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高一脸厌恶,“得手就行,拿过来作甚?怪血腥的,我最近吃素,见不得这些事情。”
    “那尾款的事儿?”
    “还有那本奏折,找到了吗?”
    范小刀闻言,愕然道:“什么奏折?”
    “不久前,徐御史写了一封奏折,长达六十五页的弹劾书,这次行动,除了杀人灭口外,还要找到这封奏折,你们不会没带来吧?”
    范、赵二人一听,头都大了,“我们得到的命令是杀了徐夫人,赵老七没有跟我们说奏折的事儿啊?”
    王伯高愤然起身,“赵老七办事也太不靠谱了。那一封奏折,是都察院秦御史所写,准备联合徐御史弹劾京中的一个贵人,可是还未等递上去,徐御史就自杀了,这封奏折也不知所踪,若是落入有心人手中,必会酿成大祸,你二人事没办成,还有脸来要钱?来人,送客!”
    赵行道:“慢着!”
    王伯高问,“怎得,在我府上,你们还敢放肆不成?”
    赵行口气忽然软了下来,笑道:“一事不烦二主,既然事情没办成,我们也没脸讨赏,那尾款暂且存在您府上,给我们两天时间,我们去寻回奏折。”
    王伯高寻思片刻,道:“也罢。不是我信不过你们,你们既然杀了徐夫人,我来验验货。”
    范小刀闻言,“您最近不是吃素,不沾血腥吗?”
    王伯高道:“我戒了!少废话,打开包袱。”
    赵行将包袱放在桌上,打了开来,“八爷请看!”
    桌上,哪里有什么徐夫人的人头,只是一个剥了皮的猪头,王伯高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堪,“这个是徐夫人?”
    范小刀指着猪头道:“如假包换!假一赔十!”
    王伯高道:“你糊弄鬼呢?”
    赵行道:“您见过徐夫人?”
    王伯高道:“我没见过徐夫人,但我见过猪头。”他厉声道,“你二人究竟是何人,深夜来我府上,意欲何为?”
    此话一出,门外闯入十余名大汉,身材精壮,手持兵刃,目露杀气,将两人围在书房之内,赵行哈哈一笑,亮出了腰牌,“在下六扇门红衣捕头赵行,有些事来问一下王八爷。”
    “赵行?你就是赵行?”
    王伯高久居京城,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听过赵行之名,只是没想到,当年破获奇案得到陛下赏识的赵行,竟如此年轻。
    “如假包换,假一赔十!”
    这些年来,王伯高作事稳妥,从来没有被人抓住过把柄,想不到交给赵老七一件事就把官府的人带来了,若深查下去,怕是十条命也不够抓的,想到此,他眼珠一转,心中动了杀意,对众人道:“干得利索点!”
    那些人都是平日里他养在府中的江湖亡命之徒,平日里受他供奉,如今主人有难,岂敢推辞,管他什么身份,杀了再说,想到此,纷纷抽出兵刃,将二人团团围住。
    范小刀、赵行来之前,早已料到会有一场恶战,大笑一声,不退反进,向众人扑去。这些家丁打手,虽是江湖亡命客,但凶悍有余,与范、赵二人比起来,终究不在一个层级,两人连兵刃都不用,一拳一脚,瞬间放倒两人,其余人血性也被激起,乱刀砍向二人。
    场面一度混乱。
    范小刀问:“能杀人不?”
    赵行道:“不能。”
    说罢,一拳击中一人喉骨,听得咔嚓一声,那人直挺挺仰面倒在地上,抽搐几下,死得不能再死。
    众人见他出手如此狠辣,竟没人敢上前。
    赵行道:“刚才只是一个意外。”
    王伯高喊道:“杀了他们,赏银千两!”
    重赏之下必有莽夫,其余打手见主家发话,也不手软,刀剑齐出,向两人身上要害之处招呼而去,范小刀也不含糊,双拳翻飞,空手夺了一柄单刀,瞬间结果了两人。
    范小刀笑道:“痛快!”
    连死三人,其余打手明白,今日王八爷府上来了索命的煞星,纷纷扔了兵器,转身夺门而逃,王伯高道:“我再加三千两!别跑啊!”
    范小刀来到王伯高面前,用他的白马褂擦了一下单刀上的鲜血,道:“王八爷,看来你请的人不怎样啊。”
    王伯高脸色苍白,面如死灰,道:“你们不要杀我。”
    “你命人杀我们,我们杀你,天经地义,还有必要讨价还价吗?”
    王伯高道:“你们是官差,是官身,不能随便杀人。”
    范小刀恶声道:“杀了你,一把火把院子烧了,反正破案率这么低,谁能怀疑到我们头上?”
    赵行一旁唱红脸道:“慢着,他还有些用处。”
    王伯高闻言,立即点头,“对,我还有用,两位差爷,只要你们开口,我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行欺身来到他身前,瞪着他问:“是谁指使你杀徐夫人?”
    王伯高道:“我不能说。”
    “啊!”
    范小刀刀刃一转,切下了王伯高一根手指,痛得他大叫起来,“我说,是钱驸马府上的余师爷,不久前的如家客栈的夏雨荷母子,也是他指使我做的。这几年我府上养了一些杀手,帮他处理了不少人。”
    范小刀问:“怎得现在说的这么痛快了?”
