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局长知道,钱小燕是那帮闹事人中的头头。只要拿下她,那帮人就消停了。所以,万不得已之下,他只能来宋家找钱小燕说情。钱小燕不听话,他就说给宋文城和宋少辉听。
    宋文城和宋少辉倒是乐意听话,可他们两个跟钱小燕犯冲。根本帮不上忙啊。尤其宋文城,他苦笑的看着贺局长,说:“贺叔,不是我不帮忙,是我真不能帮忙。钱姨和我那关系你也知道,我要是真帮你说话了,她一生气,肯定会卯足了劲跟你对着干的。”
    “贺叔,你真想解决问题,不如去金家找金浩,让他来求情。其实,大家一起住了这么久,钱姨还是念旧情的。只是,她以前被秦姨欺负了太多次,才想借机小小的报复一下。她没那么大恶意,金浩真像求季叔那样来求钱姨,钱姨会原谅的。”
    “唉,我真是急糊涂啦。”贺局长闻言一拍脑门,很是懊恼。
    贺局长和宋少辉从小就是兄弟,两家交情深的很。所以,钱小燕很宋文城之间的矛盾,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是被搞得没法了,他不会说出让宋文城去劝钱小燕这样的蠢话。
    想到钱小燕那个不管不顾的操蛋性格;还有仗着季老头撤诉,作天作地的秦小丽;以及跟他抱屈,死活不来宋家认错的金浩,贺局长头疼欲裂。
    他愁眉苦脸的跟宋文城父子吐苦水说:“唉,金浩那孩子也不知道在倔什么?他的骨气,他的面子,还能有他亲妈重要吗?这孩子去你们大杂院好多人家赔礼道歉,就是不来你家,这么区别对待,钱小燕能不生气?他捅了篓子,惹了钱小燕这个炮仗,却要我给他收拾烂摊子,老子惯的他。操蛋玩意,他要是老子儿子,老子抽死他!”
    贺局长是真的气。本来钱小燕也没这么闹腾。是金浩多事跑大杂院好多人家去道歉,却独独漏了钱小燕,才把钱小燕给惹毛的。
    钱小燕就是个驴脾气,别人顺着她的时候,她都要尥蹶子搞事情。金浩这么下她的面子,不把她当回事,还暗搓搓的说她多管闲事报假警,她可不得拼命折腾,搞死秦小丽。
    秦小丽那事就禁不起推敲,说一千道一万,她也确实有杀人动机,还差点把季老头给打死了。哪怕季老头被哄着不告她了,她也不清白。
    如果金浩低调点,没人追究。秦小丽以后都夹着尾巴做人,过个几年,众人把这事忘了,她也就没事了。但金浩偏偏故意和钱小燕呕气,那钱小燕当然不能饶了秦小丽。
    她们各有各的理,斗得不亦乐乎。结果就是,贺局长遭殃。春柳警察局是真穷。秦小丽在他们那白吃白喝这么久,贺局长是真吃不消了。他现在做梦都想把秦小丽这个瘟神送走。
    金家现在欠一屁、股外债,一毛钱的罚款也交不出来。贺局长关着秦小丽几乎是净往里搭钱。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贺局长当然不愿意。
    贺局长现在烦的要死。十分后悔当初出警抓了秦小丽这个祸害。
    宋文城和宋少辉对此爱莫能助。他们家好不容易才消停点,钱小燕那个炮仗正憋着劲想找茬干仗呢,他们可不能惹她。金浩那小子因为幸芳的缘故,最近一直跟宋家劲劲的,宋文城不去揍他就不错了,更不可能主动跟他示好。所以,这事就无解,贺局长只能继续烦着。
    不过,贺局长他们没招,幸芳却有办法解决。等贺局长抱怨完了,幸芳趁着给他倒水的功夫。酝酿着开口了。
    她说:“贺叔,我听说你们局最近要招人,是不是真的?我要是帮你把这事解决啦,你能不能招我去你们那当个临时工?我特擅长调节矛盾,就我妈这样不讲理的老太太,我一哄一个准。除此之外,我还擅长做饭。你雇我去给你们做饭也不吃亏。我就是文化水平低点,但我学习能力强。不信你问宋文城,我才跟他学几天,一年级的语文数学,我已经全能看懂了。叔,你招人考虑考虑我呗?”
