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可没有这个意思,你可别给我戴高帽,我承受不起。”顿了顿,常曦接着道,“你可以把解四老爷请来,我们当面锣对面鼓地说个清楚明白,是非曲直自在人心。”
    一说要请解四老爷,秦氏不禁抿紧唇,她现在最不待见的就是丈夫解四老爷,别说去请了,就是他来了,她也会闭门不让进。
    常氏这么说肯定是故意在戳她的心,这女人心眼忒坏了,她现在是一眼都不想看到对方,如果硬撵常曦出府,她也不是做不到,但是这样一来,她跟解晋刚修和的关系就会重新破裂,公婆与丈夫不会任由自己这样行事的。
    头脑终于能冷静下来了,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尽量心平气和地道,“常氏,你之前不是想离开解府吗?我记得婆母那回说给你一千两银子送你离开,如今我也按这个标准,给你一千两银子让你离开,拿着银子,你走吧。”
    钟嬷嬷把一千两银票放在托盘上捧到常曦的面前。
    一千两银子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天价了,换在几个月前,常曦肯定拿钱走人,但现在,一千两银子在她这里已经没有吸引力了,她不可能为这么一点银子就折腰。
    常曦没看那一千两银票,而是直视秦氏,“夫人,都说世易时移,你怎么还在老黄历里出不来?”
    换言之,就是你这一千两银子,我看不上了,不会为此再出卖尊严。
    秦氏没想到常曦会不为所动,直到此刻,她方才醒悟过来,自己让常曦有机会发展了起来,所以如今才拿捏不住常曦,想明白这点后,瞬间,后悔开始啃噬她的心,真是悔不当初啊。
    她紧紧握着手中的帕子,咬牙切齿地道,“你要怎么样才肯离开解家?”
    常曦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听到的话,这会儿她重新踱回去,弯腰看向秦氏,看到她隐忍着怒气,她却瞬间笑了,“夫人,我要走也要走得体面,我的要求很简单,就是解家要打开大门送我出府。”
    秦氏闻言,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常曦,这女人是不是疯了?
    她斩钉截铁地道:“不可能。”
    她常氏是什么身份?配得上走解家的大门吗?
    常曦当然知道秦氏不会轻易答应这要求的,她也没想过一下子就能让秦氏妥协,反正现在着急的人不是她,秦氏现在看她不顺眼,那是一刻也容不下她在她眼前晃荡。
    再说,条件提出来了,她就等着别人还招。
    “夫人,你好好想想,我就先告退了。”说完,她点了点头,转身直接离开。
    秦氏顿时怒不可遏地将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看着常曦的背影恨不得戳出几个洞来。
    钟嬷嬷叹息一声,亲自蹲下来收拾地面。
    她是真真没想到有一天常曦会强势若此,再对比她刚入府时的情形,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自己那时候还在她面前拽得很,如今想想只觉得可笑。
    人家如今连夫人都敢拿捏了,自己一个下人又算得了什么?
    秦氏也冷静了下来,常曦这气人的话,她可不想独自一人承受,于是,她起身立即前往公婆的住处。
    解老太爷依旧避着不理事,容氏出面见儿媳妇。
    看到秦氏的脸色不太好,她就先皱了下眉,“又怎么了?”
    秦氏一看,就知道婆母这是对她有意见了,明明是解家对不起她,但她冲动刺下的那一簪,却反而成了解家挑她毛病,这么一想,她心里又开始不舒服了。
    容氏见秦氏不言语,知道她的性子又犯了,不过这回她没想惯着她,“晋哥儿的事就别提了,当日的事你也知晓了,就该知道要消停才是正道……”
    “我不是来说晋哥儿的事情的。”秦氏沉声道。
    容氏一愣,那是来说什么的?
    秦氏抬头看向婆母,“常氏是我给晋哥儿典回来的,这样出身的女人是配不上晋哥儿的,我也知道当初是我想左了,这不,我就想着总该要把这事给解决掉才好,不能给晋哥儿留下这麻烦,您说是不是?”
    “是该如此。”容氏一脸的赞同,她早有此意,只是碍着秦氏的心情,一直没有提,没想到秦氏自己想通了,这甚好,“好好地送人家出府,别落下了埋怨。”
    看在解晋的份上,就该好好地解决这典妻问题,再说若是将来这常氏跟解晋之间若有什么,他们没得罪常氏,日后也好相见。
    秦氏却道,“我们自是这么想的,毕竟大家都想体体面面的,可有些人她就是不识抬举,我当时就说还送她一千两银子出府,人家硬气不要……”
    容氏一听,心想坏了。
    “这个节骨眼,你送什么银子?这不是在折辱人吗?”
