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仁心,我只做了分内之事。要不要去买药,你自己思量。”洛之蘅一脸无所谓。
    青年瞧着那人痛苦的神情,咬咬牙:“他若是有丝毫不妥,即便是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又恶狠狠地问,“还差什么药?”
    洛之蘅顺从被他绑住一只手,平静地说出几味药材:“……还有一味平夏,用作药引。”
    “知道了。”青年将她的手和床柱绑成死结,搜罗走房中所有的利器,确认洛之蘅无法逃脱后,锁好门飞奔出去。
    *
    太子知道洛之蘅不见,已经是将近黄昏之时。
    半雪忙完手里的事,见洛之蘅未归,便提着食盒去章太医去找她。
    因郡主和太子保证了要好生用膳,这些时日半雪日日监督,正是兴头上。
    谁知到了章太医那里,才知道洛之蘅压根没有过来。
    她下意识觉得事情大条了。
    不敢隐瞒,赶紧去府衙找了林疏寒。
    林疏寒一面派人通知太子,一面派人暗中搜寻。
    太子飞马赶来,神情冷肃地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冷着眉眼,说话时都自带一股威压。
    见他动了怒,衙中人皆噤若寒蝉。
    林疏寒禀报道:“尚不知小郡主不见是何人所为,担心打草惊蛇,臣只派了人暗中搜寻打听,目前尚无消息。”
    半雪第一次见太子露出这幅神情,吓得没敢出声。听到林疏寒开口后,终于回过神,匆匆道:“郡主离开时走得是大街,有百姓瞧见她,说她是跟着一个青年模样的人离开的。奴婢已经找了相熟的人打听。”
    “加派人手!”太子强压着情绪,闭了闭眼道,“平川无人知道她的身份,绑架一个手无寸铁的平头百姓必有所谋。”又看向半雪,“她今日单独出门是做什么去的?”
    “说是要去请教老太医几处疑点,顺便送些药材。”
    药。
    太子沉声对冬凌吩咐:“派人去城中的医馆,看今日都有哪些生面孔来买药。”
    “是!”冬凌领命,忙去办事。
    太子在府衙中度日如年。
    线索没有传回之前,他甚至只能坐以待毙,生怕无头苍蝇似地乱转,到确切的消息出现时没人能及时找到他传话。
    “殿下,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冷静。”林疏寒理智地提醒他。
    太子深知他说得有理,但知道是一回事,能否做到又是另一回事。这种情况,他怎么冷静得下来?
    太子只觉自己一颗心被放在油锅上烹烤,几欲窒息。
    他捏紧杯盏,狠狠灌了盏冷茶。
    两柱香燃尽,静谧的夜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有消息了!”冬凌人未到声先至。
    太子猛地起身,三步并作两步疾步冲出厅堂。
    冬凌匆匆道:“和春堂的大夫说,下午有人来买药,止血镇定的药偏偏加了一位活血的药引,更重要的是,那人把‘半夏’记成了‘平夏’。多事之秋,大夫没敢做声,见到咱们在找人才把这桩事说出来。”
    半雪急切道:“一定是郡主!”
    太子拔步就走:“搜!”
    *
    洛之蘅被劫走是为了给人治伤,带着伤员一定没办法出城。
    有了线索,士兵化整为零,在城内挨家挨户地排查。
    排查的动静不小,本就躲藏的青年人几乎是立刻就嗅到了不对。
    他鹰隼似的目光立时锁住洛之蘅,揪住她的衣领恶狠狠道:“是不是你耍的花样?!”
    洛之蘅心中慌乱,面上若无其事地和他周旋:“你一直盯着,我能耍什么花样?”
    “最好没有!”青年信手甩开她,抱起榻上的伤者想要离开,谁料一动,那人本已缝合好的伤口登时又裂开。
    即便是洛之蘅不说,青年也知道,若要他活命,只能静养,不能颠簸。
    可偏偏这个时候,不离开就只能束手就擒。
    青年急得团团转,一不做二不休,正要不管不顾地带着两人离开时,突然听到兵甲之声。
    *
    太子飞马在院落前停下,兵士训练有素地将院落团团围住。
    太子当先下马,一脚踹开本就摇摇欲坠的大门。
    一抬眼,正见到洛之蘅被人扣着肩膀,尖锐的匕首正对准她的脖颈,抵在皮肤上。
    “不许上前!”青年用力握紧匕首,“不然我杀了她!”
