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秋景和抓过头,看了躺在床上的秋景月一眼,随即走过去,伸出袖子,用袖子擦去秋景月闭目时眼角仍旧淌下的泪,却发现那眼泪怎么也擦不干净:
    “所以我觉得.......为了防患于未然,父皇他,准备要立太子了。”
    “.......太子?”
    秋景明迟疑片刻,后方谨慎问道:“所以你觉得,父皇会立谁?”
    “四弟已经这样了,父皇是不会立他为太子的。”
    秋景和说:“我短命一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约莫也是不够格的,所以现在长大成人的皇子里,也就你和景秀合适。”
    他看着还在发呆的秋景明,好心提醒道:“大哥,如果你想当太子,就和父皇正大光明地争取一下,如果不想,那就早点和父皇表明心意,否则..........”
    他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但他的话却把秋景明的好奇心勾起来了,忙问:
    “否则什么?”
    “........没什么。”看着秋景明依旧懵懵的样子,秋景和在心里叹口气,没再说下去:
    “你......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第100章 苏醒
    “明儿, 你也在宫内陪了你弟弟好几天了,如果呆不住的话, 也可以回家看看。”
    御花园内, 秋君药提着衣摆,被秋景明扶着到烟雨亭内坐下,父子俩围着一张矮几对坐, 立刻有宫女走上前来,摆好玉杯和围炉, 恭敬地煮起了茶。
    咕嘟咕嘟的茶水冒起泡来,隔着袅娜的白烟,秋景明看着秋君药被茶水白雾模糊的模样, 愣了一下,随即摇头,垂下眼睫, 语气似乎有些低落:
    “明儿还是留在皇宫中吧。”
    他说:“二弟已是有家室的人, 需要常常出宫陪着楚瑜;七弟弟又还小,课业重,如果明儿不留在宫中陪父皇的话,又有谁能陪在父皇身边呢?”
    他这番话说的,倒有几分掏心窝子的真诚感, 秋君药不由得抬起头,颇有些诧异地看着秋景明。
    他大抵是没想到依秋景明的脑子和心胸,会说出这番话,颇有些震惊,甚至还怀疑秋景明是被夺舍了, 直勾勾打量的视线不加掩饰,落在秋景明身上时仿若如钩子一般, 让秋景明颇有些不自在,汗毛都竖起来了。
    秋景明摸了摸后颈出立起的汗毛,有些尴尬,又有些心虚,但又觉得自己没必要心虚,于是努力换上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看着秋君药,但却还是抵不住秋君药打量的目光,语气也不由自主地打起了磕巴:
    “父皇,父皇为何这样看儿臣?”
    他说:“父皇不信儿臣的一片孝心吗?”
    “..........”闻言,秋君药果然松开了视线,拿起了桌上的茶杯,轻咳一声,像是在掩饰着什么:
    “倒也没有不信。”
    他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
    “只不过你变化太大,为父一时之间不能适应。”
    秋君药这话具体是什么意思,大概除了秋景明,也无人知晓。
    果然,几秒钟之后,秋景明就在秋君药揶揄的视线里,耳红到了脖子根,再也绷不住成熟懂事的表象,视线逃也似的乱转,像是个拆了家、知道错但是又不知该如何示好的小狗崽,用湿漉漉的漆黑眼珠看着秋君药,祈求道:
    “父皇........”
    “.........”秋君药看着秋景明这幅可怜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软垫,让秋景明坐过来:
    “来,明儿到父皇这边来坐。”
    秋景明闻言,依言提起衣摆坐过去,和秋君药肩并着肩,看着御花园的秋景秀练剑。
    在无人在意的角落,秋景秀已经悄悄长高了,明明之前还是不到腰的小糯米团子,现在已经到了秋景明的胸膛了。
    “弟弟的剑比我练得好多了。”
    秋景明接过秋君药喝完的茶杯,让来福添茶,随后又试了试温度,才递给了秋君药,
    “我之前可没有他这么厉害。”
    “你们俩一样的师父,怎么一样的年纪,你却练得没有弟弟好,是不是偷懒了。”
    秋君药伸出手,亲昵地捏了捏秋景明的脸蛋,秋景明忙笑着求饶:
    “好父皇。”
    他说:“儿臣错了。”
    秋君药便该捏脸为拍,道:
    “你该给弟弟做榜样,知道吗?”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秋景明闪躲的动作一顿,逐渐慢了下来,眼神闪烁片刻,许久之后,才低低地应了一句:
    “儿臣知道。”
    秋君药敏感地察觉到了秋景明情绪的低落,但他没有说什么,而是同秋景明一起,看着秋景秀练了一会儿剑,然后在秋景秀中场休息,扑过来找自己撒娇的时候,笑着掏出手帕,擦了擦秋景秀额头上的汗:
    “景秀,练了半个时辰,累不累?”
