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往常你带客人去那面摊,客人不替你付钱,怎么办?”
    少年道,“挨顿揍呗,那怎么办,反正不是他揍也是别人揍!再说了,我吃饭填饱肚子,他打人出顿气,两不相欠,很公平。”
    “你叫小叮当?姓什么?”
    少年道:“我是孤儿,没有姓,从记事起,就叫我小叮当!在江南镇,人送外号,有情有义小叮当!”
    “你还有江湖诨号呢!”
    小叮当道,“那是当然,行走江湖,名号就是招牌,外乡人,你也算江湖人吧,可有什么称号?”
    范小刀想了想,道:“在下血手人屠范小刀!”
    小叮当打量着他,摇头道:“不像!”
    “哪里不像?”
    “哪里都不像!”
    小叮当带着范小刀来到一处叫醉仙居的茶楼,道:“下午,就在这里听戏。”他指了指水牌,“……英……帅!”
    范小刀道,“是穆桂英挂帅!”
    小叮当道,“我当然认得。”
    “你还读过私塾?”
    小叮当道,“大姐教我的!”
    范小刀被宰了一次,提前道,“先问问价格,太贵,我可不去。”
    小叮当道,“我说过,不花钱!”
    范小刀正要把狮子骢交给伙计,小叮当拦住了他,摇了摇头,带他来到一处僻静处,“拴在这里就行,你跟我来!”
    说着,呲溜一下,爬上了树。
    范小刀跟了上去,这小叮当年纪不大,手脚却是轻便,上墙爬屋的本领,很是丝滑,他从大树上了一个房顶,又穿过几个逼仄的过道,来到了茶楼对面的房顶上。
    房顶有一处平坦处,大约一丈左右。
    小叮当道,“就是这里!”
    范小刀看了一眼,从这边看去,约莫能看到戏台的顶部,根本看不到戏台,更看不到上面的戏子,笑道,“这果真就是‘听’戏了!”
    小叮当道:“这里可是我的私人地盘,平常我不带别人来的。”说罢,揭开一片瓦,从里面掏出来一个油毡布,打开后,拿出了一把瓜子儿。
    “请你的!”
    范小刀觉得甚是有趣,两人在房顶闲谈起来,小叮当是个孤儿,像这江南镇,这种孩子很多,他与大姐还有几个孩子一起,以乞讨为生,闲杂也做点向导的活儿。这江南镇,鱼龙混杂,又以铁骑帮为首,由一个叫范老大的人掌管,是这里的土皇帝。
    叮叮当当。
    戏台上一阵锣响,好戏开场。
    穆桂英挂帅,讲得是北宋年间,西夏进犯中原,寇准推举杨家将围帅,兵部王强推荐儿子王伦为帅,并里应外合想要夺取宋家江山,朝廷决定比武选帅,今日演得一段,正是校场比武一段,两人看不到,听得戏台子上热闹非凡,台下观众喝彩不断。
    一场戏下来,将近一个时辰。
    范小刀心中暗想,看来只能在这里住一夜,等明日启程赶路了。瓜子嗑完,戏也听完,小叮当道,“咱们一起吃饭,一起听戏,也算是朋友了吧?”
    范小刀道:“当然!”
    小叮当道:“范大哥,你去金陵作甚?”
    “去办点事。”
    小叮当道:“金陵是个好地方啊,听说房子都那么高,吃的都是山珍海味,你可有福了。”
    “金陵离你们这么近,你没去过?”
    小叮当道,“我打小就住在江南镇,这里是我的地盘,出了江南镇,我什么都不是了!”他站起身,拍拍身上尘土,“走吧,你晚上住哪里?”
    范小刀道,“找个客栈住下。”
    小叮当道:“我当你是朋友,你若不嫌弃,可以跟我们住在破庙里,反正那边空地儿也多,何必多花那个冤枉钱?”
    “这也可以?”
    小叮当道:“当然可以,只要你不偷看大姐洗澡。”
    范小刀微微一笑,“看来你没少偷看!”
    小叮当脸色通红,“哪有的事!”
    两人原路返回,准备去小叮当的破庙过夜,来到树下一看,登时傻了眼。
    狮子骢不见了!
    第207章 义薄云天铁骑帮
    范小刀大意了。
    这匹狮子骢是太子殿下的坐骑,离京前,太子把马赠给了他,一路上也多亏了这匹马,让他节省了不少脚力,两个月下来,相处倒还不错。
    没想到,在民风淳朴的江南镇,竟弄丢了。
    范小刀有些懊恼,还好行礼、公文还有那柄剑都戴在身上,但对他来说,也是无法接受的。
    小叮当道:“是我不好。”
    范小刀摇头,“是我大意了。到底是谁偷走的呢?”
    小叮当道,“在江南镇,所有的扒手、空空儿,要想做生意,都得经过范老大同意,要想找回你的马,只能去铁骑帮找范老大。”
    范小刀也明白,江湖上有这么个规矩,所有扒手,偷来的东西,都要在首领那边放三日,若是没人找上门来,才能自行处理,在青州府如此,京城如此,江南镇也是如此。
    这匹马对他来说意义重大,若是弄丢了,将来也没法跟太子殿下交代,于是道,“你带我去一趟铁骑帮!”