    贺局长:“……”
    看着水灵灵,俏生生的幸芳,和在一边点头配合的宋文城。贺局长一头黑线。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俩孩子还拿他寻开心?
    虽然之前贺局长就听说,宋文城这个媳妇有点不按常理出牌,但他没想到,幸芳敢一开口就和他要工作。
    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好工作?幸芳她一个农村丫头怎么敢的?
    碍于两家的交情,贺局长没有开口吼人,而是给面子的接了幸芳的话:“哦,你这丫头有什么办法?说出来我听听。只是,我们局穷的很,最近没有招人的打算,叔要让你失望了。”
    幸芳才不信贺局长的推脱之言呢。书中,宋文城差不多就是这时候进的春柳警察局,说它不缺人,幸芳才不信。
    不过,她也理解贺局长的心思,他不就是怕她没本事,干不了警察的活,才不想跟她多费口舌嘛。不着急,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才知道。幸芳决定先给他露一小手。
    “贺叔,这是我做的咸菜,你拿回去下饭吃。吃的好,你再来找我,我再给你做。”
    送完了展示厨艺的一坛子泡菜,幸芳才说起贺局长最关心的秦小丽的解决办法。
    “贺叔,其实咱们都知道,我妈她争的就是一口气,她平时都是配合警方工作的好市民。所以,你只要让她出了这个口气,她就不会闹了。本来嘛,最好的方法,是让金浩来给我妈道歉。但金浩跟我有点过节,我们当初处了两天,后来黄了。他觉得我对不起他,就憋着一口气,硬要跟我妈闹。所以,咱只好想别的办法。”
    时过境迁,再提起金浩,幸芳不悲不喜,没有丝毫的感情。说起她和金浩曾经的那些过往,幸芳的语调平和,隐隐的还有些调侃金浩小心眼,不男人的意思。
    贺局长很欣赏幸芳这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劲,这样飒爽的姑娘,可比小家子气,扭扭捏捏的金浩看着顺眼多了。
    他点点头,十分赞赏的看着幸芳。
    “你说得对,现在她们就是在斗气。你说出了问题的关键,那你有解决的方法吗?”
    “有的。”幸芳自信的点头。
    “我妈没别的想法,她其实就是想看秦小丽发霉而已。只要你们让她倒霉了,那我妈肯定举双手支持你们局的决定。想要秦小丽倒霉也简单。季叔不是重伤,没法上班了嘛。那就让秦小丽去替他上班好了。”
    贺局长闻言皱眉,不懂为啥让秦小丽去上班会是倒霉事?如今谁有工作,不是欢天喜地去上班的?把上班说成是倒霉的,也就幸芳一个人。
    看贺局长那个不认同的眼神,幸芳就知道他没有领会她话中隐藏的暗意。如此,幸芳只能把话再说的透一点儿。
    “贺叔,你知道秦小丽以前过的不错吧。她这辈子都靠男人吃饭,从来没吃过苦的。上班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对她来说可未必。”
    “换平时,秦小丽肯定会拒绝上班。但金家现在缺钱的厉害,根本由不得秦小丽选择。而工作嘛,是可以调动的。秦小丽一没力气,二没技术,也不能像季叔似的去看大门,那她能干的活,除了扫厕所,就是刷大碗。而让她倒霉嘛,当然是扫厕所更合适些。”
    幸芳说的这么直白,贺局长一下子就悟了。
    扫厕所这活又脏又累又臭,很多人觉得做这个,对她们来说是一种侮辱。秦小丽可不是什么高尚的人。她不会觉得劳动最光荣,也不认为所有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她就是爱面子,好享受,还特清高。让她去扫厕所,她只会觉得受不了。
    秦小丽不开心,那钱小燕就开心了。作为死对头,围观秦小丽扫厕所,肯定比把秦小丽关看守所,更能让钱小燕愉悦。
    以钱小燕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贺局长让她满意了,她搞不好还会给贺局长送一面锦旗。夸他办案超级英明神武。
    至于秦小丽和金浩,她们肯定会更恨钱小燕。但形势比人强,她们不想失去季老头这份工资,就只能忍气吞生。
    她们憋屈了,钱小燕的气出了。这麻烦事也就解决啦。
    想通事情的关键,贺局长眉目舒展,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哈哈,还是你们年轻人脑子转的快。不错,不错,哈哈~小宋,你这媳妇真不错。等叔那招人了,我肯定第一个通知你们,让你媳妇去面试,哈哈~”
    “嘿嘿,谢谢贺叔。”幸芳接过贺局长的场面话,直接道谢。
    “谢谢贺叔。”宋文城也笑着跟幸芳一起道谢。