    “不累。”秋景秀还年轻,连汗也是烫的,整张脸红扑扑的,浑身上下流淌着勃勃的生机:
    “儿臣要更刻苦些,要早日超过大哥哥。”
    话音刚落,秋君药和秋景明同时笑了起来,秋君药还夸道:“有志气。”
    他说:“你大哥哥小时候可比你刻苦厉害多了,你要早点超过大哥哥,知道吗?”
    “知道了。”
    秋景秀脆生生应道:
    “景秀会努力的。”
    “好,喝口水,再去吧。”
    秋君药拿了一杯水递给秋景秀,看着秋景秀咕嘟咕嘟喝下,一边笑着让他慢点,一边拍着他的背。
    秋景明就坐在秋君药旁边,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指尖绞在一起,没有说话。
    等秋景秀走远之后,秋景明看着秋君药脸上尚未淡去的笑意,忽然开了口:
    “父皇.......”
    他把秋君药叫的回过神来,转过头来看着他:
    “怎么了?”
    叫完这一句之后,秋景明却始终又没有开口再说下一句,两人之间一时陷入了沉默,秋君药看着秋景明的掌心都快被之间刺烂了,才好心又开口问了下一句:
    “怎么了?”
    他很耐心:“你想和朕说什么?”
    秋景明摇了摇头,试图想否认,但看着秋君药平静中似乎能看透一切的双眼,最终,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那纠结了好几天的问题,鼓起勇气道:
    “父皇.........”
    他问:“你,你是想立........立太子吗?”
    秋君药闻言怔了一下,脸上笑容渐收。
    他骤变的表情看得秋景明心中七上八下的,直到秋君药默默拿起了矮几上的玉杯,饮了一杯茶。
    秋君药喝完茶,也没有马上回答秋景明的问题,而是在秋景明忐忑的视线中,淡声开口道:
    “谁告诉你的?”
    他把被子放在桌上,轻轻敲出一声响,又重复了一遍:“谁和你说,朕想立太子的?”
    秋景明虽然有些笨,但被秋君药调教了那么久,也不至于全然听不出秋君药话里的潜台词,闻言大脑中似乎有一根弦忽然断了,心中猛地咯噔了一下。
    擅自揣测君意,对于上位者来说,是一件很冒犯的事情。
    秋景明的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请罪还是该装作无事发生,梗着脖子,其实浑身已经僵硬了,也血液都逆流了:
    “儿臣,儿臣是..........”
    秋君药看着秋景明期期艾艾、吓的不敢动的模样,叹了一口气,脸上平淡的表情复又恢复了柔和,低笑道:
    “怎么吓成这样。”
    秋君药说:“朕还能吃了你。”
    他道:“你们几个哪一回犯错,朕有真的罚你们。”
    看见秋君药笑了,秋景明紧绷的后背肌肉才缓缓恢复松弛。
    他无声松了一口气,反应过来之后,只觉肺部憋气别的快要炸了,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直到理智逐渐回笼,秋景明这时候才发觉,自己掌心已经留了几个明显的指印,应该是他刚才紧张时,不小心用指甲掐出来的:
    “.........”
    余光里,见秋景明发白的脸色已经缓缓恢复了正常的血色,秋君药才饮了一口茶,慢悠悠道:
    “你别紧张,好好回答就是。”
    “是。”秋景明果然被套了话,速速把秋景和供了出来:
    “是二弟和我说的。”
    他说:“他说,父皇最近想立皇太子。”
    “........朕就猜到是他。”
    秋君药的指尖在玉杯上来回摩挲着,似乎是在想些什么,手指在玉杯上更显莹润透明:
    “除了他,倒也没有谁,能猜到朕在想些什么。”
    言罢,秋君药话题又一转,饶有兴趣地问秋景明:
    “说起来,你二弟最近在忙些什么呢?”
    “他?”秋景明闻言怔了一下,随即思索半晌,摇头道:
    “儿臣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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