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长晏背手离去。
    ……
    九月底,嬿央的肚子已经有五个月大了。祁长晏这时也早已回了任上,回任上后,他没往家里寄过一封信。
    嬿央没什么感觉。
    甚至压根没意识到他没有往家里寄过信的事,还是婆婆昨日忽然问起他可有寄过信回来,她才想起他这回到任上,倒是没寄信回来报平安。
    从前……当然,是除去她没有任何印像那一年的从前,他还是隔几个月会寄封信回来的,最初初去任上时,也来信报过平安,虽然信上的话并不算多。
    嬿央冲婆婆摇头,“夫君未寄信回来。”
    平宁公主便抱怨,“他啊,成天就知道忙!”
    嬿央笑笑,“是啊,他真的太忙了。”
    也不知他还要在那地方待几年,待到她腹中这个也长到曾经韶书一般大的时候?嬿央神情淡了。
    十月初一,嬿央收到一封信。
    不是来自祁长晏所在的任地,而是来自她的小弟。小弟在信上啰里吧嗦说了很多,他说老家一切都好,父母也身体健康,除此之外,还讲了他下地还有上山采果的一些趣事。
    嬿央看得笑了笑,还开怀的乐了乐。
    霁安看阿娘笑得开心,凑过来也看,他已经认识很多字了,所以这封信他看懂了。
    “阿娘,我也想上山采果子。”
    “那改日带你去庄子里玩。”
    “好。”
    但最后没去成,因为嬿央收拾东西,打算南下。是的,她打算去祁长晏那。
    但去祁长晏那不是因为祁长晏,而是因为他的任地离她家乡很近。
    回家一趟一天都用不到!
    她想回去看看,再有,她很想父母。三年他们都不回京,那就她过去好了。
    有了决定,她先去和婆婆说一声,一切还待婆婆点头了她才能走。
    平宁公主听她说完,惊讶,“你要去长晏那?”
    “嗯。”嬿央笑着点头,“夫君也不知何日才能调回京里,我想着总让他一人待在任上不好,便想趁着最近胎也养好了,天气也不热不冷,正好过去。”
    但平宁公主皱眉,说实话,她不放心。
    “你这肚子……”别旅途奔波伤了孩子。
    嬿央:“母亲,大夫也说了孩子的情况最近很好,无碍的。”
    平宁公主还是犹豫,“你让我好好想想。”
    “好。”嬿央打定了主意,若是婆婆不答应,那她就再想法子说服说服。
    但很快,她不用再想主意了,因为平宁公主和镇国公说过这事后,被镇国公说服,觉得是该趁她现在情况稳定,天气也正舒服,让她过去。
    丈夫说,八月长晏回来那次便说过要带她去任地,但那时因为嬿央胎儿不稳,所以先搁下了,这时身子既已养好,正该让嬿央去。
    毕竟长晏什么时候回京还说不定呢,总不能一家子总这样两地隔着。
    “我让文嬷嬷跟着过去照顾你,她会点皮毛医术,若是路上有什么小毛病也能及时搭上手。”
    嬿央:“谢母亲。”
    “嗯。”平宁公主点头,“你记着路上别急,毕竟你可怀着身子呢。”
    别把孩子颠没了。
    嬿央乖巧,“儿媳知道的,一定小心。”
    “好,别的我也不说了,你回去收拾东西吧。”
    “对了,我这里也给你和长晏准备了些东西,晚些我让身边的嬷嬷给你送去,回头你一起带过去。”
    嬿央笑笑,道好。
    十月初四,嬿央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在此之前,她还去了趟祖父坟前,也特意回了趟林家,交代家里的老奴之后几年要把祖父祖母的坟看好。
    这件事交代完,翌日早上她便要起程了。
    起程前一夜,霁安和韶书很兴奋,两人跑来跑去的玩,还手拉手忽然跑到西院去,和苍哥钧哥昔姐几个拉手道别。
    几个稚童凑成一堆,小胸脯挺得圆呼,说待过几年他们就回来。
    昔姐有点不舍,眼眶红了,扁嘴瞧着韶书,“你真要去啊?我问了阿爹阿娘,九稽郡城离京城好远。”
    韶书小肉手摸摸她,“姐姐别难过,我就去看看,若是不好玩我就回来。”
    “还和你一起玩。”
    昔姐吸吸鼻子,“那说好了啊,那边好远。”
    韶书重重点头,但点完头就抛之脑后了,只拉着昔姐又凑到苍哥钧哥那边,兴冲冲道:“大哥哥,二哥哥,我到时候给你们和昔姐寄东西!”
