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以口轻碰,几?次试探,几?次分开后四?目相接。那吻一次比一次情动,一次比一次更能奏出些旖旎的涎.水.声?。
    冯俊成?托起她脑袋,红着眼深吸气,“还是先叫我写完这一页。”
    青娥不大乐意,侧坐也改为面对面对坐,她挺直了腰,俯首捧着冯俊的脑袋,“不要?,我一天只能懂事一次,再不亲我,我就要?闹了。”
    先前还标榜自己“懂事”,没一会?儿就现了原形。
    冯俊成?无可奈何,像个念经被妖怪缠上的和?尚,“青娥……”
    青娥乜目,探出个红蜜饯似的舌.头尖,在他耳廓撩了一下。
    翌日青娥明目张胆大早上才回去,说是早上,其实天还没亮全,她进门就见赵琪拄拐在院里晃悠,有些惊喜,又心情不错,便随口道他恢复得还成?。
    赵琪动动挛缩的右手,苦笑了笑,“还成?,这下是彻底戒了赌。”
    “也是,一只手可出不了千。”
    “我都这样了,就不能说我点好。”
    青娥一回来就先打水,脱了外衫,坐在塌上拧手帕擦脸,笑盈盈道:“说你点好?你有什么好,这岁数没娶亲又落了个残废,也就会?出个老千,这下吃饭的本事也没了。”
    赵琪哂笑,费劲在青娥身?边坐下,脑袋低垂着,留给她个日晒风吹黑黢黢的后颈,“我挺没用?的,是不是?”
    “你呀,我想想。”青娥往后蹭蹭,背靠白墙,将他宽广的后背打量,“你最大的能耐就是将我给养活了,要?没有你,我这会?儿在哪呢?早都死了,成?白骨了。”
    那扇肩动了动,“要?不是我带你挣脏钱,你也不会?受人白眼。”
    青娥笑,“脏钱养活的就不干净了?那些人眼里,我们这种街边乞丐,死了才干净!”
    赵琪迟疑回首看她,见她面上笑着,两只眼睛水汪汪的,也没忍住,掉了泪,“青娥…”
    “做什么?”
    赵琪叫她感动得够呛,哽咽道:“其实我还喜欢你,青娥,我心里还喜欢你。”
    青娥拧巾子的手一顿,其实她怎会?不知道?二?十年的情谊,他都能为她把命抛掉,怎么可能一扭脸就忘了,但她也晓得,他说这话和?歉意无异,不是真要?和?她好。
    于是她踹他好腿一脚,“做梦!”
    青娥两手掐腰,“我可告诉你,茹茹好日子还在后头,她就要?把亲爹认回来了,你这赝品自己找时间和?她解释清楚。”
    “嗳,我想想怎么说。”赵琪顿了顿,“但这事你也别怨我,先头我也不知道他还能回来,想着茹茹要?是一辈子没爹,我就给她充当充当。”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嘿嘿,其实也不用?说吧,这么小的小孩子,都还不记事呢。”
    “这叫什么话?这点事你总得办好!”
    偏屋里,炕上睡醒了的茹茹正发蒙,小肚子圆鼓鼓四?仰八叉地躺着,发迹出了点汗,打湿胎发。
    茹茹眼睛眨呀眨,攥紧了她的小兜兜,将大人的话都给听?了去。
    晌午青娥得知冯俊成?从衙门提早回来,听?王斑说他瞧着有些疲倦,好像今天出去见了哪个老地主,吃了闭门羹,因?此回来得早,这几?日都有些郁郁不乐,该是手头在查的案子进展缓慢。
    青娥记得他提过他在查茶税,心里咯登一下,难免联想到秦家?的茶庄。
    她朝窗寮外望一眼,见烈日炎炎,树影浮动,他在外头奔忙半日,还没有进展,那么多事焦头烂额堆在一起,不疲倦才怪。
    正想预备些瓜果甜汤送去给他解暑,就见王斑笑嘻嘻赶来,“快,青娥姑娘,爷备了车,要?带你和?小茹茹去戏园子看戏!”
    他大约是听?了谁的授意,故意说得大声?,嗓门十分洪亮,院里其他几?个屋子都发出了点动静,像是急着趴窗偷听?。
    青娥心内欢喜,迎出去抿个笑,“茹茹爱看戏,我又不爱看。”
    王斑笑了笑,转身?瞧一眼,扬声?道:“爷千叮咛万嘱咐,要?我请姑娘去,就当是陪陪他,青娥姑娘你就体谅体谅。”
    一番话熨帖得不得了,给她挣足面子,看谁还敢嚼她舌根!
    可她分明从未向他抱怨过什么,他怎么就知道这几?日有许多人在背地里戳她脊梁骨?
