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问:“那个褚平昆怎么办?”
    白山漫不经心道:“人吃万物,当有回报。”
    蒙面人懂了,已经没了留活口的必要,正要去执行,又听白山问了句,“姓李的昨晚有出去过吗?”
    蒙面人回道:“好像一直没出过门。”
    白山冷哼了声,“树巢动手的若是男人婆,时间上不够她去博浪岛来回。”
    蒙面人略怔,不知道博浪岛怎么了。
    中午时分,一位蒙在斗篷里的不速之客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挂着风铃的吊脚楼外,丝毫不顾虑乌洛族人有看到,自顾自的敲门,听到里面的回应后,方推门而入。
    来者关门掀开了斗篷,露出了真容,浓眉大眼的大汉,高大壮实,一股凶悍气息浓郁到无法掩饰,径直走到矮桌旁盘膝坐下了,并未对白山行礼什么的,而是缓缓出声道:“老三到了博浪岛后,找了带路的海妖就第一时间奔禅知一家小的去向去了……”
    讲述的是博浪岛事件的前后详细情况。
    白山对他的无礼不以为意,静静听着,听完整个经过后,嗯了声,“跟老三说的情况没什么出入。”
    大汉声音浑厚道:“看得出来,老三真的尽力了,若真跟禅知一有勾结,不至于是目前的情况,若要放走禅知一就更没必要奋力扣下禅知一的家小。”
    白山:“看来这次确实可能误会了老三,但我不信禅知一本人就是主谋,幕后黑手究竟是谁呢?”
    大汉:“也许就是抓走禅知一的人,很显然,禅知一那般手法安排家眷,就是想瞒着幕后黑手,想做善后准备,劫持探花郎失败后想逃,这才惹来了幕后黑手的惩处。”
    白山:“禅知一的幕后不会是摧毁博浪岛的人,他的幕后没这么强的实力,博浪岛动手的应该是李东宾,真要是李东宾要劫那个探花郎的话,犯不着那么拐弯抹角还搞出个失手。”
    大汉:“幕后黑手既然是冲探花郎去的,直接把探花郎抓了审问岂不省事?”
    白山:“有这么简单还用你来说,你以为抓了探花郎就能审出幕后黑手了?那家伙十有八九也是个瞎子,根本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谁,否则就不会拉着赤兰他们设局诱捕。”
    大汉:“事到如今,你难道没有怀疑幕后黑手之所以针对他,可能是与什么仙府有关?”
    言下之意是,你不想把人抓来弄清楚?
    白山伸出手指在水碗里沾水后在桌上画圈圈玩,很无聊的样子道:“找到了仙府又如何,找到小云间时,是我急着进去了,还是另外几个急着进去了?”
    大汉略怔,自然想起了小云间开启时的情况,几位至尊谁都没急着进仙府一观,反倒是让下面人反复进仙府饱了眼福先,突然提这个,让他有些疑惑。
    白山看出了他的疑惑,对他也颇有耐心,轻松语气解释道:“仅仅是找到一处空间,不能获得其价值并无太大意义。仙府我们当然感兴趣,可我们更感兴趣的是居然有人能掌握仙府的情况和线索,在这方面居然有人比我们知道的更多。你觉得这世上还有什么是能轻易对付我们的?”
    大汉当然知道所谓的“我们”是指哪几个人,结合对方前面说的为什么不急着进小云间,大概知道了这话的意思,这些个半仙之躯无敌于人间,最忌惮的危险恐怕就是来自人间之外了,遂徐徐道:“担心仙府里面有危险?”
    白山沾水的指尖在桌面连戳了几下,“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傻子才一无所知闷头闷脑的闯进去。”
    大汉若有所思的嘀咕道:“在拿探花郎当饵……”
    白山:“你确定是我们拿来当诱饵?谁诱谁还未可知,也许是有人挖了个坑等着我们往里跳。事情折腾到现在,看似有所指,我们好像知道了点什么,实则对真相是一无所知。
    此番若与仙府有关,幕后黑手咬住探花郎必有原因,把他抓走了,幕后黑手不再有动作了,还怎么让幕后黑手吐出真相?若是与仙府无关,却明知故犯,敢在我们几个中间戏耍的人,只怕不比仙府暗藏的危险小,其心可诛,岂能容他全身而退。探花郎就摆在那,砧板上的肉,跑不掉的,在没有理出些头绪之前,乱挠没用,暂且看看再说。”
    深山老林的断崖下,几乎不成人样的褚平昆躺在一片乱石上喘着气,在他不远处的石壁下的窟窿里,不断有“呀呀呀”的幼稚叫唤声传出,他能看到,是一窝毛绒绒的幼崽,也不知是什么动物生的。
    后来,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对着自己的脸颊喷气,他艰难转过了点头,入眼就是一张渐渐龇出獠牙的兽脸,离的太近了,他甚至还没看清是什么野兽,一声低吼的猛兽便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
    剧痛传来,有什么流进了肺腑,呛住,窒息,他瞪大了眼睛,至死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就落得个如此下场……
    山洞外的庾庆等人闲得晒太阳,真闲得无聊,想不闲都难,被凤族限制了人身自由,什么都干不了,又不能不听话,他们还是挺配合凤族的。
    阿落公也站在凤头岭上沐浴阳光,族长至今未归,他能感受到族长甚至是整个凤族的无力感,有人在凤族肆意妄为,凤族上下却无可奈何,堂堂凤族族长竟也只能是跑去告状。
    阳光普照,木屋屋檐下的洛云娉远眺赏景,蒙破的匆匆来到搅了她的兴,奉上了一份情报,“那个虫儿和那个小孩离开凤族后,一直未返回桃花居,在大荒祀露了下面的那个吴黑也没有返回。”
    司南府的消息渠道不是吃素的,一些早已被总结留存备查的情况,被触发后,第一时间送达了这边,相关也会触发司南府的后续监控行为。
    洛云娉看过情报后,皱眉:“没回去?阿士衡那边真的不自量力在搞什么名堂不成?”
