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太贪婪,宰相之荣都看不上。
    —
    却说豫王那头,知道?李持月离了京,他迫不及待就要进宫甩锅去了。
    守在紫宸殿外?求见之时,皇帝尚在为洪灾的事焦头烂额,在殿外?都能?听到他对着?朝官发脾气的声?音。
    他眼珠子左右转,思量待会要怎么装可怜,才能?让皇帝明白,不是他不尽心,是那些刁钻的百姓不配合。
    “王爷,公主知道?您会进宫,离京前吩咐我给王爷递句话?。”一位不起眼的小?内侍捧着?托盘站在他身边。
    !
    李持月又?算到了?
    豫王看着?那小?内侍惊疑不定,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小?内侍只办了自?己的事,说道?:“公主说,这靖水神女已远在天边,但曾经,近在王爷眼前。”
    李持月知道?靖水神女在哪里??那她?为什么不说,那七县洪灾不就该怪到她?身上去了吗?
    豫王先是一喜,又?是一怔,近在眼前,他沉声?:“什么意思?”
    小?内侍低眉敛目,话?却不客气:“王爷曾用她?的命想博取贤名,现在怎么就忘了呢?”
    哐当?——真如铜磬在脑子一记敲响,真的豫王双耳皆聋,身子止不住地打摆。
    那靖水神女就是……被他赐死的那个?宠姬?
    不可能?!不能?如此!
    要真如此,他耽害七县的罪名就板上钉钉了。
    人都已经死了,现知道?那宠姬八字的不就她?兄长,前左郎将闵徊一人?
    想到此处豫王还有什么不明白,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李持月居然布了这么大一个?局,就为了救一个?闵徊……
    就为了一句戏言去救闵徊,还把他这个?堂兄逼到绝路来了?
    这个?疯子!
    “王爷,王爷?”
    豫王骤然回神,面色仓惶。
    小?内侍已经走了,殿中监正关切地看着?他,“王爷?圣人让您进去呢。”
    “啊?嗯……”豫王胡乱地点点头,迈进大殿时还被门槛绊了一下?,冠都歪了。
    皇帝知道?豫王求见的时候,心下?冷哼,事情没有办好,来紫宸殿请罪倒是快。
    若说明都百姓对豫王还只是微词,七县百姓是愤恨但鞭长莫及,皇帝则是实实在在地发火了。
    这场灾情在他眼里?简直就是豫王办事不力造就的。
    连一个?人都找不到,现在好了,他不但要免了七县的赋税,还要往外?掏一大笔银子!皇帝怎能?不怄火。
    见他魂不守舍地进来,皇帝直接把卷轴掷他脚下?。
    豫王承天子之怒,只能?扑通跪下?。
    “你当?初死乞白赖地来求这差事,朕给你了,也拨了人给你,你呢,你是怎么办事的?”
    皇帝这话?,就是把七县的灾情和?他扯上关系了。
    豫王惶恐地将卷轴打开,才知上头是七县银钱损失的一个?大概账册,昨夜才发的洪水,再多?点时辰清点,只怕不止这账面上的数字,可不是香油钱比得了的。
    他万不想背这个?锅。
    “阿兄,臣弟……”豫王磕头,刚想把是百姓不配合搜人的事说出来,又?想到李持月刚刚托人递的话?,嘴唇抖动个?不停,“臣弟”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皇帝不耐烦了,“让你找一个?人都找不到,话?也说不清楚,这水淹七县的罪,你认是不认?”
    他不能?认,可要推到谁的身上去?皇帝吗,还是寂淳禅师?怎么推?
    那一瞬间,豫王想把李持月算计他的事告诉皇帝,可是……他没有证据啊!
    豫王简直被逼到悬崖边了,有苦说不出,眼泪被挤了出来。
    皇帝一通火憋在心里?,这始作俑者又?放不出一个?屁来,看在皇帝眼里?,这就是心虚无能?的表现。
    他更生气,将案边一个?铜炉砸过去,他叱道?:“滚回去,你自?己去跟七县百姓交代,你去跟天下?人交代吧!”
    豫王又?磕了一个?头,连滚带爬地出了紫宸殿。
    —
    李持月一回京就知道?了这件事。
    豫王闭门不出,却在她?一回到明都立刻就发来了拜帖。
    “十一郎,你觉得他想问我什么?”李持月午憩方醒,将拜帖看过,递给季青珣动脑子。
    季青珣看过了,道?:“他想求你放过他,作为交换,他也愿意放过闵徊,只要能?让他在圣人面前把没找到神女的过错丢出去。”
    “但我还想要是武备库的差事,他会放手吗?”