    青娥忍着雀跃,“那好吧,我陪茹茹去。”
    马车在角门候着,青娥为着出门,特意换了身?鲜亮衣裳,豆绿的裙,湖蓝的衫,又簪了支金子打的花钿,将茹茹打扮得像个红色的小炮仗。
    她掀帘子登上车,就见冯俊成?正好整以暇坐在里头朝她笑,她坐到他身?边去,王斑举着胳膊抱了茹茹送进来。
    青娥道谢接了一把,抻抻茹茹衣褶。
    茹茹有些反常,往日见着冯俊成?就要?抱着他的腿贴贴脸,今天一听?说要?和?大老爷上街,她就滴溜溜转动着眼睛,将给自己换衣裳的青娥盯着瞧。
    青娥只当她是睡懵了,“发什么愣?不认得大老爷了?”
    茹茹抠手,“大老爷…”
    冯俊成?弯下身?,手肘支着腿,朝她伸手,“茹茹,来。”
    茹茹往后一缩手,躲到青娥身?边,手脚并用?爬上长凳,挨着她坐下。
    青娥捋捋她额头,体温也寻常,不像是病了,问她:“又不是第一回 见了,怎么不大大方方的?”
    茹茹不说话,想起睡醒后青娥和?舅舅说过的话,陡然把小脸藏进青娥腰间。
    青娥皱皱眉,对冯俊成?道:“随她吧,不晓得在想什么呢。”她转而说起别的,“王斑说你今早出门白跑一趟,究竟是为着什么事?什么人还敢喂你吃闭门羹?”
    冯俊成?瞧着茹茹,她露出一只眼睛,正悄悄将他研究。
    他笑笑,“早上我去拜访一位姓钱的老乡绅,他从前在钱塘开过茶行,就在秦家?茶山边上有地,后来他到临镇做官,许多年没回来,他再也没做茶叶生?意,那几?块地却没有荒废,我想知道他是不是卖了地。”
    “查不到吗?这么大的买卖,能不打衙门过?”
    “查不到所以要?查,我怀疑他私下里卖了地给秦家?,没有在衙门过契。”
    “怀疑这个做什么?”
    事关?秦家?,冯俊成?与她详细解释,想了想道:“秦家?登记在册拢共八十亩茶园,而徐家?却有五十亩,可秦家?光在钱塘房产就有六处,徐家?却只有一间祖宅。我怀疑秦家?从那老乡绅手上收过几?亩地,没有上报县衙。”
    青娥愣了愣神,冯俊成?以为自己没说明白,又道:“秦家?应当瞒报了以茶叶盈利的土地,但我拿不出证据,他们掩藏得极好,茶园上报的人口也只有百人不到。”
    百人管八十亩,若秦家?瞒报土地,又从哪来多余的人手去管瞒报的地?春茶茶季只有一个月,人手不够,来不及采收就都白瞎了。
    “…八十亩?”青娥蹙眉看向冯俊成?,“秦家?怎可能只有八十亩茶园?”
    正要?应和?,冯俊成?发觉她那语气绝不止是错愕,青娥皱起个脸,抓上他胳膊,“秦家?不可能只有八十亩茶园。”
    “…怎么?”
    “你之前怎么就不问问我!”青娥又喜又恼,喜自己能帮上他,恼自己先头没能替他排忧,“你当我是怎么认得秦孝麟的?就是初春秦家?采收春茶,秦家?家?奴忙不过来,从徐广德手上借人,一天三钱,我在茶庄两年,每年都去!”
