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苏荷看起来就挺好骗的。
    赵柯岔开,“真打折腿,反倒成拖累,大伯有数,爹回来过个年,你们别为这事儿闹心。”
    赵建国道:“我看那个苏教授人挺正派的,应该会管着他闺女,大哥再管好赵瑞,这几天过去,就没啥事儿了。”
    “说得轻巧。”余秀兰没好声气,“就怕以后离远了,够不着。”
    赵建国无奈,“真要变心,谁都挡不住,赵瑞要是真有那个心,那个苏荷来不了咱村儿。”
    藏还来不及呢。
    乡下少有离婚的,夫妻闹成啥样儿,该过日子还是过日子,只是这日子的苦楚,只有他们自个儿知道。
    别看余秀兰义愤填膺,赵瑞没做出什么实际的错事儿,谁也不会劝分,就是赵瑞真犯错,没准儿还有不少人劝曲茜茜该咋过咋过。
    春妮儿当初被磋磨成那样儿,不还有人说应该原谅她男人吗?
    赵柯微微摇头,“你们早点儿睡,别操心了。”
    夫妻俩让她也赶紧回去休息。
    赵柯回屋,苏荷还没躺下。
    “苏同学,睡吧,有什么不习惯就跟我说。”
    苏荷等她躺下,才躺到热烘烘的炕头,折腾了两天,又冷又累,没多久便睡着。
    赵柯仰面躺在炕上,被子拉到脖子,想了一会儿事儿,慢慢睡过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赵建国就起来烧火,可即便如此,苏教授还是早早冻醒。
    他对乡下的寒冷十分不习惯,躺不住,只能起来。
    “苏教授,起这么早?”
    “睡不着了。”苏教授脖子上挂着相机,“我能去村里转转吗?”
    赵建国往炉子和灶坑里填满柴,道:“我给你带路吧。”
    苏教授更感兴趣的是村外的土窑和大库,村子里的雪扫得很干净,但除此之外,他暂时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也就没浪费胶卷。
    昨天的采访只进行了一点,随机路过哪一家,苏教授便请赵建国带他进去采访。
    一早上去了几家,苏教授捕捉到一些重叠比较高的关键词,“养猪”、“排水渠”、“傅知青”、“水车”、“盖学校”、“砖瓦房”、“酸菜厂”……
    两人回到赵柯家,苏教授便提出请赵柯带她去各处看看。
    赵柯答应:“吃完早饭,我带你们去。”
    苏荷有一点儿鼻塞,蔫哒哒地坐在旁边儿,没有胃口吃早饭。
    苏教授心疼女儿道:“小荷,要不你别去了。”
    苏荷眼皮有些沉,慢慢抬眼,点头。
    赵柯便道:“那就在屋里躺着吧,我和苏教授走不远,隔一段时间回来添点儿柴就行。”
    赵建国得给村里人看看病,而学校放假,余秀兰最近都在大库学习。
    两人来回跑都不方便。
    饭后,四个人一起出屋。
    赵柯领着苏教授先去办公室,翻找出几张纸,然后去村外看排水渠,“下了几场雪,可能看不清楚。”
    “没事儿。”
    村外全被皑皑白雪覆盖,渠沟并没有被完全埋上,能看出雪地中微微凹下去的长沟。
    赵柯拿出现阶段排水渠的图纸,指给苏教授看,告诉他,他们现在在什么位置。
    苏教授拍了一张雪沟纵横交错的照片。
    正好顺路,赵柯领着他从村外走去河边。
    苏教授远远看见高大的水车轮廓,步伐加快,时不时找了好角度,停下来“咔嚓”“咔嚓”拍照。
    两人走到水车附近,苏教授立即摆出拍照的姿势,看了一会儿镜头,又侧头看向前方。
    远处是广阔的雪景,水车静止在冰面上,一朵朵雪散落在水车的各个部位。
    水车下,一群半大的孩子在冰上玩耍。
    有的打出溜儿滑,摔了个大屁墩儿;
    有的捞爬犁,有的坐在爬犁上,等到几圈儿后便调换;
    有的在掏雪洞,不顾鞋里灌雪,钻进钻出……
    欢快的笑声钻进耳朵,苏教授嘴角微微上扬,抓拍。
    有孩子看见两人,眨巴着好奇的眼睛,望着苏教授和他手中奇怪的物件儿,跟身边的小伙伴凑在一起交头接耳。
    牛小强听见大家的说话声,爬出雪洞,跳起来挥手,“赵主任,快来看我……啊!”
