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去?找姐姐?
    她才刚从失踪状态穿着丫鬟的衣裳出现,现在其他人看她看得很紧,不可能再跑出去?了。
    用麻雀?
    不行!麻雀太不稳定了,一封信动辄就是三五天,还送不到,到时候姐姐的庚帖都要和秦皓哥换好了!
    用竹蜻蜓?
    这?个必须要知道对方在哪儿?才行,而且现在这?个距离无论如何也太远了,根本飞不到。
    知满心急如焚,在房间里毫无意义?地乱翻,试图找到能对这?个情况有帮助的东西。
    可是根本没?有,她只感到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她明知道现在还有机会!
    姐姐才刚送她回来,现在极有可能还在附近!只要姐姐立即掉头回谢府,或许还来得及阻止秦家伯母!
    可是怎么?样才能让姐姐知道?怎么?样才能立刻通知到姐姐?
    ……好像根本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知满急得快疯了,现在安继荣已经被她抛到脑后去?,只觉得姐姐这?里更紧急。
    忽然,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衣服上。
    先前乱翻的时候,她将自己的衣柜打开了,所有的衣裳都一览无余。以往她为了显得端庄,做的衣裳都是素色、暗色的,连一件带花都找不到。
    这?本来都是为了当一个贤德淑女,都是为了嫁一个好人家,可是……
    知满一愣。
    她想起来,姐姐以前将她抱在怀里,给她讲过一些书里的知识。
    姐姐说,边关的战士一旦发现敌情,就会在烽火台上点燃狼烟。
    那种烧起来的烟可以飘得很高,连十几里外的人都能看到,因此可以迅速传递消息。
    她大?概点不出狼烟这?么?厉害的东西,但?是普通的布烧起来也会有烟。虽然布料烧起来可能不如专门?的狼烟效果好,可是姐姐也没?有离十几里那么?远,只要稍微有一点烟,应该就能看到了吧?
    知满当机立断。
    她冲过去?,将所有衣服都从衣柜里搬出来。
    当小喜感到疑惑进屋问她情况的时候,知满毫不犹豫地差使她:“小喜,你快来帮忙,将这?些衣服全都搬出去?!”
    小喜怔住。
    “小姐,您在做什么??”
    “别管那么?多了,快帮我?搬!堆到院子里!”
    知满说干就干,自己搬得起劲。
    小喜很少?见二小姐态度如此坚决,吓了一跳,还以为小姐有什么?大?事要做,不敢质疑,连忙帮着送衣服。
    知满的衣裳很多,在院子里堆起来,放得像一座小山。
    所有衣服都放到阳光下,知满才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些衣裳真?的这?么?难看。
    她对好多衣服都有记忆。
    有一年母亲带她和姐姐去?做衣裳,母亲说她适合藕色,显得青春可爱,可她非要了一块绛紫色的布,说这?样比较坚韧稳重。
    还有一回,祖母带她去?别人家做客,她其实有点羡慕那家的小姐穿的裙子是梁城成?衣铺新出的款式,觉得看上去?很是风雅,可回了家,祖母却跟她咬耳朵,说只有勾栏里的伎人才会那么?穿。知满愣着没?说话的时候,祖母慈蔼地给了她一件黯淡的褙子,说这?样显得端重。
    ……
    知满有一瞬间的迟疑。
    她想起自己曾经真?的努力过了,可是又换来了什么?呢?
    姐姐当时问她,既然安继荣从没?见过她真?实的样子,又为什么?会认为自己喜欢她?
    知满那个时候不明白,可现在,她有点明白了。
    一个人根本没?有和她相处过,却说自己喜欢她的贤惠、孝顺、体贴、温柔。
    他根本不是喜欢她,他只是贪图方便,想要对自己有利的东西罢了。
    知满回过神来。
    她果决地回屋取了一支蜡烛,点燃。
    在小喜回过神来之前,知满轻轻一抛,将蜡烛扔到了自己的衣服上。
    这?些衣裳她积攒起来花了许多个日月,可真?要烧掉,却如此容易,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动作。
    蜡烛火苗很快引燃了裙带,衣衫燃烧起来,一件连着另一件,从一个微小的火洞窜起稍大?的火苗,然后火势越来越大?,将所有衣裳都卷入其中。
    “小姐!”
    小喜大?惊失色。
    “这?不都是您平时最常穿的衣服吗?”
    小喜慌慌张张地要上去?灭火。
    知满却一把拦住她:“不许灭火!”