    他自家?家?奴只够管八十亩,可若是与人同?流合污,莫说钱是浮财可以流动,就是手底下的农户也可以互通。
    轿厢里倏地鸦雀无声?,除却摇摇晃晃打瞌睡的茹茹,其余二?人都显得有些急赤白脸。
    青娥眼巴巴瞧着冯俊成?,“秦家?瞒报土地避税,犯了大罪,对不对?”她声?音都激动得有些发颤,“秦家?那知府二?叔定然知情!他官商勾结!他包庇自家?亲戚!你能治秦家?的罪……少爷,你能治秦家?的罪……”
    往日的委屈又涌上心头,青娥怎么可能忘得了秦孝麟对她做的事。
    她恨不能生?拆了秦孝麟的骨头,拿他血肉喂狗!可她没有能力,只好藏在心里……
    冯俊成?回握住了青娥冰凉的手。
    马车骤停,谈话也戛然而止。可这下谁还有心思看戏,水袖辗转腾挪利落划开钱塘的天,只有茹茹记得拍掌叫好。
    回去后,得青娥证言,冯俊成?重新以徐广德为突破口,派人着手调查。
    也因?此,回江宁前他几?乎再没有得空带她娘俩出去看戏,青娥全不在乎,哪怕她万分担忧江宁不似钱塘慈悲,不会?再给她这样的机会?,但她一样也想看到秦家?伏法,想看到冯俊成?亲手将秦孝麟送入大牢。
    七月底,衙门事了,总算盘算着去往江宁,青娥先和?冯俊成?商量着给赵琪找个去处,她说他现今离不开人照顾,最好能跟着一同?前往,等他丢了拐杖,便与他在江宁话别。
    冯俊成?没有异议,毕竟青娥离了冯府,赵琪也没有理?由逗留,放任他独身?在钱塘的确危险,他又刚好对江宁熟悉,把他带来江宁托朋友安置,也算了却青娥一桩心事。
    于是整装待发辞别钱塘,踏上茹茹的认亲之行。
    第46章
    传闻在钱塘沸沸扬扬, 却也未能传出杭州。
    江宁与钱塘通信也未敢多言,说?得多?了像是窥探人家家事,但又怕回头遭人埋怨, 就在?信纸上隐晦提及, 说?冯俊成这次不是一个人回来。
    “不是一个人回来?”董夫人抖抖信纸不大明白, 只当是钱塘有客要来,吃过鲜果?擦擦嘴角, 抬手招来岫云, “快去将少爷屋里收拾整理一番,梅雨季刚过,别有霉味, 叫底下人手脚麻利些, 没准明日人就到?了。”
    岫云多?少惊喜, “太太, 可?是少爷钱塘事务都忙完了, 要回来探亲少住?”
    董夫人颔首,叹气揉手, 翡翠戒指相触作响, “他先头回来一趟将老爷气得不轻,这次可?要好好劝劝他。就怕他而今翅膀硬了, 连我的话也不听。”
    岫云迟疑问:“可?柳家小姐去了一趟钱塘,回来不也哭哭啼啼说?不嫁了?柳家人也好一阵没来走动?了。”
    “你?懂什么?真答应了就不是这口风了,柳家那边没动?静,是还在?等我们回音。我儿俊成多?好的女婿, 柳家肯放?何况他要不娶柳家的, 还能娶谁?说?拒就拒,老爷面子又往哪搁?”
    说?到?这儿, 董夫人又叹口气,“其实我倒不介意他在?顺天府娶个官小姐,可?也从没听说?顺天府有哪个大官儿要给?他做媒。”
    她为娘的当然盼着儿子好,和冯老爷对?待子女婚事的期许不同,那女子只要是个清白人家的,她就没有异议。
    董夫人摇摇头,这些话叫老爷听见定要说?她头发长见识短,见岫云要走,她又将人叫住。
    “先回来,我还有话和你?说?。”
    这几年岫云跟在?董夫人身边,也将她伺候得可?心?,董夫人拍拍她手背,“你?这丫头么,我是知?道?的。说?是少爷走了就伴着我到?老,可?上回俊成一来,你?在?我这院里就待不住了,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岫云磕磕巴巴道?:“没有,太太,我不敢有那样的心?思。”
    董夫人对?她这反应满意,欣慰道?:“你?不敢有,可?我身边也不缺人,你?本就是他院里的,等俊成完婚,你?就到?他房里伺候去吧,随他到?顺天府去,也叫他身边有个我信赖的。”
    岫云“腾”的红了脸,下巴点着脯子,嗫嚅着道?了一声“多?谢太太成全”。
    说?起?柳家对?这桩婚事的看法,的确和董夫人想得一样,放眼江宁肯来提亲的人家,再没有一个家室、身份比冯俊成更出挑。
    柳若嵋坐在?凳上,以帕障面,这几日哭的次数多?了,此刻已落不下什么泪来,“爹,我说?过我不想嫁了,我宁肯出家当个姑子,也不要嫁人。人家不想娶,我也不要上赶着惹人嫌。”
    “你?再说?这傻话!”
    柳老爷提气绕过桌案,来在?柳若嵋身前,“你?出家做个姑子,便?宜了别家的小姐!谁说?你?是上赶着了?眼下是冯家不松口,我们不做声便?是。”
    柳若嵋固然想嫁,可?也不愿意家里拿她的婚事钻营,因此眼中?有泪,“爹…我猜想他在?顺天府有了心?仪的小姐,人家定然样样比我好。”
    “什么心?仪不心?仪。”
    柳老爷也说?乏了,摆手道?:“出去吧,婚事我会给?你?做主。”他背手转过身去,叹了声,“你?要真不想嫁他,何必打从钱塘回来就将自己关在?屋里,哭得眼睛都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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