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等他下了电梯才走进去。
    他好奇的又回头看了孟真一眼,孟真却没有看他,按了一下关闭电梯的按钮。
    这个学校里的亚裔他全都认识,却从来没有见过她,非常漂亮的东方面孔,像爷爷收藏那些古画里的美人。
    西蒙快步迎上母亲盖雅,好奇的问她,刚才的东方女孩是谁,新来学校的?
    盖雅告诉他:“她不是学生,是华国来的老板。”
    西蒙很惊讶:“她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
    “确实。”盖雅耸耸肩说:“但她刚刚和校长谈了建造两家研究所。”
    西蒙吃惊的合不拢嘴,好半天才说:“护工打来电话说,有一位国外来的僧人今天去见了爷爷,说送给他一卷佛经,我也听不太懂。”
    “僧人?佛经?”盖雅以为又是什么卖古董骗钱的,发脾气道:“我不是说不要放任何人随便进家里吗?尤其是外国人。”
    西蒙无奈:“是爷爷非要见的,你知道他痴迷这些,就像你痴迷毒理学。”
    那怎么能一样!
    盖雅不能理解这种信仰。
    ----
    下了楼,孟真看见肯尼坐在长椅上边喝咖啡边晒太阳,他瓷白的肌肤被晒的微微发红,看见孟真走过来眯眼对她笑着说:“我好像看到了你在学校里的样子,那么年轻,充满了希望。”
    孟真戴上了墨镜问他:“那你更喜欢哪个我?”
    晚宴上、谈生意时、校园里……
    肯尼站起身,认真和她说:“你不该问出这样的问题,每个你都非常动人。”
    孟真不得不承认,沙俄人讲起话来就像说情话。
    他们一起离开曼耳大学。
    车子一路开向首相的私人会馆。
    肯尼上将这趟来也不全是为了孟真,他是随同沙俄大使前来参加国际会议的,正好送孟真去参加宴会。
    他只把孟真送到了会馆门外,这趟宴会是首相私人的宴会,他并不在受邀名单。
    “需要我晚点来接你吗?”肯尼问她,“我非常乐意为你服务。”
    孟真和他贴面礼告别,“如果需要我会打给你的。”
    肯尼笑了,“随时待命。”
    孟真带着邀请函进了会所,刚把邀请函递过去,里面就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孟真?”是一位年纪四五十岁的曼耳女士,她身材微胖,穿着西服和裙子,热情的过来拥抱了她:“我一眼就认出来你了,天啊,你和你母亲长的真像。”
    孟真也认出来她了,她就是舅舅说的那位银行董事露西亚,舅舅说过露西亚算是外公一手栽培,选定的下一任董事。
    原来露西亚见过母亲。
    孟真还没有适应露西亚的热情,露西亚拉着她的手激动的说:“你母亲那时候和你一样大,来曼耳度假时会给我带粤洲特产,她很腼腆害羞,你外公非常宠爱她……”
    露西亚说着说着有些难过:“你母亲去世的时候你外公辞去了所有职务,之后很少跟我们联系,他去世的时候我很抱歉没有赶去。”之后大感染开始,银行也岌岌可危,她支撑着银行度过大感染就彻底错过了去一趟云京。
    “不,您不用抱歉。”孟真回握住了她的手,“外公……他病的太久了,他不希望从前的朋友看到他那个样子。”
    露西亚眼眶发红的又抱了她:“能够见到你长这么大真好,你外公一定很开心你能这么出色。”她缓和了情绪,拉着孟真进去,对她说:“我该代表曼耳感谢你和英克。”
    孟真被她带进去,她很热情的把她介绍给宴会上的其他人,怕她紧张还特意安排她坐在自己身旁。
    在宴会开始时,首相才来。
    露西亚低声对她说:“哦,没有不迟到的首相,别紧张他说什么你微笑就好,反正不过是为了募捐,这个党派需要募捐,那个党派需要募捐。”
    孟真心中还是惊讶的,她知道曼耳人爱吐槽自己的首相,没想到这话都可以讲。
    首相很快就看见了她,笑着和她握手,客套的感谢英克对曼耳的捐助,又问孟真这趟来是私人行程,还是为了英克。
    孟真说:“私人行程,除了拜会您和一位教授,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首相等着她继续说。
    她笑着说:“我爷爷喜欢佛学,我这趟来想替他买下那尊闻名已久的金佛。”
    首相随后笑起来,“金佛?你也是为了金佛?”他说:“华国的陆朝部长也来了,今天也要和我谈金佛归还的事,只可惜这还是要看李家人自己的意思,这是他们的私有物。”
    最好是。
    “是吗?”孟真耸耸肩说:“那我只能去和李老先生谈了。”
    -----
    李丹是下午五点多从李先生家里离开,正好遇上了回来的盖雅。
    她看见穿着僧袍的李丹,很是不高兴,又看见李章年坐在轮椅里哭,立刻就要赶走李丹,要报警。
    李丹没有说话,带着他的小沙弥朝李章年合掌作揖,转身离开。
    李章年听着盖雅在用英文驱赶李丹,在威胁要报警抓走李丹这个骗子,他满脸泪痕手指发抖的恼怒喊道:“够了!闭嘴!这还是我的家!是我请他进来的!”
