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她要捍卫的陆家,魏家亦是如此,没有义务让魏家为此冒险。
    “可是若你走后,其中生变怎么办?”魏荣说不出口那句,万一皇上要处死陆侯,她岂不是白跑一趟,也见不到她父亲最后一面。
    “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她来之前已经递了入宫牌子。
    皇上已经回话,宣她申时入宫觐见。
    “你一切小心!”
    陆瑶的马车走了一阵儿便停了下来,夏竹掀帘看到马车前站着的魏铭有些意外,放回帘子对陆瑶道:“小姐,是魏公子!”
    陆瑶有些意外,却听外面的魏铭开口道:“不知陆小姐是否有空,可否到前面茶楼一叙?”
    陆瑶犹豫之后还是从马车上下来,已经快午时,太阳有些大,魏铭大概在太阳下站的有些久,脸晒的有些红,青衫领口有汗湿的痕迹。
    “走吧!”陆瑶低声道,率先一步朝前走。
    忽然发现头顶的太阳没那么大了,陆瑶微微抬头,发现身后的魏铭正撑着一把伞。
    他的手臂举在她头顶上方,身子却和她保持着一步远的距离,那把伞正好只遮到她一人。
    “太阳正烈,为防中了暑气,冒犯陆小姐了!”魏铭态度谦和,礼数周到,让人无法拒绝。
    “多谢!”
    很快便到了那个茶楼,这会儿店里并没什么人,小二懒洋洋的靠在门板上,看到有人进来,这才突然咧嘴挤出个笑:“客官里面请!”
    “一壶上好龙井!”魏铭朗声道。
    “不知魏大人所为何事?”
    “这是江南我的一位朋友,你把这封信给他,他自会相助!”魏铭把一封信推到陆瑶面前。
    陆瑶一惊:“你怎么知道……”
    问到一半,陆瑶的话顿住,失笑道:“魏大人聪慧果然无人能及!”
    “陆小姐谬赞!”对她而言或许只是聪慧吧。
    “魏大人,其实不必麻烦,我……”陆瑶话未说完被魏铭打断:“陆小姐不必客气,此人并不是魏家门生,只是我的一位私交好友。”
    “他人很机警,也颇讲义气,是扬州知府的一名捕头,你此去查陆侯的案子,他定然能助你!”
    陆瑶这才收下:“多谢!”
    她此行查案去的正是扬州,说不定真会需要这位捕头的帮助。
    “你此行……多保重!”魏铭换了只手捏着杯子,然后放下,杯子正对着陆瑶的那只。
    陆瑶向魏铭行礼:“大恩不言谢,陆家度过此难关,定让父亲亲自向魏大人致谢!”
    魏铭唇角勾了勾,眼中是默默的笑意:“好,陆小姐有事可先走,我还要等个朋友!”
    “那不打扰魏大人,小女先行一步!”
    陆瑶朝魏铭福了福身,转身离去。
    夏竹就在店门外候着,看到自家小姐出来,忙上前扶着,用手放在陆瑶头顶替她挡着太阳。
    魏铭看着陆瑶那抹红色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视线里。
    他盯着那只杯子看了许久,慢慢的伸手,把自己的杯子和陆瑶的杯子并排的摆在一起。
    这是他们第一次距离这么近,这也是他第一次这么近的看她的面容。
    魏铭笑了笑,这也是个好的开始,毕竟更近了一步。
    等这次陆侯冤情得雪,他就让祖父亲去陆家提亲。
    那景王殿下不过如此,竟是信了那些流言,当真是辜负了陆小姐的一片情意。
    第65章 绝不相负
    魏铭走的时候带走了那两只杯子,留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小二看着桌上的银子和不见的两只杯子,纳闷道,这位客官品味倒是独特。
    这一锭银子能把他们小店的茶具都买走了。
    魏铭走的很慢,手里拿着伞却没有撑开,走回魏府的时候,衣服汗湿了大片。
    门口的小厮看到魏铭:“大少爷,这么热的天怎么不坐马车,您这中了暑气可怎么办?”
    “无碍!”魏铭直接回了自己的书房,把两只杯子端端正正的放在自己的书桌上。
    魏铭这一坐便是一个下午,直到他的书童在外面敲门:“大少爷,阁老让小的请你去用膳!”
    “知道了!”魏铭把杯子收进了抽屉这才离开了书房。
    魏铭天分极好,还不到弱冠便在翰林院任了编修,被皇上寄予厚望。
    大齐自来便有非翰林不内阁之说,将来的前途自是超过祖辈,不可限量。
    他自小便跟在魏阁老身边,说起来这祖孙情分倒比父子情分更重。
    “我听门口小厮说你晌午顶着太阳走回来的,身体可有不适?”魏阁老关心道。
    “孙儿无事,祖父放心!”
    魏阁老点头:“务必要保重好身体!”
    “是!”魏铭规矩道。
    魏铭看了祖父一眼,开口道:“祖父,陆侯之事祖父有何想?”
    魏阁老摸着胡须,一派淡定:“此事皇上自有圣断!”