    王伯高道:“我怕疼!而且,你们也真敢杀人。”
    赵行心中好奇,从孙梦舞案到夏雨荷案、兵马司械斗、围堵六扇门,再到刺杀徐夫人,这个驸马府怎得阴魂不散,跟六扇门对上了?不过,既然钱守道暂时无法动他,那就先从这个余师爷身上下手吧。
    “你可敢当堂之上,指认于他?”
    “我不敢!”
    “什么?”
    “余师爷是钱驸马的人,小人就算有九条命,也不敢招惹这种权贵之人,两位差爷,看在我什么都招得份上,你们就饶了我吧。”
    赵行冷笑道:“饶你?你把姓余的给点了,就算我们饶了你,你觉得他们能饶了你?以他们的实力,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能躲过他们的追杀?倒不如你转做污点证人,或许能保全一命。”
    “什么是污点证人?”
    “跟你说也说不明白,总而言之,等我们收集到足够证据之后,你在大堂之上,公开指认他。”
    王伯高眼珠乱转,不知在想什么。
    赵行似乎看穿一般,道:“我知你在京城多年,交际圈广,别想着糊弄过去,等人来救你,别的不说,单凭你今日在皇宫附近窝藏江洋大盗,就一条,就足以定你个图谋不轨之罪。”
    府外传来敲门声。
    原来是巡夜的兵丁,听到宅子里有人叫喊,前来查探情况,范小刀、赵行押着王伯高,来到门口,道:“你知道该怎么说。”
    王伯高道:“我懂,我懂!”
    透过门缝,王伯高看到来人,道:“原理是李校尉,不知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李校尉道:“大半夜,你们宅子里大喊大叫什么?闹鬼了?临府的吕老大人神经衰弱,睡不着觉,让我来瞧瞧。”
    王伯高道:“没什么,我跟府上的兄弟们喝酒划拳呢。”
    一边说,一边冲那校尉眨眼,左右左,左右左。
    李校尉觉得奇怪,问,“你眼怎么了,不舒服吗?”
    王伯高回头看了一眼范赵二人,想要开口求救,又怕被两人伤害,所以用眨眼跟他暗示,可李校尉浑然不觉,于是又伸出手,跟他比划了几下。
    “你手又怎么了?”
    王伯高喟叹道:“我知道了,我们小声点。”
    李校尉带着兵马走了。
    范小刀笑吟吟看着他,“你这老家伙,不怎么老实啊。”
    王伯高道:“冤枉啊,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范小刀道:“刚才你眨眼,左右左,左右左,分明就是求救信号,嘴上没说,眼睛却在报信。”
    “我哪里是报信,最近沙尘暴太严重,我是沙子进了眼睛!”
    “那这个呢?”范小刀伸出手,用手势比划了个九,又接连比划了两个一,“九一一?怎得,想要报官嘛?你这个办法,在大明不好使啊。”
    “那应该怎么做?”
    范小刀笑道:“我们是六扇门,你若真想求救,得用这个。”说着,他伸手连着比划了三个“六”。
    “六六六!”
    轰!
    宅子大门被撞开。
    李校尉去而复返,一队官兵冲了进来,将三人围在正中央,“我早就觉得事有蹊跷,你们二人果然是贼人。”
    “范捕头、赵捕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今日,我看你们还能有什么话说?”
    话音方落,人群中走出来一人,正是那位书生打扮的余师爷。
    王伯高见状,挣开两人,扑倒在余师爷身前,道:“余师爷,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第68章 线索
    范、赵二人打量着这位余师爷,号称驸马爷府上的最强大脑,一副秀弱文士的打扮,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模样,可是两人不敢掉以轻心。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两人早已领教过无数次他的手段。孙梦舞案、夏雨荷案,还有五城兵马司之事,很多都是出自他的手笔,两人甚至觉得,与那位驸马爷相比,这位余师爷似乎更难对付。
    余师爷看也不看王伯高,来到两人身前,道:“两位捕快,深更半夜,私闯民宅,滥用私刑,怕是有些不妥吧?”
    范小刀道:“我们是在奉命查案,王伯高作为掮客,涉嫌雇凶杀人,触犯大明律,我们循例前来调查。”
    余师爷眉头一皱,“雇凶杀人?范捕快,话可不能乱说。王伯高是京中名流,做得虽是捞偏门的生意,却也合法合规,你说杀人,可有证据?”
    范小刀冷笑:“证据可不会自己跑上门来,我们正在调查,倒是余师爷,深更半夜,不顾宵禁,连夜出行,不知是否做了什么亏心事,怕被人抓到把柄?”
    余师爷笑道:“前不久,驸马爷托王伯高去淘换几件稀罕的瓷器,最近有些忙,刚得出点空闲,所以前来过问一下进展,却没想到碰到了李校尉,他说这座宅中有血腥气,疑遭贼寇,原来贼寇是两位捕快啊!”
    刚才一番恶战,王伯高书房内留下了三具尸体。不过,他们都是江洋大盗,王伯高不敢将此事张扬出去,只能忍气吞声。
    赵行忽道:“怕是瓷器之事是假,来杀人灭口才是真吧?”
    余师爷佯装听不懂,“你这话什么意思?”
    “前几日,徐御史出事前后,你频繁出入去过他府上,做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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