    他鞋底沾雪,落地打滑,敦实地摔在冰上。
    “咔嚓”
    苏教授恰巧按了快门,看见那孩子不动弹,赶紧放下相机,小跑过去。
    他在冰上走不稳。
    而赵柯上冰便滑过去,率先赶到牛小强身边儿,“牛小强,怎么样?”
    牛小强看着上方的脸,眨眨眼睛。
    他摔懵了。
    苏教授滑冰过来,紧张地问:“能动吗?”
    “啊……”
    牛小强慢吞吞地出声,翻身坐起来,挠头憨笑。
    能动。
    苏教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赵柯蹲在他身边儿,问他:“叫我看什么?”
    牛小强麻溜儿爬起来,抓着她的手,“看我们挖的雪洞!特别长!”
    河道的雪并不会铺满,而是不断地在岸边堆积,变硬。
    每年冬天,北方乡村的孩子们必备的活动,便是挖雪洞。
    赵柯小时候也玩儿过,且花样儿极多。
    “苏教授,要一起看看吗?”
    赵柯没有遗忘客人,拿着牛小强塞过来小木锹,回身询问。
    苏教授蹲在洞门前,向里头望,还惦念着女儿,“小荷没玩儿过……”
    “等苏同学好了,可以再带她过来。”赵柯递给他一把木锹,“苏教授,您也试试。”
    苏教授把相机塞进大衣里,学着牛小强和赵柯,在雪壁上尝试着挥锹。
    ·
    曲茜茜独自来到赵柯家,敲响赵柯的屋门。
    屋里,苏荷精神萎靡地应了一声。
    她声音小,曲茜茜没听出来是谁,自以为有人,便推门进去。
    两人面对面看到彼此的一刻,苏荷从昏昏沉沉中打起精神,端正坐好,摆出斗志昂扬的架势。
    曲茜茜揪着袖子,在心里为自己鼓劲儿,强撑着眼神不闪躲,正视她。
    时间仿佛静止。
    苏荷的眼睛酸了,控制不住地眨了几下。
    曲茜茜悄悄喘气,趁机移开视线,环视屋内,“赵柯不在,我先走了。”
    “等等。”
    苏荷叫住她。
    曲茜茜驻足,攥了攥手,装作很平静地转回身,“苏同学,有什么事儿吗?”
    苏荷鼻音有些重,微微扬起下巴,义正词严:“我知道农村是盲婚哑嫁,父母介绍,只见了三两面就可以组成一个没有爱情的家庭,但强行将两个不同的个体绑在一起,是对神圣的爱情和婚姻的亵渎!”
    爱情……
    得益于几个月的学习,以及赵柯最近关于婚姻的灌输,赵村儿所有人对婚姻的概念都很接地气。
    曲茜茜大概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但心中升腾起的情绪,茫然多过于悲愤,“所以,你爱他?”
    苏荷卡壳,眼中迷茫一闪而过,但下一秒依然理直气壮,“我们是用灵魂交流,你知道思想产生共鸣的感觉吗?你懂他的理想和抱负吗?你了解跨越山海,奔赴一场美妙的梦,有多浪漫吗?”
    曲茜茜性子绵善,克制着没露出看“奇怪的人”的眼神。
    她真的很善良,哪怕是在心里,都不忍心用“神经病”形容。
    曲茜茜神色复杂,“所以,你懂吗?”
    苏荷笃定,“我当然懂。”
    曲茜茜微微歪头,不解:“可他学得……不是养猪吗?”
    赵柯说,赵瑞的专业,对赵村儿的养猪事业很有帮助啊。
    而苏荷仿佛自己受到侮辱一般,愤愤不平,“你在说什么?他……”
    突然,话戛然而止。
    苏荷面无表情。
    赵瑞是农学院学员,学得畜牧专业。
    苏荷咬唇,不能接受赵瑞和养猪画上等号,据理力争:“畜牧只是专业,你怎么能狭隘地理解为养猪?他是大学生,学到的是知识的丰富,是眼界的拓展,是精神的解放和自我的荡涤!”
    不是养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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