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胸腹恍如要撕裂一般,有种想把五脏六腑都给吐出来的感觉,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艰难痛苦,似令自己处在濒死的边缘,剩下的清醒意识在恐惧,在恐怖的死亡边缘挣扎。
    偷袭之下,一击得手的庾庆扑将过来,膝盖一个曲击,将龙行云顶撞在地下后,立马一顿乱拳照着龙行云脸面狠砸,嘴里同时还一顿骂骂咧咧,“王八蛋,老子让你阴魂不散。王八蛋,害老子欠一屁股债。王八蛋,让你想杀老子……”
    一顿疯狂发泄似的乱拳暴揍。
    以前是不敢招惹这位,见到了都想躲着,现在既然已经动手了,那就没什么好客气的,少打几下也讨不了人家的好。
    没办法,庾大掌门一看到这位少阁主就火大,也可谓是被这位少阁主给害惨了。
    当初去小云间发财,那绝对也算是玩命了,好不容易弄了点东西出来售卖,结果被这位少阁主给砸了场子,搞的欠了一屁股债。如果不是背负了一身的债,他师兄弟三个哪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不至于染上那未知的隐疾,更不用每天都为自己能活多久而担忧。
    一想到这个,他又忍不住狠狠多揍了几拳。
    然而有些东西很现实,再多的怨愤也得面对现实,人家身边的那位高手随时会回来,此时由不得自己任性。
    多揍了几拳后,他不得不飞快收敛了自己的撒野之心,一剑铡在龙行云的脖子上防范,一手迅速施法检查龙行云的妖体,找准经脉走向后,迅速在其身上下了禁制,钳制住了龙行云的一身修为。
    之后一把抓出了“大头”,对着给了句,“去找老七、老九。”
    挥手一扬,被扔到空中的“大头”立刻振翅而去,小小身影快速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被打的迷迷瞪瞪的龙行云刚“懒洋洋”睁开迷离双眼,咣!庾庆又照他脸上扫了一拳,之后才一把将其给扯了起来。
    海面上,踏波四处搜寻的银山河正皱着眉头满脸疑惑,自己全速而来,竟然也未能看到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忽然,他猛然偏头,看向了明晃晃的紫澜岛,刚才似乎、隐约听到岛上有一点异常声响传来,有点像是打斗动静。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过,他脸色骤然剧变,目光一扫涟漪未消的海面,意识到了什么,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瞬间,人若孤鸿破空而去,急速飞掠向了紫澜岛。
    岛上的庾庆听到破风声,扭头瞥向夜空,面泛冷厉,一手掐着龙行云的脖子如拎小鸡似的,将其提转了面对,同时另一手上的剑锋毫不犹豫地侧刺进了龙行云的腰肋之内,鲜血开始顺着剑锋渗出。
    “嗯。”龙行云一声痛苦闷哼,被放血后,体内的紊乱冲撞反倒有些舒缓,反倒睁眼清醒了不少。
    “住手!”凌空飞来的银山河当空喊停,因见到了剑下性命之忧。
    庾庆一声反喝,“你靠近试试!”
    银山河强行施法遏阻自己身形去势的抛物线,凌空翻转,中断似的落地,与这边保持了数丈的距离,冷目盯着被打成了猪头似的龙行云,不过此时他最担心的是那支扎进了龙行云体内的剑锋,外伤倒是其次的。
    庾庆怕他出手,再次警告,“他妖体心窝,与我剑锋只有米粒之距,你想要他性命,可以靠近试试,看看是你快,还是我剑快。”
    之前施法查探,已经找到了龙行云的致命部位隐藏在哪,剑锋抵在了龙行云的心脏上。
    “我不靠近便是。”银山河给出了承诺,同时紧绷着脸颊反问:“你是什么人?你可知你挟持的是什么人?”
    庾庆冷笑,“何必明知故问,都这样了,装糊涂还有意思吗?”
    银山河确实是明知故问,尽管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但还是得继续装糊涂,“我确实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咱们应该无冤无仇,咱们以前见过吗?”
    庾庆当即晃悠手中的龙行云,“龙少阁主,咱们又见面了,要不你来介绍一下?”
    已清醒不少的龙行云却怒了,咬牙切齿道:“阿士衡,你有种杀了我!”
    庾庆嘿嘿,耍横道:“你当老子不敢?”
    这时,南竹和牧傲铁也急匆匆赶回来了,见老十五已经得手,两人可谓是又惊又喜,没想到老十五还真的成功了,一颗心落了地之余,又涌起了另一股紧张。
    好在两人这几年也算是见识了一些大场面的,倒也不怯场,双双拔剑在手,护在了庾庆的左右。
    一听恐吓,银山河忙沉声警告,“原来你就是阿士衡,不要乱来,你既知他是谁,可知杀了他的后果?”
