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高老夫人说:“那些鸟儿若是发现自己的鸟蛋被掉包,定是要将杜鹃鸟蛋狠狠啄破。可不久之前,老身倒听说了一桩奇事。竟是有人将这杜鹃鸟当宝,便是没半点血缘,也当做女儿认了下来,反倒是将自己的亲生女儿赶出家门。”
    在场诸位都不是傻子,听见高老夫人这么明显的意有所指,很快便反应过来。
    有反应更加灵敏的,便从高老夫人的针对里看出不对,怀疑的目光朝着祁文月看了过去……
    祁文月脸上血色尽失。
    她唯恐被人看出一点不对,强装着镇定,却也不敢与任何人看过来的视线对上。
    在场的都是人精,一看就知道,此事大概八九不离十了。
    众人心中骇然,目光不停地祁文月与祁夫人身上游移。早就听说伯府待这女儿如珠似宝,甚至还为此攀上了江家这门高亲,但如今看来……如今看来……这宣平侯夫人,怎么与祁夫人无半点相似之处?
    若宣平侯夫人不是祁家亲生,那亲生的又是谁?
    祁夫人也用力绞着帕子。
    忽地,有人惊呼出声,很快又收敛,压着声音与旁边人道:“这温娘子,怎么与祁夫人……”
    后头的话越来越低,便听不见了。
    可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众人又齐刷刷转头,看向了温宜青。
    原来没人提起时倒还好,如今一提,却是所有人都越看越是觉得不对。
    温娘子的眼睛,怎么与祁家人生得一模一样?温娘子这鼻子,怎么也与祁夫人一模一样?温娘子这……这分明是亲生的母女啊!
    惊天骇浪自众人心中翻起,但所有人都闭紧了嘴巴,面上什么也没有说。
    内心里已经开始在想,等今日这宴席结束后,该去谁那分享这惊天动地的大事……
    鸠占鹊巢的假女儿非但锦衣玉食的长大,还嫁到了侯爵府,真女儿却沦落为一个商妇,亲生的女儿,甚至连认都不认,面对这面还当做是不相识!
    高老夫人又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
    她心道:温娘子非是商户出身,乃是正儿八经的高门贵女,今日揭发出来,若日后温娘子进宫,也无人能拿身份说事。
    祁家人放着珍珠不要,要鱼目,还仗着身份权势欺人,叫温娘子受了那么大的委屈。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她替温娘子说开了这冤屈,等温娘子日后进了宫,母凭女贵当了皇后,日后也定会记着她这份恩情。
    想到此处,高老夫人才终于朝温宜青看去,却见温宜青的脸色比方才还要更加冷淡。
    远远的,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温宜青朝她看了一眼,嘴角微微往下一撇,很快移开了眼。
    高老夫人端着杯盏的手一颤,笑意也凝在唇边。
    嗯?
    第90章
    之后温宜青还是作了诗。
    她读过不少书, 写的诗也算中上,若换作往常,定会赢来不少称赞之声。
    但忠勇伯府的真假千金一事一出, 已经无人顾及她的诗文写的如何,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到了她与祁家母女的身上。
    众人内心猜测翻涌,一顿饭食的功夫,便已经将忠勇伯府的事情猜出了十八种可能。高老夫人自知失言,心中惶恐, 最后还是长公主与杨夫人打的圆场, 将话题重新扯回到了诗文上。
    可在那之后, 所有人作诗做的心不在焉, 听也听得心不在焉。
    都不等宴席结束, 真假千金的事情便已经如自己长了腿一般,传到了园子里的所有人耳朵里。
    这场宴席自然也无法再待下去。
    善善与其他小朋友匆匆挥手告别,便跟着娘亲上了马车。她走的时候,还在门口瞧见了江家与祁家的马车。
    祁文月与祁夫人各带着自己的儿女与孙女,脸色都十分难看,善善看过去的时候,还被她们瞪了一眼。她缩了缩脑袋, 便不敢再看了。
    善善熟练地滚到了娘亲的怀里。
    她伸出小手去摸娘亲的脸, 摸了两下就被抓住了。
    温宜青低头亲了亲她的手指头,把善善痒得咯咯笑才松开。
    “娘。”善善趴在她怀里问:“你是不是不高兴呀。”
    “没有。”温宜青轻声应。
    她对祁家已经无半点亲缘, 对于不在意之人,再提起那些旧事,除了厌烦就已经不再有其他想法。
    只是身世忽然被揭穿, 带来的除了麻烦便只有麻烦。她无意与祁家再牵扯到一块儿,可日后所有人提到祁家, 也总要再提一句她。外人会如何想,她心中大约也清楚,只一想到之后会有的麻烦事,心中便只剩下烦躁。
    倒不如没这身份,简简单单做一个商户出身的温家女。
    善善想了想,又说:“我们去找皇上叔叔吧?”
