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知只想与他多扯开几句,让他早点忘却方才的不快,“是呀,殿下每次说,让妾再?坚持一下,不都是骗妾的。”
    话说出来,才反应过来自个儿讲的是什么,登时两颊通红。
    她一吃瘪,萧弗就好笑地摇头。
    也就好似未再与她计较。转而捧着她脑后,慢手揉玩她梳起的髻发:“还冷吗?”
    一面挟制,一面垂问。
    知?知?以为终于可以穿整衣服了,忙不迭点点头。
    没想到男人手上力道忽一重,深邃狭长的眼一眯,“这样就不冷了。”
    一霎时就霸道地低头吻下。
    旋即,知?知?本就松松欲坠的茜红衣缎也被一扯再?扯……
    她须得双手撑在身后的书案上,才能勉强站着承受。
    也不知?是被那试探吓得心虚了,知?知?晕晕酥酥之中,竟还记得趁着机会抓皱了方才临摹的纸张。
    那些字,还是不要让殿下瞧见更好些。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
    鲜烈的两身红衣被铺垫在了案上,上好的缎子也皱得不像话了……
    他一亲她,她就知道他要干什么。可知知本以为,殿下怎么也会把她抱去榻上的,却没想到他越来越荒唐,竟架着她就地正法。
    整个人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如今再?脱了力,知?知?已是昏昏烧着,脑袋都运转不了了。
    萧弗却好似精神破足,搂着湿淋淋的她问:“会扎兔子灯吗?”
    香汗淋漓的身子又疲又烫,知?知?怔怔地想了想,努力揭开眼皮,答话:“会的。”
    她声气虚弱,腮面浮红,萧弗却只以为她是与往常一样,经不住折腾,没多想,“做一只,明早给我?。”
    他很快叫了水,简单洗了洗。其间?江天叩了门,隔着门道了声:“二表公子递了帖子。”
    萧弗神色一重,披了衣裳就要走。
    知?知?见他这般忙碌,好似有做不完的事等着他,加上人正难受,也就没好意思多问他,要兔子灯做什么。
    只是她上回扎兔子灯,零零碎碎地用了三四天才扎好呢。
    殿下这般急着要,她今夜怕是要挑灯赶工一整宿了。
    寝居的盥洗间内放了浴桶,丫鬟倒足了热水,知?知?缓过来些许,泡了进去,也不要人服侍。谁知?泡着泡着,自个儿沉沉地就睡了过去。
    等朝露拿来了新的换洗衣裳进来,就见她歪着头、皱着眉的不安睡容。
    朝露晃了好几下她的手臂才把她晃醒,嗔道:“得亏我?来的及时,再?泡下去人都要泡发了。”
    知?知?这会儿意识一片朦朦胧胧的,头也沉甸甸地抬不动,只嘴唇虚白地冲朝露笑了笑:“没想着会睡过去的。”
    朝露一边看她不大对劲,一边递了巾子。知?知?很快起身擦干了,又让朝露姐姐帮忙擦去了肩后的梅花。
    朝露看到那墨迹,震惊道:“殿下竟还有这种癖好?”
    知知窘迫地穿起衣服,便要回月在楼。
    虽说都在一个?院子里,从书?斋到月在楼委实没几步路。可朝露看了半天,终于还是拉住了她没让她再?走。
    知?知?正疑惑,朝露已伸手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瞬时惊道:“怎的这般烫?”
    这下子,朝露说什么都不让人动了,将知?知?按在椅子上:“殿下有事去忙了,差人唤了我?来照顾你,眼下大约已离府。你就在此歇着,我?去找个?医女来给你看看。”
    知?知?摇头起身:“不成的。殿下要我做一只兔子灯给他,明儿便要的,再?不去扎来不及了。”
    朝露好气又好笑地戳了戳她的额,“什么灯比身子还要紧?”
    知知道:“可是我答应了殿下。”
    有一件事她注定做不到了,这样的小事上就不要食言了罢?
    知?知?说着,黯黯垂着睫便往外走去,一副不让人拦的样子。
    朝露知?道她素日虽听?话,可一旦倔起来,那就和头牛似的拉不回了。
    也没了辙,替知?知?拢紧了衣衫,怕人受风,懊悔起没带那条斗篷来,只能搂着她一道走:“罢了,我?陪你回去,走快些别?冻着了。我另叫个丫头去请医女也就是了。”
    二人将出书?斋时,知?知?回头,看了眼案上被遗下的两堆红衣,脸微红。
    茜红是她素日最爱的颜色,可殿下说,这衣裳的料子和?她一样娇气,大约今日是彻底毁了,再?穿不成了。
    很是可惜。
    …
    列岫汀馆内,萧弗一到,就见周明亦已在煮酒了。
    “有消息了?”萧弗问。
    列岫汀馆是文士清流的雅集之所,墙壁上用特殊的浆料涂了厚厚一层,能使一墙之外的人不闻墙内声响,借此把招牌打了出去,成为了许多士子会友的不二之地。
    毕竟激进时的高谈阔论,谁也不希望被有心人听?去。
    周明亦也省却了与他的寒暄,开门见山道:“我托了几个?江湖上的朋友打听?,和?你想的差不多,吴州确还另有一家?私自铸造兵器的山庄,把剑庐建在了地底下。越州暴民所用的弩箭模本,大约就是出自这座山庄,而后找了一间铁铺大规模仿制。”
    萧弗负手,缓缓踱步:“中秋当日,庞仲就急着来王府寻我?,他不是轻易会登门的性?子。看来杭县县尉此次将暴民所用兵器异状报给他,是立了大功了。”
    周明亦:“庞仲找你,你就找我??”
