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光是想想便觉得艰辛,抚摸着女儿柔顺的长发,道:“时候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宋絮清也觉得有些累了,颔了颔首不多做停留,福身后就领着两个丫鬟回去了。
    等她回到暖玉阁时,浴池内已被注入温水,待洗漱结束也有些乏了,半卧在榻上晾着长发,画屏蹲在一侧用毛帕给她擦拭着微湿的秀发。
    卧内的炭火烧得宋絮清昏昏欲睡的,她懒洋洋地扯了扯采桃的衣袖,道:“你明日一早去太傅府寻陶怀夕,再去寻云光,告诉她们二人若是得空的话,可一同去琵琶巷走走。”
    这段话她说得含含糊糊的,采桃趴近了才听清是什么意思。
    也不知是不是爬墙累的还是胆战心惊一晚所致,这一夜宋絮清睡得尤为安稳,直至巳时才悠悠转醒,睡了几个时辰,她睁开双眸后一时之间还反应不过来,自顾自地坐起身时眼前闪过一道影子。
    宋絮清定睛一看,是昨晚离开南涧寺时泽川递给她的玉佩,她捏着玉佩眨了眨眼眸,这东西不应该放在柜中,怎会落在这儿?
    外侧候着的画屏听到些许声响,连忙走进来,“小姐,可是醒了?”
    宋絮清应了声,举起手中的玉佩,“这个怎么会在榻上?”
    画屏边收帐幔边道:“昨晚奴婢想要把它放好,可您紧紧地握在手中不肯松手,奴婢实在是没办法。”
    帷幔被推开,日光倾洒而至落在玉佩上,晶莹剔透,如同白玉冻那般。
    宋絮清双眸盯着玉佩看了好一会儿,递给画屏,“收到柜子里去。”
    在她洗漱的间隙中,采桃告知她已和陶怀夕的丫鬟约好在琵琶巷相见。
    宋絮清端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画屏给她簪发,“云光呢?”
    采桃递了双耳坠子到她耳侧,凝着镜中的人儿道:“奴婢未能见到郡主的丫鬟。”
    宋絮清往窗外看了眼,“不该啊,这个时辰云光怎会不出门。”
    但采桃若是说寻不到,那必然是找不到人的。
    琵琶巷在昭庭司附近,是盛京内颇负盛名的饮食街,若要说长安街是盛京最为繁华的街道,那么琵琶巷便是整个盛京最为繁华的饮食街,这儿的饮食和长安街不同,长安街随处可见的都是酒楼,而琵琶巷则是随处可见的小摊样式,整条长街内不过十家酒肆。
    宋絮清才下了马车,就瞧见身后陶怀夕也下了马车。
    两人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地扬起唇,宋絮清走过去,“用早膳了吗?”
    “已经用过了。”陶怀夕不会撒谎,不过她摸了摸肚子,又道:“不过也有个把时辰了,可以再用点东西。”
    “那我们先去买盛京最好吃的桂花糕,再去它附近的摊贩买上一碗云吞。”宋絮清挽过她的手,领着她往巷内走去。
    陶怀夕还是初次来这儿,左看看右看看,不管是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你经常来这儿吗?”
    宋絮清稍稍点头,“我很喜欢这儿,有人烟有吃食。”
    上一世入东宫后她便再也没有出过宫门,可这儿是她自小便来的地方,饶是隔了两年对这儿也是熟门熟路。
    桂花糕的摊贩在琵琶巷的最深处,等她们二人赶到时,恰好还剩下最后一份,宋絮清时常来这儿买桂花糕,摆摊的老人家也算是眼熟她,见她领着新的面孔来,道:“几日未见,又领着新面孔来啦?”
    宋絮清笑着应她,接过桂花糕道了谢后又朝前走,卖云吞的摊贩就在桂花糕隔壁,“老板,两碗云吞,一碗不要葱花。”
    陶怀夕闻言心中一暖,“谢谢。”
    在昭庭司相处十来日,宋絮清记得她是不吃葱花的,“这有什么好谢的,和你相处几日便知道了。”
    陶怀夕抿了抿唇,不语。
    宋絮清能够明显地感受到她的失落,但并不是对自己的,便对她说,“你往东边看去,那儿有一处卖糖葫芦的。”
    陶怀夕敛下心神望去,看到晶莹剔透看起来十分可口的糖葫芦,“看到了,要买吗?”