    不管警察局现在招不招人,她们要先占个位置。宋文城不是那种,让媳妇一天二十四小时围着他转,伺候他吃喝拉撒的大男子主义。幸芳出去工作,他还挺支持的。
    他们夫妻两个那个默契的,厚脸皮的劲儿,看的贺局长没忍住又笑了。
    “哈哈~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了不得。”贺局长说着,对幸芳竖起了大拇指。
    这姑娘要是生在城里,好好培养,必定前途无量。
    解决了麻烦事,贺局长又是个大忙人,他就拎着幸芳送他的泡菜坛子,离开了宋家。
    钱小燕的眼睛估计是雷达转世,贺局长前脚刚走,她后脚就鸟悄的回家了。贺局长是个什么路数,钱小燕清楚的很。所以一回来,她就用审视得目光盯着宋少辉。一副他刚乱出头,她就喷死他的暴龙模样。
    把宋少辉盯得非常不自在,他假咳一声。然后开始叫战略性的幸芳。
    “小芳,你妈回来了,你不是找她有事吗?快过来吧!”
    “……哎,我这来啦。”幸芳无语一瞬,好笑的当了这个救火队员。
    在钱小燕怀疑的目光中,幸芳亲亲热热的凑到她身边,亲昵的抱着她的手臂,跟她一顿嘀嘀咕咕。
    “妈,我跟你说……”
    这样,那样的一顿忽悠,当听幸芳说她说服了贺局长,让他送秦小丽去扫厕所那一刻,钱小燕一下子就爆笑了。
    “哈哈哈,这样好!这样好!小芳啊,你真的太贴心了,我真是太喜欢你了。哈哈~”
    光是想象一下,让秦小丽那老白莲去扫厕所,钱小燕就爽的脚趾头跳舞。她决定,等秦小丽干活的时候。她一定要穿的光鲜亮丽的跑去围观!哈哈,光是想想秦小丽到时候看到她的表情,钱小燕就爽死啦!哈哈~
    不过,既然是死对头,那钱小燕就不介意再使使坏,让秦小丽更倒霉一些。
    幸芳还是太善良了。秦小丽这待罪之身,能被放出来已经是谢天谢地,她干活改造是应该的,凭什么拿工资哦?
    未免季老头犯傻,真把工作让给秦小丽,让金家白捡一个便宜。钱小燕不顾金浩的冷脸,趁他上班跑金家找季老头聊天去了。
    “老季,你怎么样?头上的伤好点没有?”
    “死不了,呵呵。”
    季老头对钱小燕的关心并不太感冒。最近,季老头一直被金浩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感动于金浩的付出,自然受金浩的影响,有些迁怒钱小燕。
    季老头现在的心情是矛盾的。他一面感激大院里的邻居们救了他,一面又讨厌她们把事情闹大,让他们家的丑事,被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尤其钱小燕,她最是可恶。救人的时候,她没出力,搞事情的时候,她却跳的比谁都欢。简直讨厌死了。
    想到金浩说的,钱小燕搞串联,写万民请、愿书,不许警方放秦小丽回家的事,季老头就不想给钱小燕好脸色。
    钱小燕这暴脾气,就算她是来挑拨离间,搞事情的,季老头敢给她甩脸子,她也是要开口骂人的。
    “靠,活该你被欺负死,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姓季的,我可告诉你,我今天来是帮你的,你要是不听我的话,以后等你被金家骗光了老底,扫地出门,沿街乞讨的时候,你可别登我家的门!就是这样的糊涂虫,活该流落街头被饿死。”
    季老头被钱小燕的话,气的脑瓜子生疼。他哆哆嗦嗦的用手指着钱小燕,特想骂她,让她滚蛋。可惜他重伤未愈,干不过钱小燕,只能气的翻白眼的继续听钱小燕叭叭。
    “老季,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那恶毒的媳妇,要被放出来啦。我再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她可能要接你的班去扫厕所啦。哈哈~姓季的,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身上最后的价值,就是你的工作,和你的房子了。这两样东西,是你安身立命的仪仗。如果你犯糊涂,让人哄着交了老底,那你就等死吧。”
    说完,钱小燕拍拍手,一副提前替季老头送终的模样,扭着腰,开开心心,头也不回的走了。把季老头气的,差点脑出血住院。
    金浩回家看到季老头的惨状吓了一跳。得知是钱小燕来他家把季老头气成这样,他立刻就气冲冲的,跑到宋家来找钱小燕理论。他说她这样欺负病人,是蓄意谋杀,会被天打雷劈。结果,话还没说完,金浩就被钱小燕当头泼了一盆洗脚水。
    “呸,小兔崽子,就会狗血喷人。我钱小燕堂堂正正做人,你少把你妈干的缺德事,扣我脑袋上。老娘最近休身养性,不想跟你吵架,你快点给我滚!不然我大棒子削死你!”