    当日庞仲走后,萧弗就差人给周明亦捎了口信,周明亦也不含糊,连夜找了几个江湖好友问出了结果。
    他掂了掂杯子,猜想道:“暴民头目所用弩箭精良之至,其余人的却在工技上多有缺漏,长陵便由?此猜到,除了铁铺,还另有私兵产出之地?”
    萧弗点头:“弩箭为奇兵,历来只能官造。庞仲给我看过那只弩箭的设计,技艺远在朝廷的军器所之上。锻造淬炼的工序,更远非一间?小小铁铺之内可以完成。”
    周明亦揭眼:“可即便如此,长陵也不必亲自前去。既然犯了我?朝律例,着人带兵剿了便是。小皇帝和朝政可都离不得你。”
    萧弗闻此,倒是微感诧异:“子介当真这么想?”
    谁知周明亦大笑起来:“与其结仇,不如施恩,才好为己所用,长陵是想招贤。我?若这都不懂,还怎么当你知交?”
    他分明看得通透,方才却故作不解。萧弗淡淡看了他一眼。
    果然就听?周明亦道:“而?今三省六部皆为良臣,朝堂运作固然不必长陵时刻把控。可如今坊间?都在传,长陵新纳了妾室,正该是如胶似漆之时。”
    原是在这上头等着。
    萧弗饮了口酒,半天只一字:“嗯。”
    竟是全然应下了。
    周明亦会听说此事,萧弗并不奇怪。
    虽纳下知?知?一事,昨日才过了官府的明面,纵是王府众人,多数也是今早才知?情,可帝京人言纷杂,就像一张层层罗织的网,稍有什么风吹草动,便会传的街头巷尾都是。
    即使居于深宫的钟氏,他入宫时她虽犹未闻听?,此时却也该查的七七八八了。
    能借小姑娘的美?貌,让一些无关痛痒之人知?难而?退,这般看来,她也不算无用。
    也许此次吴州一行,她留在府中,也能代为遮掩。
    此刻,摄政王殿下低手斟酒,慢慢思量。
    未见他的昔日好友,正因?他方才应下的“如胶似漆”几字,颇为玩味——
    原来自那日捎溪楼上撞见相拥的一对身影起,就有人堕了凡俗。
    …
    萧弗归来已是深夜,月在楼不知何故还燃着灯。
    萧弗多看了两眼,进了书?斋。
    他不发话,别?人也不敢进书?斋收拾,书?案上依旧乱红残香的一片狼藉。萧弗稍作收整,方合衣卧榻。
    鸡鸣未至,却就又起了身。
    月在楼的灯竟还亮着。
    萧弗的到来惊动了守夜的两名婢女,他抬手止断了她们的行礼,径自上了楼。
    此刻,楼阁正心的小圆案上,少?女正伏桌而?睡,手中还攥着一只纸糊的兔儿灯笼。
    手边则横横竖竖地堆着不少余下的篾片。
    知知睡得实在昏沉。
    昨日她让人备齐了材料,就开始扎灯了。
    可她烧的厉害,即便请医女开了药方,喝下去却也不见好转。人越是糊涂,扎得就越慢,殿下开口让她做灯,她也不敢教旁人帮忙。
    这般足足熬了一整夜,终是让兔子灯成了型,放心地睡了过去。
    萧弗不动声色拿走了灯。
    却想到夜归时所见的那一楼灯火,走了两步又折身回来,扯了一旁榻上的薄被,盖在了她身上。
    这一耽搁,却看见了一旁的空药碗。
    碗底还有褐色的药渣。
    萧弗这才意识到什么。
    他转头吹熄灯火,在黑暗中默然凝对着沉睡的小姑娘,久久未挪眼。
    就在此刻,他改了主意。
    轻道了声,“昨夜苦辛,会有所偿。”
    …
    小皇帝段凛也早早换上了帝王的冠冕朝服,等候在鸿英殿外。
    内侍官请他进去等,但小皇帝说什么也要等萧弗来了才肯进。
    萧弗远远看见,走近了问:“怎么不进,不冷?”
    小皇帝道:“不冷,阿兄是兄长,凛儿等阿兄来了再进。”
    萧弗却不大认可:“教你的君君臣臣的道理,忘了?”
    小皇帝这才仰着脸笑了笑,眼馋地指指萧弗手中:“凛儿也想早点看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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