    温宜青忍不住笑了一下,“找他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善善绞着手指头,皱着小脸说:“可是皇上叔叔很厉害,什么都做得到,你遇到了不高兴的事,我们去找他帮忙,他肯定能解决的。”
    “他又不是孙悟空。”
    善善就把脑袋埋进她的怀里,像小狗一样哼哼。
    皇上叔叔在她心中无所无能,也和孙悟空不相上下了!
    马车回到家的时候,善善又摸了摸娘亲的脸。
    见娘亲真的没有难过,她才松了一口气。以前在祁家的时候,外祖母让娘亲哭过好几回,她真怕今天娘亲又伤心。
    从马车上爬下来后,她便将宴席上的事情抛到了脑后。问了一下门前的下仆,听说石头已经回家了,她便高高兴兴地跑了进去。
    温宜青进门时,也对守门的家丁道:“今日不管谁来找我,只道我不在家便是。”
    “是。”
    他们前脚刚到,消息后脚便已经传了回来。
    温宅大门紧闭,等善善睡过一个午觉,已经有不少人来拜访过。陈奶娘得知今日宴席上发生的事情之后,又拍着大腿骂了一通忠勇伯府,也没忘记捎带上高家一份,而后便亲自坐在门前,拉着一张脸,无论来了谁,都只管拉着一张脸拒绝。
    下午,高老夫人也跟着回到京城,半点也不敢耽搁,忙备上礼前来道歉。也被陈奶娘挡了回去。
    夜里。
    善善躺在床上昏昏欲睡,还被娘亲揪着小耳朵叮嘱:“明日不管谁给你什么东西,你都不准接,知不知道?”
    “知道了。”
    “无论谁请你去家中做客,也不准应,知不知道?”
    “知道了。”
    “若是有人问起娘,问起祁家,你也只管说不知道,知不知道?”
    “知道了……”
    善善听得满头雾水。
    她强撑着眼皮,听娘亲叮嘱完,最后亲了亲她的小脸蛋,才总算脑袋一歪,沉沉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醒来,昨晚的叮嘱她已经忘得七七八八,温宜青又拉着她叮嘱了一番。她稀里糊涂应下,直到了学堂里,才总算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一进学堂的大门,只听有人大喊一声“温善来了”,眨眼间便被人包围住了。
    善善不是头一回有这样的待遇,却还是头一回被吓到。
    “怎么了?!”
    “温善,你娘真的是祁家的亲生女儿吗?”
    “温善,你娘真的被赶出家门了吗?”
    “温善,你和江惠柔……”
    不知又是谁喊了一声:“江惠柔来了!”
    所有人齐刷刷转过头,包括善善一起,目光炯炯地朝着刚踏进大门的江惠柔看了过去。
    江惠柔板着一张脸,重重推开涌上前来想要问她话的人,坐到了自己的桌案前:“走开!”
    非但是温家,宣平侯府昨日也有许多人拜访。他们一个也没有见,连家中也闹翻了天。江老夫人昨日身子不适,所以没有与祁文月一道应邀出席,直到有人登门来打听忠勇伯府真假千金一事,才知晓宴中发生了什么。
    本来只要无人再提,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一事,偏偏这回又是祁文月主动挑衅,被高老夫人拆穿。江老夫人把客人送走后,便立刻将躲在屋中的祁文月叫了出来。等宣平侯知道事情后匆匆归家,一进门,便先狠狠甩了祁文月一巴掌!
    江惠柔回头瞪了善善一眼,又把所有看向她的好奇视线都瞪了回去。
    善善被娘亲叮嘱过,也捂着嘴巴,无论谁问什么都说不知道。众人七嘴八舌地将她包围,好在很快文嘉和也到了学堂,挡在她的面前,将所有人都赶走了。
    午膳时,高演又提着食盒过来。但善善得过叮嘱,这回摇着脑袋,一块点心也没有收。
    好不容易捱到放学,她忙不迭收拾好书袋,与石头一起逃也似地飞快地跑了出去。
    今日温宅门前却停着一辆马车。
    温家大门紧闭,祁夫人来找人也被挡在门外。
    善善刚从马车上下来,便见祁夫人带着笑脸迎上来,亲切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善姐儿回来了?”
    第91章
    善善已经许久没见过祁夫人。
    人到面前了,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人是谁。
    她记得的,这是她的外祖母,当初娘亲带着她从云城到京城, 本是高高兴兴的,她也万分期待这个从未见过的外祖母。可祁夫人却伤了她娘亲的心,让她娘哭了好几回,于是善善就不喜欢她了。
    也就是回忆时一晃神的工夫,祁夫人的手已经放到了她的头顶。
    平日里谁都爱摸她的脑袋, 可善善却不乐意给祁夫人摸。她慢了一拍, 没躲掉, 跟着她一起回来的石头跨大步上前, 挡在前面打断了祁夫人的动作。
    善善躲到石头身后, 从后面探出脑袋:“你怎么在这儿?”
    祁夫人面上的笑意不变,收回手,仍旧慈祥地道:“我许久没见你娘,便想着过来与她说说贴心话。你娘今日在家吗?”
    “我不知道。”善善说:“我才刚回家。”
    “是,是我疏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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