    庾庆朝龙行云脸颊呸了口唾沫,“后果个屁,你们都跑来追杀了,我都已经豁出去了这样干了,你说我知不知道后果?是你们把我逼得没了退路,我没办法,只能是跟你们玉石俱焚!”
    银山河喊住:“误会!巧遇而已,哪来的什么追杀,这肯定是误会。”
    这就是他之前装糊涂的目的,想解释为误会。
    庾庆左右瞅了瞅两位师兄,皮笑肉不笑道:“这是觉得我们好骗,在把我们当傻子糊弄。”
    南竹当即朝对方喂了声,“白头佬,你们少阁主能落在我们手里,你觉得我们傻吗?”
    银山河立马冷眼盯去,高手气势确实不一般,南竹顿被他看的有些心虚,目光下意识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庾庆也接了老七给对方取的外号,“白头佬,冥海上你们一路尾随跟踪,当我不知道?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你们若不想杀我,这位少阁主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落在我的手上,瞎扯下去没意义,准备给他收尸吧。”
    见糊弄不过去,龙行云再也憋不住了,“银叔,不要管我,杀了他,杀了他!”
    有不堪屈辱的狂暴,然却身不由己,一身修为受制,整个被控制的死死的。
    银山河却紧张了,忙抬手对庾庆示意,“不要冲动,你是读书人,打打杀杀有辱斯文,我向来也敬重读书人,我们都是讲道理的人,有什么话都可以好好说。”
    真的是想极力稳住对方,生怕对方冲动,赤兰阁主把儿子交给他来看护,真要给弄死了的话,他真没办法交代。
    庾庆呸道:“少给我戴高帽子,读书人算个屁!”
    银山河一怔,本以为那是对方引以为傲的成就,没想到对方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而庾庆又晃了晃龙行云的脖子,“王八蛋,我就想不明白了,老子跟你无冤无仇,你他妈素不相识就能追杀我追杀到小云间去,又跑到幽角埠砸我场子,害我欠一屁股债,我也一直忍着,不跟你计较,连句声都不吭,你居然还能追杀到这里来,脑子有病吧?今天老子若不弄死你,我都没办法给自己小命一个交代了。”
    银山河再次喝道:“不要乱来!”
    想努力斜眼身后人的龙行云亦怒道:“你也就只配干点偷偷摸摸的事,你这种小杂碎也就只敢搞点偷袭,有本事放了我,有本事与我正面单挑,看我能不能把你给打成一堆臭杂碎,没用的废物!”
    庾庆不怒反笑,乐了,“就你?天下人谁不知道你龙行云还没断奶?谁不知道你就那点赖在你娘怀里吃奶的劲?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离了你娘,你算个屁!离了赤兰阁相关的势力,你早就不知道被人搞死多少回了。
    天下人尽皆知的事情,你怎还好意思觉得自己很有本事的样子?你怎还好意思觉得人家是怕你?龙行云,赤兰阁的少阁主,看来你是真不知道天下人是怎么看你的呀,你还能不能要点脸?
    就我这点伎俩,换了任何人我都偷袭不了,也抓不住,只要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那紫茅草被人动过手脚,也就堪堪能收拾收拾你这种仗势欺人、没了势便成傻鸟的二货了。
    我凭自己本事抓的你,你居然能觉得我没用,反倒觉得狐假虎威仗势欺人的自己有本事?你不觉得可笑吗?你觉得你配跟我单挑吗?我告诉你,等你哪天断了奶,有种单独靠自己跟我面对面时,老子随时接受你的单挑挑战!
    话又说回来,你这种废物这辈子大概也不可能断奶了!
    龙行云,你如果还是个男人,就靠自己,别再让天下人当笑话而不自知了,奶凶奶凶的吓唬谁呢?我都为你臊得慌!”
    这番话,还有“奶凶”的字眼,可谓当场将龙行云气了个脸红脖子粗,想骂回去,然而庾庆掐住他脖子的手却发了暗力,让他骂不出来,只能乖乖被骂,硬生生承受这一番凌辱。
    这一顿嘲讽,令银山河脸颊一顿抽搐,但也让他放心了不少,只是少阁主从小到大哪听过这样刻骨铭心的羞辱,担心龙行云会被气死,不愿庾庆再说下去,赶紧沉声道:“阿士衡,我想你也不愿找死,否则你也不会在这里啰嗦,有什么条件都可以谈,犯不着扯远了。”
    庾庆又是一顿皮笑肉不笑,“条件?好,你非要谈条件,那我就跟你谈谈条件,我只怕你做不到。”
    银山河:“你不说,怎知我做不到?”
    庾庆朝手上的龙行云努了努嘴,“想要他活命也行,一命换一命,你把青牙抓来给我,我就把这位少阁主给你!海市头号地头蛇的实力不弱,你行吗?”