    宋絮清摇摇头,环视了周遭一圈,压低声音道:“以后要记得不可去那儿买,可难吃了。”
    陶怀夕惊讶地微微瞪大眼眸,实在想不到能有人将糖葫芦做得难吃。
    “桂花糕已经卖完了,最后一份已经被那儿的小姐买走了。”
    宋絮清嘴角微张正要说明那儿的糖葫芦有多难吃时,忽而听到似乎有人提到她们,侧眸望去。
    桂花糕摊位前站着一行人,看样子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应该也是来买桂花糕的。
    被围在最前边的姑娘听老人家这么说也转过身来,四目相对之间,宋絮清一愣,差点儿将手中的桂花糕跌落在地。
    作者有话说:
    后续的存稿内容都被我推翻了,开始裸.奔,但别担心,我会勤勤恳恳日更。(上一本现言就是在有章纲的情况下裸.奔日更。)
    周五午休时,也不知怎么的,对疑惑书名标注的双重生产生了点疑惑,慢慢恢复上一世的记忆算是重生吗?
    我理解的重生是上一世的人直接重活,那么他应该是会覆盖原主前边的记忆,但凡和他前世的记忆出现点点偏差,那么那点偏差他应该是不知情的。
    带着这个疑问周五晚上很认真的理了理存稿、人物环境思维导图、人物设定、大纲,最终慎重地将存稿内容推翻了。
    18岁开始在晋江连载我的第一本小说,但还是第一次写古言,也是人生中的第一回 ,其实满忐忑的。很多用词我都需要斟酌能不能这么用,这么用会不会突兀,真的真的非常感谢各位的阅读,无以回报,只能用文来回报大家。
    因为在榜的缘故,我好像不能私自改文名,等上班后我去问问编编能不能自己改,要是可以就将【双重生】改为【重生】。
    我会诚心诚意地把这个故事讲给大家听的,么么。
    第13章 徽澜
    (可以一试)
    “太子妃,奴婢适才听闻太医来报,徽澜公主病情好转,已然可以下榻。”
    略带欣喜的哭腔自门外传来,书桌前的宋絮清不轻不重地‘嗯’了声,直到最后一笔落下才缓缓地抬起眸,指节圈着右手腕部悠悠转动,望着落于宣纸上的最后一段话,她呼了口气。
    【若为人轻贱,是人先世罪业,应堕恶道。以今世人轻贱故,先世罪业则为消灭。】
    宋絮清将抄诵的经文叠整齐,推开门。
    门扉两侧有带刀侍卫看守,画屏和采桃面上焦急之余还带着点欢喜,两人见她推门而出都不由得激动起来,然而出乎她们意料的是,自家小姐神色淡淡,好似并未听到适才那段话。
    采桃想了想,重复道:“太子妃,徽澜公主已经能下榻了。”
    宋絮清瞥了她一眼,将手中的经文递给画屏,道:“这是今日抄诵的经文,你得空了就送去主殿。”
    画屏伸手接过经文,和采桃对视了须臾,心中莫名涌上一股心慌,“小姐。”
    “拖下去,掌嘴。”
    淡薄的话语自远处传来,宋絮清皱着眉循声看去,两个丫鬟连忙退至两侧跪下。
    宋絮清垂眸看了眼惴惴不安的丫鬟,道:“不过是一时情急下喊错罢了,殿下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自她嫁入东宫之后,画屏和采桃便随之改了口,后来有一日,采桃不经意间喊错了称呼被裴翊琛听到,翌日宋絮清再见到她时,她双颊通红,一问才知道是被下令掌嘴三十。
    裴翊琛从容不迫地朝她走来,悦耳的嗓音愈发冷,“带下去。”
    不容宋絮清再开口,他身边的侍卫就已经将二人拖了下去,不多时,一声又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重重地敲着她的心房。
    她知道,裴翊琛这是在用两个丫鬟来警告她。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的身后,暗淡不明的影子随着步履晃动着,如同修罗,宋絮清凝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转身径直往里走,茶几上的茶水不知何时已经冷了,但她也没有要再沏上一壶的想法。
    裴翊琛并未走进室内,而是在门口扫了眼内里的装饰,抬手挥了挥荡在鼻尖的灰尘,“你倒是能住的下去。”
    “寺内环境与宫中自然是不能相比的。”宋絮清翻开一盏新的茶杯,缓缓地倒入茶水往裴翊琛的方向推了下,“殿下可是有事要告知臣妾?”