    金浩这几天一直憋着火,要找宋家的麻烦。如今好不容易让他抓到一个机会,他当然要小题大做,闹上一闹。
    结果,坐在轮椅上的宋文城,两个小石子飞镖飞过去,金浩就跪了。宋文城想收拾金浩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小子最近看幸芳的眼神,越来越恶心。宋文城早想收拾他了。
    只是,之前金浩不往宋文城跟前凑,宋文城又是伤员,不好去堵金浩找茬。金浩才活蹦乱跳的活到今天。现在,金浩送上门来找打,宋文城当然要成全他。
    钱小燕是个不讲武德的人。她不会谦让,也不会得饶人处且饶人,她只会趁你病要你命。
    宋文城打趴下金浩,让他失去战斗力后,钱小燕就找了一根婴儿手腕粗的棍子,把金浩一顿狠抽。
    “小兔崽子,翻了天了,连我你都敢打。该死!果然你和你那个缺德的妈一样龌蹉。天杀的废物点心,跟你当邻居,我真特么倒大霉了!”
    钱小燕一边打,一边骂。金浩被他抽的哭爹喊娘,好不狼狈。最后还是院管大爷看不下去,才救了金浩一命。
    金浩一身是伤的,被院管大爷抬走后,钱小燕秒变和善脸回家去哄双胞胎。
    “双双,依依,奶奶刚刚把欺负咱们的坏人打跑了,是不是很厉害?嘿嘿,我跟你们说,以后有人欺负你们,你们就回家来告诉奶奶,奶奶帮你们打回去!”
    双胞胎胆小,本来她们被发飙的钱小燕吓得不清。结果钱小燕说她是在保护她们,保护宋家,双胞胎一下子就信以为真,感动了,不怕了。
    她们崇拜的看着钱小燕,小心翼翼的凑到钱小燕身边,鼓着腮帮子,对着钱小燕的手指,不断吹气。
    “痛痛飞飞!”
    “飞飞!不累,不痛!”
    这两个孩子如此纯善,把钱小燕一颗老刁婆的心,温暖的咕嘟咕嘟直冒泡。
    “哎呦,奶奶的乖乖呦,有你们在奶奶身边,奶奶就什么烦恼和痛苦都没有了。你们真厉害,被你们吹完,奶奶的手不痛,也不累了。刚刚那样的坏蛋,奶奶现在能一口气打十个,哈哈~”
    说着,钱小燕搂过两个懵懂的小丫头,在她们的脸上各亲了一下。亲的两个小丫头害羞不已,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宋家那一点点危机,被扼杀于无形,又恢复了一派祥和,温馨的不行。
    晚上,幸芳为了犒劳神勇的钱小燕,给她包了鲅鱼饺子,香的大家满嘴流油。
    和宋家这边的热闹相比,金家就凄凉多了。现在金家是万人嫌,除了院管大爷,没人会搭理他们。
    金浩去宋家找抽,被打受伤了,也没人愿意照顾他。金浩就这样浑身疼的躺着,闻着宋家传出来的香味,逐渐失去理智。
    季老头脸色越来越阴沉,神色越来越阴翳的金浩。不知道怎么的,他就想到了白天钱小燕跟他说的那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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