    火烧得很快,知满阻拦的功夫,火势已然高涨。
    知满看着自己的衣裳全都烧了起来,那些她内心其实从未喜欢过的衣服都被巨大?的火舌吞没?,化作她为姐姐传递消息的青烟!
    火势越来越大?,浓烟已无法阻挡。
    知满祈愿着姐姐真?的能看到这?烟回来,而与?此同时,她又产生了一种古怪的、轻松的感觉。
    她身上有什么?沉重的枷锁伴随着这?汹涌的火势剥落了。
    她感觉自己从某个壳子中挣脱出来,也从这?烈火中重生!
    她抬起头。
    然后,她看到的第一个自由的天空,是一个被滚滚黑烟覆盖的晴天。
    大?火烧掉了她的旧衣裳,也烧掉了她背负已久的虚假躯壳。
    知满忽然觉得有点好笑,于?是她就笑了出来,对小喜说:“这?些衣服,我?都不要了。”
    小喜不解,十分?担心:“可是全都烧了,您以后穿什么??”
    知满踢了踢自己的鞋尖,撩起身上丫鬟的裙子,无所谓道:“这?不是也能穿?而且姐姐的旧裙子不是也还留着好多?反正都是裹在身上的布,管那么?多干什么?!”
    *
    另一边,谢知秋将知满送上回谢家的马车后,又回到那个客栈后面,依约给那名帮她问问题的小厮结了钱。
    那小厮双手捧钱,千恩万谢,他生怕这?钱让谢知秋觉得不值,又给她竹筒倒豆子似的给她补了一堆安家的阴私,算是附赠内容。
    谢知秋抱着长长见识的态度听完了,本想回草庐去?,谁知回到街上,就看到远处起了一道黑烟,而烟的起点,似乎正是谢家的方向。
    街上有些混乱,不少?人都在议论,说谢家是不是起火了。
    谢知秋一怔。
    她远远一望,觉得这?烟太过集中,瞧着不太像起火,倒像是人为弄出来的。
    但?不管是不是起火,会出这?样的烟来,谢家绝对出了什么?事。
    谢知秋有些心惊,她今日把知满带出来过,而且耽误的时间确实有点久了。若这?烟是萧寻初或者?知满放的,那极有可能是知满遭到了责难,说不定就是在通知她过去?看情况。
    谢知秋不太清楚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她要如何才能帮忙,但?她不敢耽搁,当即赶往谢府。
    一到谢府,她就感到今日谢府的气氛明显异常。
    里面黑烟高起,仆人一片混乱,隐隐有嘈杂声?,好像有人唤着“二小姐”“夫人”之类的词。而且……
    有一辆秦家的马车停在门?外,不是秦皓的车,倒像是他父母的。
    谢知秋一凝。
    ——秦皓的父亲很忙,母亲高傲,都不是无事会来闲聊的人。
    ——他们过来,必定是有事要找谢家谈。
    谢知秋忽然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她好像猜到为什么?知满或者?萧寻初宁愿放烟也要把她叫过来了。
    她皱起眉头,快速思索起来。
    *
    差不多同一时刻,谢老爷谢望麟也赶了回来。
    他本来好端端地谈着生意,结果先是收到家仆汇报,秦家夫人突然来家里想谈大?小姐的婚事,他正往回赶呢,一抬头又瞧见自家方向起了黑烟!
    这?下可把谢老爷吓坏了,吩咐车夫全速往回赶,几乎是一路疾驰而来。
    谁知,到门?口刚一下车,他便看到自家外面站了个衣装怪异的披发青年。
    那青年正在和门?房说话,门?房竟然对他十分?无措,一副不知该不该放他进去?的样子。
    看门?房的样子,家中虽然有烟,但?应该没?出大?事,这?多少?令谢望麟安心了些。
    只是,这?生人倒十分?怪异。
    谢望麟眉头紧锁,当即上前,问道:“你是谁?来我?府上做什么??”
    那青年闻声?转过头来,露出一张俊美非凡的面容,还有一双冷锐如剑的桃花眼。
    谢望麟看到这?眼神,当即怔住。
    这?个青年他明明从未见过,可一下子觉得很熟悉。
    而且……说来诡异,虽然这?两个人性别长相都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但?他觉得对方的神情,很像他的大?女儿?。
    未等谢望麟回过神来,只见那青年已转身面对他,面无表情地对他彬彬行了一礼。
    只这?一个动作,还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忽然间,谢望麟对这?个青年的观感好了不少?。
    但?他仍问:“你是何人?我?没?见过你,你来谢家做什么??”
    那青年没?有答他,反而淡淡地问:“请问伯父可是这?谢府的主人谢望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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