    裴翊琛无意与她多说,只道:“徽澜已醒,明日会有人来接你回宫。”
    宋絮清闻言,懒洋洋地掀眸睨了他一瞬,问:“殿下不喝茶吗?”
    她从容的模样令裴翊琛眉梢蹙起,他仔细地打量着名义上的妻子,恍然间才发觉原来她变了这么多,了无生气的样子和最初认识时并不似一个人。
    裴翊琛背着光,宋絮清并未看清他的神色,只是端起那盏茶喝了口,“殿下放心,臣妾未在茶水中下毒。”
    话音落下,裴翊琛紧蹙的眉眼皱得更深,他挥手示意守在门外的侍卫离去。
    看着侍卫们离去的背影,宋絮清轻轻地笑出声,“殿下借刀杀人时没想过避开他人,此刻却怕被人听到。”
    “太子妃。”裴翊琛一字一字地喊着她,神情淡漠:“你疯了。”
    “是啊,我疯了。”宋絮清笑道,撑着茶几站起身,眸中闪过一丝恨意,“可我要是真的疯了,殿下还会好好地站在这儿吗?”
    裴翊琛冷脸看着她,不语。
    宋絮清撑在桌上的手缓缓拽紧,修长干净的指甲扣入掌心之中,密密麻麻的痛意涌入心间,她呼了口气:“殿下能否告诉我,那碗汤药中是何时多了味徽澜忌口的苍耳子?”
    裴徽澜半个月前淋了雨高热不退,五日后好不容易退热,宋絮清端去的那碗补药却差点要了她的命!
    那服药是宋絮清特地遣画屏去太医院盯着太医抓的药,可事后再去查药渣时,却发现药渣中多了味于他人无事于裴徽澜而言可以致命的苍耳子,收在柜中的药方也失踪不见踪迹。
    这件事发生后宣武侯府上下以命相逼,帝后不愿朝野动荡,便没有动她,只是后来裴徽澜再也没来过东宫,宋絮清未经帝后召见也不得再入皇宫。
    再后来太子失势后,裴徽澜曾来送过她最后一程,良久,留下一句话离开了。
    她说,“皇嫂,我知那味药并非你的意思,只是那段时日我真的太痛了,痛得我不敢再和你交好。”
    此时再见裴徽澜娇俏的面容,宋絮清小心翼翼地将包裹好的纸袋展开,抬眸定定地看着她,“你要吗?”
    裴徽澜怔怔地看着她,只觉得这双澄澈眼眸中一闪即逝的伤心令她心惊,她四处看了看,“你在和我说话吗?”
    宋絮清点点头,怕吓到她解释道:“我们只有两人,你若是要可以匀一点给你。”
    裴徽澜眨眨眼眸,正要伸手接过又意识到这不太好缩回手,“谢谢姑娘的好意,不过我不方便随意接别人递来的食物,我三哥会训斥我的。”
    宋絮清微愣,恰好看到裴牧曜站在裴徽澜的身后,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他手中挥着折扇,恰似风度翩翩的书生。
    裴牧曜顺势收起扇子,抵了抵裴徽澜的脑后,“又趁我不在,四处诋毁我。”
    围在裴徽澜身侧的丫鬟侍卫们散开,裴徽澜听到他的声音如同撞见猫的老鼠,缩了缩脖颈,讨好地看着他:“三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有听到声音。”
    宋絮清下意识地想要福身,可还没等手落下就被扇柄抬起,她顺着折扇望去坠入他含带些许笑意的眸中。
    裴牧曜视线顿了顿,收回扇柄,“不必多礼。”
    闻言,裴徽澜精致的眉梢挑起,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转,“三哥,你认识这位姑娘?”
    裴牧曜微微颔首,也不避嫌,道:“她就是宋絮清,另一位— —”
    他停顿片刻,跟在他身后的泽川适时道:“公子,是陶府小姐陶怀夕。”
    坐在一侧的陶怀夕闻言也站起了身,视线在三人之间来回转,扯了扯宋絮清的衣袖,小声问:“他是?”
    宋絮清凑过去,附耳道:“是三殿下。”
    陶怀夕一惊,瞪大眼眸看着眼前人,再看看适才询问桂花糕的姑娘,“公— —”
    “嘘。”裴徽澜忙竖起指节抵在唇边,嘴角的笑意愈发浓烈,“原来是你们呀,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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