去。
    都是反季节作物,从简单的青菜瓜果蔬菜,能种的都种了一两棵,为了节省空间,还有吊起来的土箱。
    赵柯是农村人出身,认识的不少,也有很多不认识的,但他比程干事还要强一些。
    就比如现在走到这一片儿,好像山里乱七八糟的野草似的,程干事面露疑惑。
    赵柯倒是问道:“这片是药材吗?”
    翟老师赞许地点头,“是,赵书记你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爹是大夫,也要采药晒药,认识一点。”赵柯止了几个她认识的,像刺五加、柴胡、板蓝根这种,都是赵建国很常采的药,“还有那棵小树,是五味子吧,林子里很多,这边儿老乡爱用它泡酒。”
    剩下的,赵柯就不太认识了,她也直接说不认识。
    翟老师就给他们介绍。
    赵柯惊讶的是,竟然还有几棵人参,“这都是我们这儿的吗?”
    翟老师摇头,“只有一株是,我们跟公社的保安队进山几次才找到这一株,其他都是特地带过来,看看能不能培育。”
    这就合理了。
    赵柯有记忆以来,这么多年,赵建国只挖到过两次人参,还是采药的时候往深山林里走,恰巧采到的,很难找,也不太安全。
    赵柯伸手点了点人参叶子。
    本地有漫长的冬天,农闲时间长,人凑在一块儿,闲着没事儿干就想搞点儿啥事儿打发时间。
    窝在热炕头一冬,第二年夏秋总是生娃高峰期。
    这还没什么,东家长西家短搅合事儿,甚至想偷偷玩儿点牌啥的,很难管控。
    等到公社机械化继续扩大,又有更多的劳动力释放,光靠现有的产业,收纳不了太多劳力。
    产业不嫌多,人不嫌钱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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