    她虽然不出府,但不代表着她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那个茶砖生意人家经营得红红火火的,并且听老二说还与原家那小子牵扯上,这可是长公主之子,可见这生意背后不简单,解晋有没有插一手她现在也不好说。
    自家老头子也说过,常氏这女人是做大事的料子,只要见风她就能长,一般人可没这本事。
    秦氏一愣,没想到婆母居然不赞同自己如此行事,“我没觉得我此举有何错处?相反,我这是在体贴她。”
    看到这儿媳妇还在嘴硬,容氏没好气地道,“我现在送你一千两银子让你和离,你干吗?”
    “婆母,你这是羞辱人。”秦氏立即怒道。
    容氏看她一脸怒意,这才道,“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觉得这是羞辱,焉知人家常氏不是这么想?”
    秦氏沉默了。
    容氏也没真想让秦氏钻牛角尖,于是道,“道理就是那个道理,你又怎知人家以后没有远大前程呢?我们没有必要做这个丑人,和和美美的把事给办了才是正经。”
    “我也是这么想的,”秦氏顺势道,“可你知道常氏提了什么要求吗?”
    容氏老眉一蹙,“什么要求?”
    “她要求打开解府的大门送她离开。”秦氏冷笑道,“这不是狮子大开口是什么?不管她将来会成什么,但这一刻她还没有资格让解家打开大门送她走。”
    这回轮到容氏沉默了,这要求过份了,也太不把解家看在眼里了。
    秦氏看到就连婆母也不高兴了,心里这才满意,巴不得容氏一声令下将常曦从解府扔出去,这样一来,谁也怪罪不到她的头上?
    容氏先是把儿媳妇给打发了,然后回去跟老丈夫把事给说了,随后恼道,“这常氏还是得敲打敲打才行。”
    解老太爷的反应却不如妻子那般气愤,“人家这是在找补当日失去的尊严。”
    “怎么?进我们解家的门庭就让她这么难受了?要不是我们解家,她能做出什么大事来?”容氏不高兴地道,“现在还没怎么着呢,就先把尾巴给翘起来,我看她也就这样了,将来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看看,你又来了,老说秦氏不稳重性子左,我看你也不遑多让。”解老太爷教训老妻,“你是站在女人的角度看问题,可常氏不是。”
    如果一个男子被人如此折辱,他发达后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补曾经失去的尊严,常氏此举就有点这个味道。
    容氏道,“那依你的意思,我们解家还真要如她所愿?”
    解老太爷也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让人去把在家的俩儿子都唤来。
    解二老爷和解四老爷来得很快,一进屋行礼坐下后,就听到老父亲问道,“你们怎么看常氏?”
    虽然不明白父亲此举是什么意思,但解四老爷道,“是难得的聪明人,所以引得晋哥儿对她有点意思。”
    解老太爷看了眼四儿子,这是从男女风月之情上看问题,不能说错,只能说着眼点还是那老一套,不过别小看这老一套,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也是解家要不要放低身段化解前尘的关键。
    解二老爷的看法却跟弟弟不同,“最近宜阳城各大茶商都在寻找一个叫约翰的洋鬼子,有传闻说他偷走了茶砖工艺的秘籍,引得各大茶商出动,可我却观察到跟茶砖工坊有合作的那四家茶商却是稳坐钓鱼台,人家姿态不变,你们说这里面是不是有猫腻?”
    “二哥,你想说什么?”解四老爷皱眉不解道。
    解二老爷看了眼弟弟,他一直读的是圣贤书,对生意上的事情例来不上心,可人活着最需要的是什么,是银子啊。
    就算是京城的皇帝老儿,他也免不了俗。
    对于解晋的身份,他虽然一直不问,但这么多年看下来,焉能不发现一点珠丝马迹?
    他又不是猪脑袋。
    第197章 以退为进
    解二老爷看向自家四弟,“我想说的是她的茶砖接下来会涨价。”
    这个势已经造了,就连他都听到了传闻,更遑论是其他的商家?茶砖的国内市场算是打开了,而且这个玩意儿真的善于储存,想想大宇朝的版图,她从中能赚到多少钱?