    “还有写信!”说得煞有介事。
    昔姐也煞有介事,“那我也给你寄。”
    “我还给你回信。”
    “好~”
    道过别,几人便凑在一堆玩耍,玩得几乎忘了时辰,还是后来李嬷嬷过来找人,霁安和韶书才依依不舍的回东院。
    当晚,洗漱沐浴过,韶书兴奋的睡不着。她趴在大床上,昂头看嬿央,“阿娘,我们什么时候回来?”
    嬿央:“还不清楚,到时候看你们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哦——那要是不好玩就回来好不好?”她爬一爬,爬到正叠衣服的嬿央身边,睁着大眼睛问。
    嬿央轻笑,伸手轻轻点一点她。
    “那里在南边,和京里不一样,有好多韶书没看过的东西呢。”
    韶书立马忘了回来的事,也不再执着归期,只忽然一个翻身,高高兴兴又到哥哥那玩去。
    嬿央这时拿起嬷嬷整理好的行礼单子又看一遍,看看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此番一去至少要个一两年,春夏秋冬都在那,衣裳一定要带全。
    尤其是今年冬天的,祁长晏那边可一件她和孩子们的衣裳也没有,现买的成衣肯定不如国公府里做得精细,所以孩子们的衣裳一定不能少了。
    着重多看了两眼孩子们的东西,想了想,叫来嬷嬷又添了几件。李嬷嬷道好,下去办。
    翌日,一早。
    嬿央早早起了,带孩子们去和父亲母亲道别。但父亲不在,上朝去了,便只见到母亲。
    平宁公主搂着霁安和韶书不舍极了,忍不住把孩子们看了又看。之后还再三叮嘱嬿央,“这一路上千万别赶,霁安和韶书都是第一回 出远门,就怕两人水土不服生病。”
    嬿央:“我知道了,母亲。”
    平宁公主点头,又让身边的嬷嬷拿出一包东西,交给嬿央。
    “是我昨日进宫和母后说过后去太医院拿的,都是些补身治病的药丸药散,你拿好了,路上应个急。”
    嬿央知道这东西难得,感激,“劳母亲操劳了。”
    “哪里。”
    “行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们上马车吧。”平宁公主叹气。
    ……
    一刻钟后,几大辆马车从国公府出发,离开京城。
    当天下午,马车抵达码头。
    霁安和韶书还是头一回乘船,两人兴奋不已,所以才被人放下站到甲板上,就想跑着四处看。但丫鬟们可不敢放任两人这样撒欢,赶紧拉住二人,差点喊祖宗,“少爷小姐,你们可别乱走,当心摔到水里去。”
    “这水可深呢。”
    嬿央这时看了过来,她朝两人招招手,“过来,先去用膳。”
    “好——”一高一矮两个稚童跑过来。
    之后吃过饭,她们乘的这艘船也早出发了。
    这艘船上只有她们一户人家,是平宁公主特地着人安排的。船上的随从也个个都是好手,都是国公府里出来的人,路上不用怕出什么事。
    嬿央饭后拦着霁安和韶书没让两人乱跑。
    而两人在最初的兴头过去后,也有些不舒服了,似乎有点晕船。
    嬿央不晕船,但奈何她怀这胎时毛病多,这会儿也觉得胸口里有点恶心感。
    她吃了个酸果子压一压,还让嬷嬷切几个小块,给霁安和韶书也压一压。但两人吃过还是没什么精神,韶书已经开始想家了,她软乎乎趴在嬿央身边,“阿娘,我们回家吧——”
    不想坐船了,也不想去找爹爹了。
    嬿央听得失笑。
    没说什么,只摸摸她脑门,希望她能快些适应这走在水上的大船。
    韶书扁完嘴,朝嬿央身边拱一拱还想再说,但忽然,她嘴巴上捂了一个小肉手,是霁安的手捂了过来。霁安堵住妹妹还想说的话,板着小脸煞有介事,“不行的,船已经往南走了。”
    “而且,你不想爹爹吗?”
    韶书嘟嘴,“……好吧。”
    嬿央看着孩子们的小动作,轻笑。
    十月十二,傍晚,大船一路南下,终于进入祁长晏辖下范围。之后,下船,整理行礼,换乘马车再次出发。
    此时天色已暗了半边,将要入夜。
    霁安和韶书趴到窗户边,两人边看着路上仍然不疾不徐行走的路人,边抬起小手指一指商铺之下挂起的灯笼,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得没趣了,不约而同回头看嬿央。
    “阿娘,还要多久?”
    嬿央:“应该要一两个时辰。”
    一两个时辰……韶书掰着手指数了数,随后叹口气,感觉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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