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吧。”
    话音刚落,秋君药夹起桌上的菜,放到秋景月的碗里:
    “昨晚,委屈你了。”
    秋景月有些受宠若惊,赶紧摇头:“父皇言重了。”
    “晚点朕再叫来福从库里拿点上好的药膏,你拿去抹抹,别破相了。”秋君药看了秋景月额头一眼,蹙眉叹气:
    “哎。”
    秋君药简直要怀疑人生了。
    他开始怀疑自己根本没有能力承受起抚养小孩的重任,不然怎么屡屡受挫,两个小孩也狼狈不堪,灰头土脸的?
    许是意识到了秋君药的沮丧,引鸳看了他一眼,从桌子底下握住了秋君药的手,轻轻握了握。
    似乎是感受了指尖上的力道,秋君药抬起头,眼角余光里是引鸳担忧的视线。
    他笑着摇了摇头,正想习惯性地说自己没事,忽然间,耳边忽然传来叮的一声。
    秋君药一愣,目光循着声源向前看去,只见面前忽然落了一个洁白的米糕,而执筷之人.......正是一直教还教不会的秋景秀。
    秋君药:“........”
    秋景秀拿筷子的动作还有些生疏和笨拙,明显控制不好力道,盘子里大半的米糕都被他夹得七零八落,碎的到处都是,唯有秋君药碗里的那个是完整无损的:
    “唔!”
    秋景秀爬到秋君药面前,拿着筷子,全神贯注地夹了一只鸡腿,虽然失败了好几次,但还是使了吃奶的劲儿,颤颤巍巍地夹到了秋君药的碗里。
    秋君药看着面前这一幕,有些不可置信,颤声道:“景秀?”
    “嗷!”见自己成功了,秋景秀高兴的双手乱舞,一个没注意,就直接将筷子深深捅进了桌子里。
    秋君药:“........”
    他心中涌起的那点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动忽然灰飞烟灭,看着天生与众不同的秋景秀,面上又落了一层苦笑,而正当他怀疑人生时,秋景秀却忽然爬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脖颈,张了张嘴。
    秋君药还以为他又要啃自己头发,下意识地将头发瞥到一边,然而下一秒,秋景秀的一个动作就让他当场僵硬在地——
    “爹.........爹。”
    面前秋景秀是第一次说人类的语言,还不顺嘴,难以驯服自己的舌头和声带,难受的蹙起眉头,但还是坚持地念到:
    “爹.......爹。”
    秋君药:“......”
    “你说什么?!”
    他惊讶地瞪圆了眼睛,紧接着,秋景秀就转过头,对着引鸳艰难喊道:
    “母.......妃。”
    引鸳:“.......”
    这一种忽然想哭的冲动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秋景月也被这温情的氛围感动了,他有些跃跃欲试,看着秋景秀。
    而秋景秀也如他所愿,回过头来,咧开嘴,对秋景月绽放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看着秋景月,缓缓开了口,依旧口齿不清道:
    “死.......死哥哥!”
    四皇子秋景月:“.........”
    他气的差点掰断手中的筷子:
    你特么是故意的吧!
    第22章 遣散后宫
    因为秋景秀开口说话这件事,秋君药着实开心了好久。
    虽然秋景秀说的最多的两个字就是“爹爹”,且对于其他需要一口气说完的长句,都说的磕磕绊绊,颠三倒四的,但秋君药丝毫不在乎。
    他真的像是会对孩子小小的进步就感到无比自豪的老父亲那样,不仅天天将秋景秀带在身边,甚至还经常给他赏赐一些小东西,虽然不贵重,但也难掩他对秋景秀的喜爱。
    伴随着秋景秀升高的体重一同到来的,还有新一年的除夕。
    因为秋景秀的生日在除夕后一天,为了节省人力物力,避免铺张浪费,秋君药索性将秋景秀的生日宴和除夕宫宴一起弄了,使秋景秀不可避免地成为了这场宫宴的主角。
    宫宴上,除了秋景月,秋景明和秋景和第一次见到了这个在传言中颇受盛宠的弟弟。
    由于是生日,所以秋景秀内穿了一件新做的淡绿色褶袍,外罩滚边绣云纹的浅蓝搭护,脖子上还挂着莹润的羊脂玉项圈,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株刚抽条的嫩柳枝,清新淡雅,充满着勃勃的生命力。
    而秋君药也没有穿龙袍,而是穿了一件晴山蓝的丝绸外袍,袍内绣着金色的合欢花镶边,和一旁穿着大红宫装的引鸳相比,真的好似一对谪仙携仙童款款而来,连衣角也染上了窗外月华的轻盈高洁。
    宫宴上,秋君药破天荒的没有嗑药,而是笑意盈盈地给每一个人都送了新年礼,批了颂词,就直接进入了正题。
    宫宴难免拘束,除了几位娘娘之外,秋景明和秋景和都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抬眼看一眼龙椅上的秋君药和引鸳,紧接着视线又长久地落在了被秋君药抱在龙椅上喂饭吃的秋景秀,暗自皱眉。
    引鸳今日穿了一件极其鲜妍的红色宫装,星光水眸如星粲然,柔顺亮泽的头发被兰花簪子挽了起来,露出颀长白皙的脖颈,衬的红唇间的笑意更加清淡温柔。
    但秋景和和秋景明只是短暂地欣赏了自己这位小妈的美貌,心便不可自控地沉了下去。