    “那就会被他反客为主。”
    李持月摇头:“那我懒是得见他了。”
    坐了多?日的马车,她?骨头都松散了,被季青珣扶着?下?了马车,常嬷嬷候在门口,一旁的郑嬷嬷眼神闪烁,不知在看她?还是季青珣。
    李持月这阵子忙碌着?豫王的事,懒得处置她?,且再让这个?人多?活几日。
    郑嬷嬷想抢先一步上前扶着?公主,却扑了个?空,李持月懒得看她?一眼,去常嬷嬷那儿?,抱着?她?手撒娇道?:“嬷嬷,持月在外?头都吃不好——”
    常嬷嬷怜爱地摸摸李持月的脸,二人转身进府:“是瘦了些,公主想吃什么呀,老奴赶紧吩咐膳房去做。”
    “我想吃嬷嬷做的单笼金乳酥,加些樱桃酱。”
    “好,老奴去做,公主沐浴更衣完就能?吃了。”
    “不嘛——累了,不想换。”
    “公主,外?头的尘土不能?久带着?……”
    主仆二人在前面且走且叙,郑嬷嬷求助似的看了季青珣一眼,季青珣看出来了李持月对郑嬷嬷的漠视,只道?郑嬷嬷是自?己办不好差事。
    也好,这次去山南道?见到了不少好苗子,正可以派进府来,换了韦家这个?。
    郑嬷嬷见主子都走了,没一个?人注意到她?,转头看空荡的大门内,有些茫然。
    —
    季青珣伤好得快,一到晚上,又?在屋外?求见。
    秋祝进来传话?,李持月从床榻上翻身而去,走到书案前,说道?:“你去告诉他,本宫……”她?扫视了一遍,将绣筐拿过来,“本宫有些事要忙,让他好好养伤,回去休息吧。”
    秋祝出去了,又?回来:“季郎君说,有正事要和?公主说。”
    正事……
    “让他进来吧。”李持月将绣筐放在一边去。
    季青珣一进来,就看到李持月从西厢的书案前走过来,身上穿的是准备就寝的绸衣,往常放在胡床上绣筐歪在书案一侧,跟许多?卷轴躺在一块儿?。
    他心内了然,原本还怀疑李持月在瞒他什么,却原来是这种小?事。
    季青珣上前抱起她?,往东厢卧榻走去,这人藏得太急,鞋子都没穿。
    “你绣的什么,难道?今年生辰就送我一张帕子不成?”
    生辰?是……哦!
    季青珣的生辰快到了,李持月都没有注意,这可真是歪打正着?了,便问:“你是喜欢什么,前程似锦?”
    季青珣压根不担心科举的事,说道?:“只绣一个?‘白头偕老’就好,最好是能?制成香囊挂在我的蹀躞上。”
    李持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嘶——肉麻得不行,“你想把本宫那点针线戴出去招摇,存心让别人来笑话?本宫是不是?”
    将怀中人轻放在枕席间,季青珣边解了外?袍,边说:“也是,若让人知道?你这脸该往哪放,那就帕子好了,香囊确实要费些功夫。”
    他也知道?李持月连针都不愿意拿,但只要愿意为他动手,多?丑都不妨碍。
    李持月略过他的“奚落”,抬腿挡住他要上榻的动作:“大胆,本宫今晚可没宣你侍寝。”
    季青珣动作一顿,认真地说道?:“阿萝,我们快两个?月没有同寝了。”
    小?别胜新婚,先前情浓至此,他没想到李持月会抗拒他,这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见他不动,反而垂眸思索,李持月怕他深想出异样来,忙道?:“同寝可以,但是咱们不能?再……那般。”
    “为何不做,你明日有事?”季青珣歪头等她?解惑。
    李持月眼珠子一转,往后退了退,说道?:“都要相看驸马了,我总不好太过放浪形骸。”
    这次她?拒绝的借口竟是……对驸马的“良知”?
    她?这话?的意思,是要为一个?根本不会嫁、更不会成为驸马的陌生男人守贞?
    这真真踩到了能?让季青珣炸毛的雷区,他忍着?冲上脑门的怒气,沉声?道?:“阿萝,过来。”
    李持月压根不理,反而更加缩到床尾去了,一双眼睛逡巡到别处:“你先前说有正事,现在说罢。”
    季青珣不答,声?如寒铁,“你先告诉我,是我让你先答应皇帝相看驸马的事,你在闹脾气吗?”
    李持月哪知道?自?己又?会惹了他,这人脑子怎么时而好使?,时而只想着?这档子事,“没有……”她?有些弱地应声?。
    “没有闹脾气,那就是真的是为驸马着?想,那我算什么?”他面色真跟雪砌一般,倾身来问,“阿萝,我算什么?”
    当?然算乱臣贼子,李持月不甘示弱,也冷了眼:“你今夜和?我发脾气,就是我没有让你进来,没有解了衣裳,像个?伎女一样让你骑着??”
    二人对视,眼中各自?含怒。
    季青珣压下?眉来,“这就是公主不讲道?理了,幼时我与你当?马骑得还少吗,便是这床笫上,也不是不给你骑,怪你自?己没本事……”
    李持月原以为要和?他吵,哪想到他会这么答,登时红透了脸,捂着?扭头躲在床帐里?,恼道?:“我不和?你说了!”
    季青珣摇摇头,怪他心里?只装着?这么个?能?闹的,再难也只能?挨着?,便拍拍榻,“你乖觉些过来,谁道?今日要和?你做那事了。”
    李持月从手缝里?看出去,季青珣只盘坐在榻上,朝她?张了手。
    她?想了想,季青珣好像只是解衣而已,没有说要做什么,是她?先说不行,然后季青珣才问为什么不行……
    勉强相信他说的是真的,李持月慢慢挪过去,依在他怀里?了,“你要说什么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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