    太子投鼠忌器,猛地顿住脚。
    火把将这里照得如同白昼,她颈间渗出的血丝红得刺眼。
    太子握紧手中的长剑,沉声道:“放了她。”
    “先送我们出城。”青年与他周旋,“等出了城,我自然将她还给你。”
    “你没资格同孤谈条件。”太子冷声道。
    “她在我手里,你若不放我们离开,我便要了她的命!”青年色厉内荏。
    太子负在身后的手握紧又松开:“你以为你因何有命站在这里?”
    太子不敢分出丝毫视线去看洛之蘅,生怕看她一眼,便失去所有的镇定和理智。
    “放了她。”他克制道,“孤饶你一命。”
    青年扣着洛之蘅的肩膀,似在权衡。
    太子悄悄打了个手势,冬凌意会,悄无声息地退出院落。
    “阿兄。”因脖颈被匕首抵着,洛之蘅的声音有些发虚,“放他们走。”
    太子皱眉看向她。
    洛之蘅镇定道:“我可以和他们出城。”
    太子定定看她片刻,吩咐人去准备马车。
    青年挟持着洛之蘅退入屋内,再出来时,他胸前绑了位昏迷不醒的人。前有洛之蘅,后有青年,那位昏迷的人被护得严丝合缝。
    匕首抵在颈间,青年推着洛之蘅进一步,太子便慢慢地退一步。
    周遭静得发慌。
    每走一步,都犹如鼓槌重重击下,震得心口狂跳。
    洛之蘅从容不迫地迈着步子,行走间,右手缓缓地覆上左手手腕,尾指轻轻地翘了下。
    到马车前,青年后退着缓步登上马车,将昏迷的人安顿在车厢中,正要如下午一般绑住洛之蘅,忽然听到她一声急促地“阿兄!”紧接着便感到一枚细小的银针刺破衣衫没入腰侧。
    “你——”
    青年不妨最后竟毁在了她手里,难以置信地看着洛之蘅。正要摸出匕首,车厢外的太子默契十足,已然破开车厢将人安稳地护在怀里。
    冬凌带着人紧随其后,将失去力气的青年和昏迷之人一道控制住。
    洛之蘅被太子紧紧扣在怀中,清晰地感受到他几乎要冲出胸腔的急促心跳。
    她稳了稳心绪,抬起手臂,犹豫了下,慢慢拍向他的肩背。
    “我没——”
    刚一出声,便感到太子更用力地搂住她。
    “洛之蘅,”太子语调颤抖,声含后怕,“你快把我吓死了……”
    第61章
    夜色寂寂,洛之蘅跟着太子回到府衙,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便被等候已久的女医请进客房。
    这幅架势看得人心中惴惴,洛之蘅下意识婉拒:“我自己就是大夫,不用——”
    话还没说完,人就被半雪推向客房。
    洛之蘅:“……”
    半雪边推边嘟囔道:“医者难自医,郡主受苦了,还是赶紧让女医检查一番。”
    太子作壁上观,没有要施以援手的意思,只是道:“我在外面等你。”
    洛之蘅无奈,只好由着她们的意。
    屋内四周点着蜡,将一方天地照得如同白昼。
    洛之蘅的衣衫尽褪,所有的痕迹都无处遁形。
    她自幼养得娇,皮肤细白柔嫩,宛如上好的玉脂,吹弹可破。哪怕是在平川奔波了将近一月,也没什么损害。
    可仅仅是一天,细嫩的肌肤上就撞出了诸多痕迹,更别提颈间被利刃刺破的伤口。
    半雪没忍住,眸中一下子就漫开水雾:“郡主……”
    “只是被推搡撞出的皮肉伤,看着厉害而已。”洛之蘅莞尔安慰她,“那刺客要靠我救人,对我还算客气。”
    “这如果算是客气的话,”半雪吸吸鼻子,“那我明日也要对他一尽地主之谊。”
    洛之蘅失笑。
    女医将洛之蘅上上下下检查一番,确认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后,开始给她的伤处上药。
    处理完伤势,半雪服侍洛之蘅穿衣。
    女医将伤药留下,细细叮嘱好半雪如何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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