    解四老爷虽然不精通商道,但道理是一通百通的,这就说明常曦是赚钱的一把好手,想明白这点,他的眼睛一亮,猛地看向自家二哥。
    解二老爷看向反应过来的自家四弟,这才点了下头。
    解四老爷觉得心头火热,解晋想要拿回属于他的身份和位置,少不了要用到大量的金钱,虽然以解家为首的东南清贵士家都不会吝啬金钱,毕竟这是他们翻本的资本,但是没有人嫌钱多,再说经过废太子一事,这些东南清贵士族家底都不算丰厚,还要留下一定的银钱奉养族人,能拿出的钱财是有限的。
    所以常曦如此能赚钱,他们不应该放过才是。
    “常氏还是暂时留在府里吧,反正也不限制她出入的自由,送她出府一事暂时别提了。”
    解四老爷要留下这只下金蛋的母鸡,解二老爷不会反对,他走不了仕途,只能执掌家里的生意,实在是不太想把所有的家业都押在解晋的身上,谁知道会成功还是失败?
    因而他才会特别留意常曦,这个女子经商上的才能是毋庸置疑的,那多拉一个垫背的也是好的,至少自家的家业能保住一分算是一分。
    解老太爷对于俩儿子的禀性那是摸得一清二楚,他隐晦地看了眼耍了心机的二儿子,又看了眼欣喜的四儿子起身行礼匆匆离去的背影,老四未必不知道老二有私心,但既然有人可坑,又何必非要坑自家呢?
    对于当年把废太子的遗腹子抱回来害得全家人提心吊胆过日子,四儿子是心里有愧的,只是这么多年没有说出来罢了,况且做都做了,再说也没有必要,多一个知情者多一分危险。
    兄弟二人那是心照不宣。
    看到这一幕,他聪明地没有多说什么,活到这把年纪,凡事不用太较真,于是看了眼老二,“你也滚吧。”
    解二老爷恭敬地朝父亲行了一礼,转身出去了。
    解老夫人容氏从里屋踱出来,“他们兄弟齐心,你该放心才是,我们哪天死了也不用操心他们。”
    解老太爷抹了把脸,谁说不是呢?
    “晋哥儿真的能成事吗?”容氏低声问丈夫。
    解老太爷做了个“嘘”声的表情,小心隔墙有耳,然后同样小声地训斥妻子,“这话不要再问了,事已至此,你还琢磨这些事做甚?”
    养都养了,况且正是等着收成的时候,静观其变便是。
    容氏这才没有再说什么,解家现在只能进不能退了。
    解四老爷像阵风般卷进解晋的屋里,立即问道,“你知道常氏那茶砖生意做得有多大吗?”
    解晋自信件中抬起头来看向解四老爷,“父亲,那于常氏而言只是小打小闹。”
    解四老爷眼睛一亮,这么说来常曦接下来还有新的计划,“晋哥儿,你跟我说说。”
    解晋这才提及纺织机改革的事情,“如果这事做成,你说这利润比起茶砖又如何?”
    “自然非茶砖可比。”解四老爷一想就明白了,衣服是必须品,不穿不行,茶叶除了北边的草原地区之外,其实可喝可不喝,“那就更不能放常氏离开了,有我们解家在,也能更好的拿捏她……”
    解晋闻言,就靠在椅背上笑了起来,“父亲,此言差矣。”
    “怎么说?”解四老爷不明白解晋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要你给她一个名份?那也不是不行……”
    “非也。”解晋眯眼道,“想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可能吗?父亲,你可别拿看普通女人的眼光去看待常氏,人活到一定份上,就得给她她想要追求的东西。”
    解四老爷顿时沉默下来,想起第一次与常曦会面的情景,那会儿常氏信誓旦旦地表示她一定会离开解府,当时他将信将疑,再联想到今天父亲突然召见他们兄弟二人问起常氏,好端端的父亲提她做甚?
    那只有一个答案,常氏要出府了。
    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晋的肯定的答复,“母亲今儿见了她,应该是在这个问题上没有达成共识,她们之间有分歧。”
    “常氏要什么?”
    “从解家大门离开。”
    解四老爷闻言,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常氏所图果然与众不同,自家那个性子左得厉害的妻子肯定死活不答应,怪不得老爹出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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