    李丹没有停下脚步依旧往外走。
    小沙弥回头看了一眼,小声说:“阿弥,那位李老先生好像在叫你。”
    是的,李章年在叫他,请求他留下来。
    但李丹没有回头,也没有停留,背后闹哄哄的吵闹声他都不理,跨出了李章年的宅子。
    这栋宅子是李章年建的,仿华国以前的老宅子建造的,连门口的门也是黑色大木门。
    可这么一栋宅子在这样的曼耳建造、异国他乡显得格格不入,像个孤独的异类。
    所以他把那卷佛经给李章年,他打开看到就哭了。
    那卷佛经是孟舒云给他的,佛经出自李章年祖籍的一座庙里,上面有很多人的签名,大都是那个时期在庙中捐款供奉的人。
    这其中有李章年的爷爷、伯伯、叔叔,还有他的父亲、母亲。
    人越老越想要落叶归根,更何况李章年的儿子去世后,这个家里连说普通话、家乡话的人也没有了。
    曼耳的夕阳红彤彤的烧着半片天。
    李丹想起了李红秀,她在甸海也是这样吧,听不懂甸海话,没有一个认识的,她是多么的孤独。
    回到酒店天已经黑了。
    李丹坐在房间里,没来由很想孟真,这个地方也让他觉得孤单,哪怕酒店里住着许多他的弟子,可没有一个人像孟真一样,好像很明白他。
    他洗了个澡,又坐下,拿起手机给孟真发了个微信:[飞机上那首音乐是什么名字?]
    李丹:[可以告诉我吗?]
    等了几分钟,孟真没有回他。
    或许她还在晚宴上忙着。
    李丹正要收起手机,突然听见酒店外在播放音乐,整栋酒店的播放系统都在播放着一首轻柔的音乐。
    他起身慢慢走到门边,仔细去听,不正是那首飞机上孟真给他听的音乐吗?
    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低头看见了孟真的回复:[speak softly love.]
    他不懂英文,点了翻译,看见这首音乐的名字叫——《温柔的倾述》。
    第58章
    ◎天鹅绒一般柔软的夜◎
    李丹开门走了出去, 酒店里很安静,他的弟子做完晚课早早就各自休息了,整个酒店仿佛只有他醒着。
    音乐静静的环绕在酒店里,他的对面可以看见酒店中心的巨大水晶鱼缸, 十几层楼高的巨大鱼缸闪烁着蓝盈盈的光, 彩色的鱼在光中游荡。
    他就那么静静站在玻璃楼梯旁, 静静听着音乐。
    他从前不停音乐,更不懂欣赏音乐,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首音乐让他觉得温柔又悲伤, 像蓝盈盈的水包裹他。
    酒店里一遍一遍的重复放着,是孟真让他们播放的对吗?
    他闭上了眼, 让音乐包裹。
    直到他听见了电梯“叮”的响了一声,他睁开眼侧头看过去, 看见昏暗廊灯下站在电梯里的孟真。
    她今天这身格外正式, 白色衬衫黑色包臀裙, 下面是薄薄的黑色丝袜和黑色高跟鞋, 黑发低低扎在肩后,两粒珍珠坠在她的耳垂上。
    她从电梯里看向他,微微笑了一下,就像知道他会站在这里一样。
    静静的走廊里响着她鞋跟踏在地面的声音,每一下都在朝他靠近。
    李丹站在那里像在做梦, 她停在了他眼前, 李丹发现她的嘴唇很红,却不是口红, 是她喝了酒之后的红, 她的眼尾也微微飞红。
    “你喝酒了?”李丹记得, 她的哥哥希望她尽量少喝酒。
    可她看起来很开心, 扶在玻璃围栏上笑着问他:“你要喝吗阿弥?”
    昏昏的蓝色灯光下,她眼波流转。
    不知道为什么,她叫他阿弥,会让李丹觉得心悸。
    他没有办法拒绝她,她就像酒后带来的晕眩快乐一样,会上|瘾着迷。
    他点了一下头。
    孟真就笑着走进了他的房间里。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走廊里的灯照进去,李丹回过头看见她跪坐在地毯上拉开了桌子下的小酒柜,蓝色的光照亮她的脸,她从里面拎出了一瓶又一瓶的酒,对他招手:“进来。”
    李丹走了进去,她又说:“关门,别让我哥哥发现了。”
    像是他们在干一件偷偷摸摸的事。
    李丹将门在身后轻轻关上,却没有锁,他觉得这样和她待在一起锁上门不好,他又伸手开了灯,让房间亮堂起来。
    可亮光让孟真眯了眯眼,晃到她了。
    李丹又把大灯关上,换上了昏暗柔和的壁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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