    蒙破:“线索断在这里,也不知是不是巧合。”
    洛云娉:“看来还是要从阿士衡身上挖一下。”
    蒙破试探道:“要直接将他抓来吗?”
    洛云娉却岔开了话题,“褚平昆被劫,应该是丁甲青干的,凤金旗应该是去天族山告状去了,招呼人赶去他的归途设伏。距离不要太远,放在凤族境外便可,一旦发现他归来,拖他一拖,在他赶回凤头岭前向我报信便可。”
    蒙破心惊肉道:“掌令,既是去告状,万一他请来了也先怎么办?”
    洛云娉:“也先就算是来了,还能陪着他慢慢飞不成?他们不会同行,尽管按我说的去做,剩下的不用你管,我自会处置。”
    “是。”蒙破领命而去。
    午后刚过,凤头岭那棵屹立了无数年的古老巨树上突然升起了滚滚浓烟,目光能及的凤族上下无比震惊,整个凤头岭转瞬乱作了一团,“快救火”的呼声此起彼伏。
    第906章 覆巢
    凤头岭之所以被称作凤头岭,那棵古老大树便是凤族人心中的象征,像是凤凰头上的羽冠,如今骤然火起,惊得四周的族人们纷纷赶去救火,火却有越救越大的感觉,甚是诡异。
    赤兰阁主到了吊脚楼外眺望,药屠到了吊脚楼外眺望,皆面色凝重。
    洞府外的庾庆等人亦如此,翘首盯着滚滚浓烟处,惊诧不已。
    南竹口中发出惊叹,“乖乖,树巢怎么会着火了?”
    庾庆皱眉道:“这不正常,世俗人家若说着火烧了也就烧了,这么多修士驻守的树巢,着火也会被迅速扑灭,火怎么可能越烧越大?”
    南竹唏嘘,“昨晚就够热闹了,如今连凤头岭的招牌也着火了,这一桩接一桩的,确实不正常。”他扭头看向了庾庆,“不会跟你搞的那些事有关吧?”
    他指的是庾庆之前到处东拉西扯把人拖下水的事,当着外人面,他也不好把话说透。
    一旁的向真闻言看来,不知指的什么事。
    庾庆有所意会,然当外人面也不会承认,何况他也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即否认道:“咱们被限制在这不能离开,跟我有屁的关系。”
    南竹呵呵,再看向浓烟滚滚处,貌似自言自语道:“之前咱们多那个呀,怎么突然像是变成了看热闹的。”
    庾庆也盯着那边嘀咕,“这肯定不是无意中失火,谁那么大胆竟敢火烧凤族中枢核心。”
    外人再吃惊,也不如眼前急于救火的阿落公震惊。
    情况明显有些不对劲,冲进去树巢内救火的人,无一再有出来的,甚至不再有任何声响回应,他已经意识到了有人在搞鬼,不得不阻止族人再盲目往里闯。
    然一群人只在大树外面救火,根本灭不了火势,火似乎就是从大树内部呼呼烧起来的,有风鼓着劲的烧。
    阿落公震惊且悲愤,发现某些人是不是疯了,搞出的事一件比一件疯狂,跑到凤族接连劫走人也就罢了,如今竟直接纵火焚烧凤族的象征,简直是丧心病狂。
    庆幸的是,火势刚起不久,凤族的主心骨就及时返回了,凤金旗横空飞临,看到树巢烟火滚滚的场面又惊又怒,浑身杀气滚滚。
    之前,就在他快要赶到凤族境内的时候,突然遭遇蒙面人袭击拦截,一番交手后,发现对手避实就虚,压根不跟他真打,发现蒙面人似乎是在有意缠住自己后,他就意识到了不妙,担心凤族这边有变,当即不管不顾甩开就跑,紧急返回了这边,结果不出他所料,果然出事了。
    “族长。”
    “是族长回来了。”
    不少救火族人看到了浮空的凤金旗,纷纷叫喊,惊变之下看到主心骨,心神都有了着落。
    阿落公当即大喊,“族长,有人故意纵火。”
    空中的凤金旗顾不上听他详细解释什么,双手一挥一拍,双臂大开大合,天地间气流激荡,强压瞬间将大树火光熄灭,余烟尚存,狼藉凋零。
    见大火被瞬间压灭,周遭救火的族人顿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凤金旗则一个闪身冲进树厅,大步闯入烟雾中,直奔厅侧一角。
    在族长宝座左右的角落里,各摆着一只高脚的箩筐状花盆,里面有各种插花和各色漂亮的鸟羽点缀物,类似的装饰包括厅内挂着点缀的兽骨,在凤族这边的正式场合算是很正常的装饰。
    凤金旗直奔了左边那只鸟羽花盆,探手进去取出了一条插着鲜花和鸟羽的藤织物,像条漂亮的缎带,他快速翻看检查了一下,刚微微松了口气,忽神色大变,身上猛然爆发出磅礴气机,欲急转身,然两根并出的手指已点中了他的后背,扼制化解了他体躯内爆发出的强大气机。