    第525章 我要活的
    此话一出,别说对面的银山河愣住了,就连被他捉在手中的龙行云也忘了生气,愣了神。
    殊不知,这才是庾庆费尽心思抓龙行云的目的,就是冲青牙去的。
    他也是没办法,自己单独冲青牙去的话,既打不赢人家,也没人家的势大,想在海市这一带跟青牙掰手腕,他还不够格,尤其是在这地方,想拿下青牙基本上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
    哪怕青牙断了条腿,哪怕他们师兄弟三人联手,也很难匹敌,修为境界差距太大了。
    跟胡尤丽住了那么久多少听说了一些青牙在海市的传奇事迹,当年那真是凭一双拳头在海市这鱼龙混杂之地打出来的人物,绝非徒有虚名的吓唬人的摆设。
    某种程度上,对海市的普通人来说,青牙是那种能止小儿啼哭的角色。
    连镇海司的一般人物都不太敢过分招惹青牙。
    他自己没本事抓,可他这回又实在是想对青牙下手,那怎么办?
    眼前的条件数遍,可堪青牙对手的恐怕也只有这位白头佬了,但这位怎么可能帮这种忙,于是他对龙行云这个有份量的“软柿子”下手了,才弄出了这般局面。
    “抓青牙?”银山河有些不敢确信地问了声。
    庾庆点头,“怎么,不敢?”
    对银山河来说,他还真没太把青牙给放在眼里,所以不存在什么敢不敢的问题,关键在于他不明白对方什么用意,担心又掉进什么坑里。
    他们这种老江湖,警惕性很高,防范意识也很强,因而反问道:“我敢不敢是我的事,你为何要抓青牙?”
    庾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追到这的,我把青牙他当兄弟,他表面与我称兄道弟,却在背后出卖我,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咽不下这口气!”
    对于这个说法,银山河将信将疑,“就为这个?我抓他来,你就能放了我们少阁主?”
    龙行云闻言顿鼻腔“嗯嗯”了起来,气头上的他显然是不愿意自己这边向庾庆服软的。
    然庾庆却掐了他脖子不让他插嘴,“前辈说的未免也太轻飘了,我若这般轻易放了龙少,岂不是找死?只怕他回过头来就要杀我。抓青牙不是先决条件,先决条件是你们赤兰阁和你们少阁主愿意与我化干戈为玉帛,保证今后不再报复于我,也不再为难于我,我才能放人。”
    银山河哦了声,反问:“我出言保证,你就能信?”
    庾庆:“前辈若能出言保证,我自然就能相信,不过得要有个说法。”
    银山河:“说法?什么说法?”
    庾庆:“前辈要拿赤兰阁阁主的清白起誓,若今后再为难于我,就说明赤兰阁阁主的人品有问题,清白也定有瑕疵。”
    一听这话,银山河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外面传言阁主是千流山大圣情妇的事,他又不是没听说过。
    龙行云情绪也瞬间激动了起来,鼻腔里“嗯嗯嗯”个不停,看向银山河的双眼似乎在充血,拿他母亲的清白来作保,他万分难以答应,恨不得跟庾庆同归于尽。
    南竹和牧傲铁却是忍不住隔着人互相看了眼,南竹嘴角更是干笑着咧开了一道口子,发现老十五这办法有够刁的,真用赤兰阁阁主那娘们的清白发了誓的话,想必她的儿子和她的白头佬手下都不太可能违背誓言。
    他现在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担忧纯属多余,老十五的手法确实清奇淡雅。
    银山河阴着脸冷冷凝视了庾庆好一阵后,慢慢伸手腰间,拔出了腰带上的烟杆。
    此举立刻惊的庾庆往龙行云身后躲了躲,尽量让龙行云的身子挡住自己。南竹和牧傲铁则几乎是齐刷刷上前一步挡着,不给对方抢夺救人的机会。
    “不用紧张,事关阁主清誉,拿阁主清白咒誓不是小事,容我抽口烟仔细想想。”
    银山河淡淡宽慰一句,往烟锅里装了烟丝,点燃后一阵吞云吐雾。
    见是这般,师兄弟三人才略放心一些,倒也没有连考虑的时间都不给对方。
    反倒是龙行云见状目光微闪,与银山河的目光碰了碰后,更加明确了些什么,嘴角泛起微微一抹冷意,他本人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吧嗒着旱烟的银山河来回踱步,似乎陷入了深深思考当中。
    庾庆三人却不敢放松警惕,时刻根据对方走动的站位调整方向,避免背对被偷袭。
    烟枪里吧嗒出的阵阵烟气渐渐扩散,随着银山河的不断兜圈走动,慢慢扩散的烟气似一张无形的大网,不知不觉笼罩向了师兄弟三人。
    “笛笛笛……”
    此时正在南竹身上的“大头”,突然发出一阵激烈的铿锵鸣叫,在这安静地方颇给人惊心动魄感,振聋发聩。
    师兄弟三人皆是一怔,旋即皆脸色大变,皆盯向了吞云吐雾的银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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