    “祖父是说,皇上不会降罪平宁侯?”魏铭有些激动。
    魏阁老看了孙子一眼,倒是少见他有这般失态的时候。
    “孙儿是觉得平宁侯此番遭人陷害,只觉可惜!”魏铭意识到失态,强自镇静道。
    “铭儿,月盈则亏,陆侯此劫于他未必是坏事!”魏阁老官场几十载,早看透这官场沉浮。
    皇上性子多疑,前有定国公傅家,现有镇远侯崔家,陆伯山若是聪明,该知日后如何自处。
    魏铭起初不懂,略沉思便明白过来:“祖父高瞻远瞩,孙儿受教了!”
    “陆家如是,魏家亦如是,荣儿的婚事该定下了!”把家中女儿送入宫,或能兴一时,若想立世百年,还需族中儿郎争气。
    这也是为何他一直对孙子教导严苛,身为魏家儿郎,可以平庸无才但绝不可无德无行。
    “祖父可是有了人选?”魏铭疼爱妹妹,在魏荣的婚事上自然要帮妹妹把关。
    长姐嫁了吏部尚书的长子,琴瑟和鸣,公婆看重,儿女双全,小妹也要如长姐一般找一位疼她的夫君才是。
    “你觉得肖从安如何?”魏阁老问道。
    肖从安是和他同科的进士,如今也在翰林院任职,比他年长几岁。
    为人倒是也颇为沉稳,无不良嗜好。
    只是……
    “只是肖从安家境一般,自幼由寡母带大,以荣儿的性子,只怕是不适!”他虽未见过肖从安的母亲,但听其经历便知他母亲必是位刚强果毅,十分好强之人。
    妹妹性子不够柔婉,和这样的婆婆相处,恐受磋磨,这肖从安实非良配。
    魏阁老捋了捋胡子,点头笑:“你说的倒是不无道理,也罢,荣儿的事也不急于一时,且你母亲已经在暗中相看,倒是你,”
    魏阁老的目光落在魏铭身上,魏铭急急起身,慌乱的看向祖父:“孙儿婚事且先不急,待妹妹定下再说孙儿的也不迟!”
    如今向陆家提亲不合时宜,一则陆瑶无心婚事,再则恐会让圣上猜疑,且等等再说吧。
    魏阁老看孙儿今日窘态连连,哈哈笑出了声。
    平日看他的作态都像个老学究,倒比他这个六旬老人都古板老成,如今这样,倒是难得。
    魏阁老看孙子急红了脸,也不逗他:“如此也好,毕竟是魏家冢妇,当需谨慎!”
    “祖父,孙儿妻子人选,将来可否由孙儿自己选!”魏铭目光炯炯,含着期待。
    魏阁老微微一怔,没有说话,魏铭忙拱手:“祖父放心,孙儿绝不会做有悖门楣之事,孙儿所选之人必能担起冢妇之责!”
    魏阁老的目光在魏铭身上停了会儿,然后低头夹菜,直到口中食物咽入腹中才慢条斯理的开口:“中午是去见那陆家小姐了?”
    “孙儿和陆小姐清清白白,绝无逾矩,祖父……慎言!”
    魏阁老哼了一声:“只怕是襄王有心,神女无意!”
    不要以为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见了那陆家女儿,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魏铭的目光暗了下去,一时间沉默不语。
    魏阁老看孙儿落寞又有些于心不忍:“此事现在谈,为时尚早,日后再议吧!”
    魏铭知祖父此话便是允下他所求,忙拱手道:“孙儿谢过祖父!”
    “不用谢我,你的婚姻大事须父母作主,祖父说了不算,还需你母亲同意!”儿媳早就有意铭儿娶她娘家侄女,亲上加亲,此事怕是不易。
    “孙儿知道!”只要祖父不反对,他便有信心说服母亲同意。
    总之,此生,他定要娶她,绝不相负。
    华清殿
    皇上高坐龙椅之上,陆瑶跪在下首:“臣女知皇上为难,恳请皇上给臣女时间,臣女一定查清楚,还父亲清白!”
    “朕知你孝心一片,救父心切,只是杨大人书房内的令牌你父亲已确认乃平宁侯内卫令牌无疑,那二十万两官银,盐帮也有人招认,是你父亲所赠!”
    大理寺呈上的证供足以判陆家满门抄斩。
    “皇上今日早朝并未公布大理寺的证据,可见皇上也是不信那些证供!”
    皇上看着下首的陆瑶眉头拧成了川字,这丫头倒是不容小觑。
    陆瑶再次叩首道:“皇上应知臣女外祖乃江南首富,方家票号遍布大齐,最不缺的便是现银,若父亲真的勾结盐帮为何不用方家票号的银票而冒险用官银!”
    “再者,若我父亲要杀了那杨大人,以杨大人这些年贪墨的银两,父亲作为皇上亲派特使,大可用皇上御赐的宝刀先斩后奏,为何又会蠢到事后派人暗杀?”
    皇上不停的转着手上的玉扳指,脸色却是越来越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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