    在他身后,如鬼魅般出现了一个蒙在斗篷里的人,一只手抵着他的后背,又迅速翻指连点数指,令其无法再动弹。
    凤金旗满眼惊骇,能悄无声息近他身,还能轻易出手压制住他的人,实力可想而知。
    他无法再动弹,只见斗篷一角飘出,覆盖了他手中鲜花和鸟羽混编的藤织物,斗篷一角拖了回去,消失在他的视线中,同时带走的还有他手上的藤织物。
    他能感觉到蒙布下有只手从自己手上拿走了那藤织物,两只不同人的手有触碰。
    他的眼角在剧烈抖动,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这场大火是怎么回事。
    也明白了途中突遇的袭击拦截是怎么回事,既是为了给他制造危机感急急忙忙赶回来,也是为了留有时间给纵火者报信,获悉他来了,纵火者才会开始放火。
    人家的目的不是为了把树巢给彻底焚毁,火放早了没用,会把人家想要得到的东西也给毁了。
    他回来见到大火时,立马就两个念头,首先是担心东西会被火给烧了,其次是担心东西丢了,有人想纵火烧毁现场以掩饰东西的被盗。
    导致他仓促之下上了当,主动把人家找不到的东西帮人家找了出来。
    一切都设计的恰到好处,而且是真敢做、真敢玩,一看就是久经此道的老手,举重若轻的轻巧玩弄于他,他心中的懊悔和愤怒无以言表,很想看看身后到底是谁。
    人就在他身后,可他看不到,只看到几道点燃的火光弹出,又点燃了之前焚烧过的几处着火点,再施法辅以风势,呼呼火光迅速燎原般复燃。
    之前火烧过的焦炭部位高温还在,太好复燃了,整个树巢的火势再次燃起,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看到了烟雾火光中晃动的人影消失在他身后。
    说时慢,其实火灭又复燃的时间间隔是很短的。
    树巢外的惊呼声再起。
    招呼族人处理现场的阿落公大惊,也察觉到了不对,他顾不了可能的危险,迅速闪身闯过大火封锁的洞口,闯入了树厅内,在弥漫烟雾中连连大喊,“族长,族长……”
    很快,他看到了烟雾中站立不动的凤金旗,上前再喊,“族长,你……”察觉到异常,赶紧上手,发现了族长受制,大为震惊,一点交手动静都没听到,何人能悄无声息的制住族长?
    庆幸的是,族长并未受什么伤。
    不幸的是,就在他要解开凤金旗身上禁制时,轰隆震响,地动山摇般晃荡,视线里的东西倾斜,他赶紧施法护住了凤金旗。
    远远眺望树巢的人吓了一跳,庾庆等人惊的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满脸的难以置信。
    凤头岭上火光四射,那棵古老的大树拦腰炸断,众人眼睁睁看着倾覆倒下。
    相当震惊的赤兰阁主和药屠已经顾不上凤族的约束禁令,纷纷闪身过去了一看究竟。
    至于大树下的人,火光炸开中,抱头的抱头,遮脸的遮脸,大树倾倒方向的人纷纷闪开逃避,烟雾滚滚的凤头岭上乱成了一团。
    炸开的火光中,很快又冲出一条人影,浮空而立,正是脱身而出后怒目四周的凤金旗。
    见到空中的药屠和赤兰阁主,他立刻闪身冲到了两人跟前,怒声道:“可有看到什么人跑出去?”
    傻子也能看出这是有人在捣乱,刚才炸断大树的动静分明是武力强行轰断的动静,凤金旗自己怎么可能这样做,药屠连忙摆手道:“不是我们干的,我们两个也是被这动静惊过来的。”
    赤兰阁主也点头道:“现场应该有人证看到的。”
    殊不知凤金旗压根就没怀疑过这两人,是这两人自作多情了,凤金旗很清楚,这两人压根没有之前那人制住自己的实力,再次怒道:“我在问你们有没有看到什么人跑出去,往哪跑了。”
    两人相视一眼,赤兰阁主皱眉道:“这烟雾滚滚,加上火光四射大爆炸的,现场乱哄哄一片,一时间哪看得清是凤族的人还是外人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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