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跪在一旁的执金吾却立刻反应过来,瞪大眼,对着老妇人抢先道:
    “你是.......程秋兰?”
    “是我,怎么了。”老妇人说:“你们找我?”
    “........你,你没死?”秋景月哭的整个人都脱水了,到头来发现人没死,整个人差点炸毛,声音哑了,但还是身残志坚地龇牙咧嘴怒吼道:
    “你没死为什么要在家门口挖两个坟包?!”
    “我家小白和小黑被火烧死了,我为什么不能给它们挖坟。”
    老妇人反倒觉得秋景月莫名其妙:
    “你谁啊?”
    秋景月闻言,怔了一下,大脑里疯狂搜寻着受害者的名单和画像,愣是没有想到这两个名字的主人是谁:
    “.........小白和小黑?”
    是哪个被火烧死的倒霉蛋?他怎么不知道?!
    见到秋景月一脸莫名其妙,老妇人谁让我能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些人对她的事情这么感兴趣,但还是好心解释道:
    “就是我家老头子闲来无事养的两只王八。”
    她语气里带着沉痛和可惜,不难想象,她对这两个宠物有多喜欢:“我没孩子,养他们养了十几年,都养出感情了。火烧起来的时候,我甚至还想回去救它们,被我家老头子拦住了.......所以它们被发现的时候,池子里的水都烧干了,只剩下龟壳了。”
    她语气沉痛:“这两个坟头,就是专门给他们挖的。”
    闻言,秋景月:“.........这不是你的坟?”
    “当然不是啊。”程秋兰一脸看疯子的表情看着秋景月:“这是我家两个小王八的坟。”
    秋景月:“........”
    秋景和:“..........”
    赵悯:“........”
    “.......”
    秋景明:
    “......哦莫。”
    他说:
    “.........哭错坟了。”
    第92章 矫情
    程秋兰的一句话, 硬生生把秋景月如瀑布般的眼泪给逼回去了。
    半大的少年睁着乌溜溜浸着水的眼珠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她, 身上不知为何, 还挂了好几个灰扑扑的脚印,看上去可怜的紧。
    程秋兰虽然没有孩子,但不妨碍她一如既往地心地良善, 看见别人家的孩子跪在自己家门前哭的这般声泪俱下,颇有不忍, 想来想去,还是好心将秋景月扶了起来,弯下腰去, 替他拍干净身上的灰尘,一边拍一边道:
    “你是谁家的孩子,为何在我家门口痛哭嚎啕?”
    “我, 我是........”
    秋景月被程秋兰关心慈爱的眼神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浑身的汗毛微微扎起,支吾半晌,说不出话来。
    如果程秋兰对他这个“凶手”疾言厉色,甚至张嘴怒斥,秋景月的良心都不会那么痛。
    但偏偏程秋兰却不知秋景月的身份, 对待旁人的孩子,像对自己亲生的那般温柔,看着秋景月满是泪痕的脸,忍不住掏出手帕去擦,温言细语道:
    “哭的好生可怜, 你的父母呢?为何不在?”
    秋景月看着程秋兰苍老中带着柔和的面庞,抽了抽鼻子, 难得地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而此时这里发生的闹剧,已经被悄然隐藏在周围的十一报告给了秋君药。
    秋君药得知后,想了想,先行跳下了马车,随即伸出手,将穿着裙子有些不方便行动的引鸳扶下了马车。
    好在两人都知道今日要出宫,所以并未穿着绣有龙凤花纹的宫装,也没有穿戴贵重饰品,而是各自穿了一蓝一粉的纱云外罩袍,清淡素雅,又不失美感。
    就在程秋兰拉着秋景月的手,开始忍不住好奇心往下问的时候,秋君药及时出现救场了。
    他没有用金簪挽发,而是用蓝宝银冠梳起半马尾,晴蓝色的发带垂在肩膀上,身上穿着一身淡蓝色的外袍,腰间用白色腰带系着羊脂玉玉佩,远远看去,好像仙君驾临人间,
    “程大娘子。”
    秋君药拿着玉扇,对着程秋兰拱手行礼,带着歉意和礼貌笑道:
    “这是我的几个孩子,给您添麻烦了。”
    一旁的几个大臣们自然是认得秋君药的,见他身为九五至尊却对一村妇行礼,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吃惊地张大了嘴,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而程秋兰却不认得秋君药。
    她转过头,见一年轻好似仙人般的青年公子对自己言笑晏晏,愣了一下,随即才恍然道:
    “原来是您的孩子。”
    程秋兰松开秋景月的手,对秋君药笑道:
    “您可算来了。”
    她说:“您的孩子竟在我门口哭泣,不知道还以为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他才在我门口喊冤哭泣呢。”
    “是他做事欠考虑,叨扰您了。”
    秋君药笑,表明来意,放下程秋兰的警惕和戒心:
    “其实我是朝廷派来的,我们皇帝他知道您的房子被烧了,所以特地让我送来五十两黄金,来作为给您的赔偿。”
    “五.......五十两黄金?!”