    原因无他,实在是因为秋景秀正如秋景月口中所说的那样,备受宠爱。
    不仅吃饭都能被秋君药亲自喂,甚至连生日礼物都别出心裁——
    是秋君药派人从柳江快马加鞭送来的冰莲种子。
    冰莲只在温度不高的冷水中盛开,盛开的时候周身有如月华般散发着莹润的色泽,莲花瓣身晶莹剔透,花蕊也是罕见的蓝色,一旦绽放,美不胜收。
    礼物虽然不如珠宝锦衣那般贵重,但胜在新意,也寓意着秋君药对秋景秀的期望——
    希望秋景秀如同冰莲一般,在极其严寒困难的环境也能盛开,不屈不挠,热烈自由。
    这件事给了秋景明和秋景和等人极大的刺激,秋景明甚至闭门不出了好几天,也没能缓过来。
    等他收拾好心情,想要去宫中找自己的母妃求安慰时,却再度得知了一个噩耗——
    秋君药想要遣散后宫,只留下引鸳一人。
    而秋景秀名义上的母妃也变成了引鸳,这下他们母子两人真的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当看到自家母妃手上的和离书时,秋景明整个人都傻了,不可置信地怔在远处,好像被雷劈了一道,连一个完整的表情动作都不能做出来。
    他的母妃萧舒妃比秋景明淡定多了,涂着红色丹寇的指尖捏着那张和离书,仔细看了一会儿,又放下,轻轻按着太阳穴,头也不抬:
    “做什么摆出这副表情。”
    萧舒妃淡然道:“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吧。”
    “母妃,你怎么一点也着急!”
    秋景明很难接受秋君药要遣散后宫这件事,整个人都慌了,在椒香殿内转来转去,像个不安分的陀螺:
    “若是你与父皇和离,那儿臣该怎么办?!”
    他母妃所属的萧氏在朝堂上的势力虽然不如引家大,但也握着一定的兵权,将来若他想即位,萧氏的助力是必不可少的。如今秋君药却忽然要遣散后宫,就代表他的母妃已经不受宠了,而他失去母妃的帮助,想要登上皇位,岂不是难上加难?
    而萧舒妃显然对秋景明的担忧不屑一顾,她轻嗤一声,对着光看了看自己新做的美甲,光洁柔美的脸颊上全是不屑:“遣散了便遣散了。”
    她冷下脸:“本宫已经受够这如牢狱一般的皇宫,若能出去,我求之不得。”
    说到这里,萧舒妃缓了缓脸色,看着茫然无所适从的秋景明,声音低低,脸似乎如同没生过孩子般,依旧弹润年轻,暗叹道:
    “你不要怪本宫,景明。”
    “母妃!”秋景明急了:“父皇怎么能这样对你!简直......”
    秋景明越说越跳脚,整个人都炸开了:“您好歹也孕育了一位皇子,萧家也为大端立下汗马功劳,怎么可以说遣散后宫就遣散后宫!”
    “如此,就更不该怪你父皇了。”闻言,萧舒妃打了个哈切,意味不明道:
    “因为你父皇没欠我什么,我也不欠他的。”
    “我怎么能不!”秋景明急的头上都冒烟了,他搞不懂自己的母妃是中了什么邪,居然这样了还替秋君药说话:
    “父皇他明明就是被那个继后的美貌所迷惑,所以才.......”
    “够了!”萧舒妃一拍桌子,茶盏发出哐当的一阵响,衬的她眉眼愈发眼神凌厉: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母妃!!”
    “出去!”萧舒妃不想再和秋景明说太多,直接让贴身宫女倩华送客:
    “请安的时间已过,你走吧。”
    “.......”秋景明看着冷冰冰的萧舒妃,气的一跺脚,甩袖出去了。
    “娘娘,您不怕大殿下生气吗?”贴身宫女倩华跪在地上给萧舒妃捶腿,垂着眼,看不清神情:
    “陛下此番举动,是真的想要一心专宠七皇子了吗?”
    “呵。”萧舒妃懒懒一笑,黑色的眼珠闭上,遮住了里面的算计和精明:
    “我只知道,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更是引氏的天下。”
    “引氏既允了我后半生逍遥自在,我又何必管那劳什子争权夺利。”
    “前半生不由得我做主,后半生,我定要离开这宫墙,做一个自由自在的女子。”
    倩华轻轻笑了笑,也不知是不是在赞同:
    “娘娘说得对。”
    而在另一边,秋景明不懂萧舒妃和自己的宫女说了些什么,气急败坏地走出椒香殿,一路上如同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
    他内心有一腔邪火无处发泄,只能靠走路来平息内心的怒火。
    他不知道萧舒妃为什么会同意遣散后宫这种荒唐的提议,更对秋景秀受宠这件事感到了十分的警惕。
    秋景明此刻什么也想不到,什么也顾不到,满脑子都在想,秋君药遣散后宫,只留一个皇后,又对皇后膝下的孩子秋景秀十分疼爱,究竟到底是不是想立秋景秀为太子?!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性,秋景明整个人顿时气血上涌,耳边嗡嗡直响,大脑像是挨了一拳那样一片空白,只剩满心满眼的慌张,疯狂的嫉妒之下,连手心都忍不住出了热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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