    小叮当却连连摆手,“我们只是江南镇的小喽啰,就连范老大,都只是远远的见过一面,不敢过去。”
    “你带路,我自己去。”又补充道,“放心,不会亏待你。”
    小叮当想了想,狮子骢丢失,与他也有些关系,可是他对铁骑帮的惧怕是与生俱来的,于是道,“我只能带你到门口哈!”
    ……
    铁骑帮。
    范老大坐在大堂之上,在盯着手中账簿,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最近他生意不错,心情也不错。尤其是武林大会后,漕帮跟春风夜雨楼搭上了关系,漕帮在江南的地位大有长进,而铁骑帮与漕帮又是合作伙伴,范老大与漕帮的陈帮主又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拜把子兄弟,所以水涨船高,他们铁骑帮的生意,也跟着红火起来。
    铁骑帮在江南镇,距金陵城近,又是三不管之地,从江南北上的陆运货物,违禁的走私盐茶等,还有黑市上流通出来的货物,很多都要通过他们铁骑帮处理。
    这给范老大带来了源源不断的利润。
    他不是好钱之人,对他来说,钱只是工具,用钱可以收买人心,用钱可以买到名誉和声望,利用这些钱,他甚至可以招兵买马,巩固自己的实力和地位,虽不能与官府对抗,但至少官府在动手之时,多几分忌惮。
    正因如此,他在江湖上混了个义薄云天的诨号。
    前几日,他去金陵城,与漕帮陈帮主喝酒,听说最近江南六扇门新来了个总捕头,此人在京城能量不小,甚至与太子殿下私交都不错,陈大哥对此事很是上心,特意让几个拜把子兄弟准备各种新鲜玩意儿,而交给他的任务,则是准备一匹上等的好马。
    他们虽然做黑市生意,可是并不做马匹,不过,陈帮主向来说一不二,硬是把任务派给他,而原因只是他的帮会名字,铁骑帮。
    “你们铁骑帮都弄不来马,难道让我们这些贩私盐的来弄?”
    范老大这几日派人四处打探,收购宝马,可是千金易得,宝马难求,为此事可愁坏了脑子。
    这时,有个属下来报,道:“老大,平安街李黑手那边,给您老人家弄了匹上等好马!”
    真是想睡觉有人送枕头,范老大一听,“马呢?”
    “就在外面,不过,性子够烈,差点要了李黑手的命`根子。”
    范老大大喜,“好马嘛,当然有脾气。”说罢,跟着属下来到院中,看到院中有一匹青白相杂的骏马,体型魁梧,鬃毛如狮子,忍不住赞道,“好俊的马!卖相不错,就是不知脚力如何。”
    师爷道,“是不是千里马,我一相便知。”
    “你还懂相马?”
    师爷摇头晃脑,道:“马之千里者,一食或尽粟一石。是不是千里马,看它能吃多少便知!”
    范老大道:“不愧是文化人,来人,上草料!”
    有属下抱来一捆干草,狮子骢鼻中出气,连看也不看,范老大道,“看来不行啊。”
    师爷笑道,“我听人言,千里马挑食,像九十三的草料,它肯定咽不下去,得要九十八的草料,再添些黄豆、粟米。”
    果然,换了黄豆之后,狮子骢大快朵颐起来。
    范老大道,“好,牵到马圈去,本帮主要亲自驯服这匹宝马!”命人取了十两银子,递给李黑手,李黑手嘿嘿笑道,“老大,市面上的普通马,都卖到三十两了。”
    范老大道,“你这马,来路正嘛?除了我,谁又敢收?”
    李黑手唯唯诺诺,连连称是。
    范老大越瞧越欢喜,忽然,在臀部看到一块烙印,二寸大小,图案是一柄长剑,四周青藤环绕,像普通的马匹,烙印一般都会写上谁谁家的名字,但这个烙印有些奇怪,不过对他来说都不是事儿,想办法把烙印改掉便是。
    不过,范老大还是谨慎的问了句:“马的主人呢?”
    李黑手道:“是一个外乡人,今日来到江南镇,跟马老三手底下糊涂庙的一个小子在一起,我盯了半天,才找个机会,把马牵了过来。”
    范老大道:“这匹马一看就价值非凡,能用得起这种`马的人,非富即贵,若惹上麻烦,也不是好事,既然他还在江南镇,想办法把他咔嚓了,抛尸荒郊野外,神不知鬼不觉。”
    李黑手道,“老大,偷东西咱在行,杀人,我们不办事啊。”
    范老大取过来一锭金子,“这个呢?”
    李黑手看到金锭子,顿时眼中冒光,双目有神,握紧手中钢刀,“有了这个,就算是玉皇大帝,我们也能把他给砍了!”
    这时,门外有属下来报,“帮主,门外有个年轻人,说是丢了一匹青白色的马,特来拜访。”
    范老大问,“你看是这匹?”
    那属下道,“啊,破案了?”
    范老大脸色一沉,“滚。”转念又想,“能找到我这里来,看来也不是泛泛之辈,你们先把马牵到马圈,把他叫进来,我见上一见。”
    不片刻,范小刀来到院中,他闻到了狮子骢的味道,心说果然在他这里,一颗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
    范老大见范小刀年纪不大,衣衫朴素,身上背着行囊,手中挎着一柄包裹着油毡的长剑,以为是哪个负剑游行的游侠儿,心中难免起了轻视之心,“阁下是?”
    范小刀道:“在下范小刀,青州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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