    程秋兰很显然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整个人后退几步,不可思议地用掌心捂住唇:
    “这么多?!”
    “不多。”
    秋君药说:“您老人家半辈子的积蓄被烧了,后半辈子还指着这些钱养老呢。”
    “.......不瞒您说,大人,我和我家老头子,一年拼死拼活、起早贪黑卖豆腐,刨去成本,拢共也勉强只能挣二十两银子。”
    程秋兰看着秋君药通身的气派,以为秋君药是什么大官,忙忐忑不安地解释道:
    “大人,这五十两黄金太多了,老妇不敢收。这五十两黄金,够我和我老头子生活二十五年了,老妇真的受之有愧。”
    “收着吧。”秋君药给执金吾递了一个眼神,执金吾立刻上前,把一袋黄金放到了程秋兰手上:
    “您年纪大了,又平白遭受无妄之灾,这五十两黄金,是朝廷应该给的。”
    “这........”
    对着那五十两黄金,程秋兰却连连后退几步,像是碰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一般,拼命摆手,一点儿也不敢伸出手去拿。
    她还在犹豫,却殊不知她的话,在秋景月几个人的心里,落下了多大的振动。
    五十两金子就够两夫妇生活二十多年,这在秋景月几个皇亲贵族心中,是完全无法想象的。
    他们贵为皇子,荣华富贵对他们来说,触手可及,别说五十两黄金,就算是五千俩黄金,对他们来说也是唾手可得,皇子府中每日的开销和流水,也远不是五十俩黄金能解决的。
    他们一日的开销都不止五十俩黄金,也许买件贵重衣服、买个玉佩簪子,五十俩黄金就没了,但实际上,五十俩黄金,却足够平民百姓拼死拼活挣个二十多年。
    “.........”
    想到这里,就连一向没心没肺的秋景明,也低下了头。
    看着还在推拒的程秋兰,秋君药想了想,片刻后对程秋兰笑道:
    “程大娘子。”
    即使程秋兰嫁人了,秋君药也只喊她原本的姓氏,而不是像别人一样喊程秋兰叫顾程氏:
    “既然您觉得这五十两黄金受之有愧,不如您帮我办件事,再拿走这五十两黄金,如何?”
    程秋兰愣了一下,旋即立刻很上道地点头。
    她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些官场上的黑暗,知道要拿这五十俩黄金没有那么容易,一直就等秋君药开口,这下心中终于舒坦了,忙不迭点头道:
    “官大人,您说。”
    “我听说您做的豆腐是京城中一绝,一直想尝尝,但是不得机会。所以可不可以趁现在,去您家中吃一次?”
    秋君药眯着眼睛笑:“我几个孩子也从未尝过这些农家蔬食,可否劳动您为他们做一顿饭菜,让他们尝尝鲜?”
    “..........”
    本以为秋君药会给出什么极难完成的任务,好装模作样地吞走这五十两黄金,但没想到他只是想让自己给他的几个小孩做顿饭菜,程秋兰闻言一愣,呆了许久,才茫然道:
    “........可,可以。”
    “那便一言为定。”
    秋君药走上前,将那五十两银子放进了程秋兰的手中,让她安心拿着:
    “您放心。”
    他说:“这里没有什么贪官,也没有污吏,没有人会以为想吞走这五十两黄金而心生歹念暗害您,您好生收着。”
    “.........”程秋兰看着秋君药稳重的面庞,此时终于迟来地感受到些许感动,忙不迭地点头:
    “谢谢官大人,多谢官大人!”
    她一直不敢收这钱,就是怕这些官员人面兽心,看上去像是好心给她钱,实际上等她收完钱,转头就派人暗杀了她。
    毕竟在这个时代,人命如同草芥,他们两个没有背景、没有亲人孩子的外族人,就算被杀了,也没人为他们伸冤,白白枉死。
    秋君药懂她的顾虑,之所以选择在这里多留一会儿,也就是想借此表明态度,敲打敲打管辖此处的官员,无声告诉他们,倘若程秋兰夫妇因为这五十两无端招来杀身之祸,秋君药也绝对会让他们乌纱帽不保,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不其然得了天价之财,程秋兰高兴坏了,忙把秋君药等人往里迎,一边往里迎一边局促道:
    “官大人,民妇这里地方小,怕是委屈您了。”
    “没事。”秋君药挥手示意那些跟随而来的官员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只留下秋景明、秋景和和秋景月几个皇子,习惯性安慰道:“我小时候也跟着我太奶奶在乡下生活过,习惯了。”
    “那就好,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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